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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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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訓導孩子的話,阿母在一邊聽了,搖了搖頭,笑了。

“好了,好了,這麼小的小囡,只有五歲啊,哪有那麼多道理要教訓!”阿母說話了,這話她是對阿爹說的,“看你一句連一句,像煞有介事的。好了,差不多了,臘梅,你到菜園子裡去捉蟲去,看看青菜有沒有蟲,捉了丟到雞籠子裡餵雞。去,去吧——”

“好的,阿母。”一聽捉蟲子,臘梅馬上轉身,就要走。

但張樹才把她給叫住了:“慢點走,臘梅,出去的時候看看阿成在哪裡,看見他,把他叫回來,我也要跟他講幾句閒話——”

“哎!”臘梅應了一聲便出門了。

到屋後的菜園子裡捉蟲餵雞