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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暖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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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從來不知道有這般多講究,在小蘇進入書法修習前,還以為練書法就是寫寫畫畫。隔行如隔山,古今書法大家沒有一個是在沙灘上拿著棍子寫沙字成就的。

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真不是窮講究,延續千年的先賢智慧,如果只是為了好面子工程,也不會被時光留下,西楚霸王付之一炬的阿房宮仍在歷史剪影中熊熊燃燒。

首先得有一支順手的筆,當然這不容易找到。按慶豐先生所言,尋筆如養劍,非一日之功,非滴水石穿的水磨工夫不可,往往是用壞了幾十只甚至幾百只才闞闞入門。

其次為墨,有經濟條件的家裡有礦的,可以追求一些上好墨錠。一塊頂級的桐煙徽墨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製作,前有煉煙捶打,後有半年陰乾,做出來的墨凝而不化,歷經千年不朽。一般人用一些寫出來不暈染的墨就行,追求精細以聞道是出名後的事兒。

紙也不可或缺,現代條件下,紙的獲取難度大大降低,一般影印用紙足以蘇亦可揮霍,給他太好的紙張也是浪費。文房用紙如今都算是造價不菲的玩意兒,小白見識見識,感受一番即可,不要鋪張浪費。

再者是硯,小小的一方石臺,承載著文人的胸中溝壑,潑墨揮毫皆由此起,古人研墨也傳出不少假話,雖不能理解具體有幾分美,蘇亦可腦瓜子只有牢牢記住,萬一先生要考校功課呢?

吃過飯,淨了手。小蘇去到米家書房裡,準備聆聽米叔的教導,陪同一起的還有米蕊,只見她一襲青衣羅裙,宛若宅門大小姐,盤起的髮髻無不彰顯著韻味。

對比之下小蘇一襲運動裝,盡是輕鬆悠閒。兩人同框不覺怪異,反有奇妙的和諧感,就像是古今穿越時光隧道相通。米慶豐先生一番準備後進門看的此景,心中大喜:收一個小弟子,貌似也不錯。

“都準備好了吧?”米慶豐收起心緒,揹著雙手,直視二人。

“準備好了!”蘇亦可高聲回答,也不見他有什麼準備,大抵是說他態度端正之意?米慶豐一頭黑線,桌上空無一物,眼前不見一文,他是準備了團空氣。

“聽好了,我再講一次,下回我來之前筆墨硯好,紙用鎮紙壓住,案上要有今日準備臨摹的字帖,每日十篇基礎任務,沒有問題吧?”米慶豐一臉嚴肅認真的宣講著,“期間我會給你們講講書法歷史、練習技巧還有名家真跡賞析,至於感興趣的其他方面也可以問我!”

眼神獨獨盯著蘇亦可,就像在場只有他一人。雖然米蕊的確不需要先生再花大精力,厚愛他一人也大可不必,小蘇內心不無哀嚎著。肩膀上的那顆頭顱自主的點頭哈腰,從不搭理內心的想法。

短短一個小時,小蘇在不斷的糾正拿筆姿勢中度過,一個純小白必定經歷的階段,就握筆手勢,古人都變著法研究了好幾種,叫小蘇好生折磨。

送別米家大門時,米蕊絲毫沒有顧及小蘇眼中的哀怨,捂著嘴咯咯笑個不停,身形聳動,盡失閨中風範,蘇亦可在黑夜的笑聲中離去,應該不是受不了社死般的嘲笑吧。他還沒有那麼脆弱,餓了,對,就是餓了,小蘇一邊走一邊開導自已。

乘車回到自家附近,還有一個站的樣子,他選擇下來走路,沒別的意思,就是忽然想放慢節奏。

路過熟悉的小區,幸福大院,那隻叫不出名字的鬆獅仍然一動不動的趴在大門口,它雙手交疊,枕著頭,宛若熟睡。找不到眼睛但絕對知道位於哪兒,茂密的毛髮毛茸茸的蓬鬆。一開始小蘇還挺好奇,習以為常後只當是一處回家路上的風景,直到他聽說鬆獅的故事。

大院是這一片少有的保留多年前風格的老建築,很多老人都捨不得離開此地,哪怕家裡條件變好不知多少倍,他們說自已的根就紮在這院子裡,走不了也不想走。

其中就有義務看大門的老太爺,大家都叫他五哥,據說是家裡排行老五,已越過古稀高齡,直奔耄耋之年。大院裡的人,每年都會選一處酒樓共祝百年,如果有人真的能跨越世紀的話。

某一次宴席後,回大院的路上,那隻鬆獅突然跟在後面,怎麼趕也趕不走,尤其親近五哥。眾人決定帶回大院,大家一起養著,因此它沒有名字。

如果硬要有,大家平時會喊他五弟。五哥兼職著大院守衛的工作,鬆獅又十分樂意的跟隨他,五哥慢慢把五弟當家人看待,大院裡的人也不例外,本來就是一起決定帶回來的,可能上了年紀的人都比較容易動情。

鬆獅在大院三年後,一位老人走了,大家庭又少了一員,大家都有些悶悶不樂,奇的是五弟居然也落下了豆大的淚珠子,打溼簾絨,因此大家更認為這隻鬆獅有靈。

又一年後,五哥也跟著去了。鬆獅失去親愛的家人,但也沒有絲毫離去的想法,反而沒日沒夜的在大門口趴著,從不離棄,飯菜都是院子的老人們給它,今兒你家,明兒他家,輪著來,大家有一種不經商量的默契。

念及此,小蘇不得不感嘆萬物有靈,鬆獅五弟,不是看大門,而是在陪伴著幸福大院的家人們,也許只有完成宿命那一天,大門口的它才會默默消失不見吧,就像他默默的到來一樣。

小孩兒還有過路的小偷可不要作死試探哦,小五不專職看家,就拿體格子壓制,也能叫壞人不可得逞。他從不吃外人給的飯菜,哪怕大院裡老人們的子女投餵。打不過,他還會開口搖人。由此,大院常年沒有意外,幸福一名實至名歸。

路過大院,小蘇看到了熟悉的王姐時裝店,一家小作坊式鋪子,幾乎沒有裝修,屋頂上懸掛著的是已經完成的服飾,他忽然想起出門前母親趙梅讓他順道去一趟取衣服。

在成衣快速傾銷的年代,引發潮流快速更迭,不論年輕人、男女、又或者老少,都喜歡去商場挑選自已的款式。王姐時裝店,依然堅持著製衣的模式。

王姐本名不詳,是否姓王也不能肯定,小蘇只知道老顧客都喜歡叫她王姐,他從不跟著一起叫,輩份兒不對,他得叫阿姨。

店鋪裡的燈是黃色的鎢絲燈,白管兒的熾光燈王姐用不慣。腳底踩著黑漆經典家用蝴蝶牌的縫紉機,如果蘇亦可認識牌子的話。金框老花鏡低垂在鼻樑上,手很白,有一種纖細感。

王姐時裝店的衣服時至今日,依然純手工製作,而且作價不貴,阿姨堅持已見,布料可以自帶,也可以在店內訂購,只收取一點兒加工費用,大人一百,小孩兒四十。

做出來的衣物,趕不上潮流,卻有小店兒自已的風格,媽媽趙梅很喜歡,是王姐時裝店的常客。小蘇,王姐是認識的,他身上很多衣服都是王姐親手製作。

“阿姨,我媽讓我來拿衣服。”小蘇走進店內,站在王姐跟前,掏出一張老式的手寫取貨單子遞過去。王姐接過單子,抓起一旁的筆勾選賬本,並附錄上日期。

“裡邊兒貨架子第三排第三列,小蘇啊,自已去拿一下吧!”

以往王姐都是要親自去取貨,蘇亦可多來幾次後,她也不和小夥子客氣,懂禮貌的小蘇將來一定招人稀罕,所以王姐每次都會給小蘇的衣服縫得密密的,更加蔽體,總不能叫他成為冬天裡沒襖子被凍死的前男友。

“阿姨,我走了!”出門前小蘇揚揚手中的衣服,讓王姐好確認自已並未取錯,“注意身體,別加班啦,我都下班了!”

王姐也知道小蘇在附近的山海超市打工,更知道他家的經濟條件,心中不禁感慨小夥子心地好,性子也好,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家的小姑娘咯。她搖搖頭,失笑道,“老了老了,身體比不得從前,忙完這一圈兒線就去休息吧!”

王姐燈光下的身影倒退遠去,小蘇順著一盞接一盞的路燈,往家的方向走去。路過李家小區大門,抬頭看向李欣冉家的位置,因為樓擋著樓,合該看不見燈光,不知道李大校花是否已經進入夢鄉?

蘇亦可回顧一個月以來自已早出晚歸的生活,忽然發現沒了李欣冉的參與,多少是有些平靜了,至少路人關注的目光沒那麼多。算啦想那麼多幹嘛,高中三年估計還有的受呢。當他知道李大校花同樣成功進入天歌高中後,他就預測到將來的生活又不會平靜。

拋下李欣冉家的燈火,小蘇繼續往家趕。黑暗中草叢裡的野貓,發出喵嗚喵嗚的叫聲,不知道是在媾合還是在爭奪地盤。想起家中那沒良心的矮腳貓豆豆,功夫不咋地,還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不就是因為有梅姐撐腰嘛,明明一日三餐飼養員是他呢。

所以家貓要想活得滋潤,找對當家作主的人,比較重要,粘人粘他就行了。豆豆深得趙梅的心,所以能得全家的心,所以家庭地位它往往排第二。

好不容易到了別墅大門,燈火通明,小蘇知道爸媽還沒睡,估計是等他回來。慢慢的蘇家夫婦可能要習慣兒子晚歸,再慢慢的他們也要習慣兒子經常不在家的狀態。

想到此等情境,趙梅越發恨不得小蘇永遠待在她身邊,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又如何去阻止小蘇奔赴將來呢。為人父母,既望子成龍又希望他們常常陪伴身邊,而且越老越渴望子女陪伴。

甩去心中突兀升起的不適,趙梅開啟大門迎接晚歸的兒子,久久無言只深深的擁抱了一下,然後拿起蘇亦可手中的袋子轉頭上樓。走近身的蘇國強拍拍小蘇的肩膀,只平淡的說了句多陪陪你媽媽,也跟著老婆一起返回臥室。留下小蘇風中凌亂,他,還不大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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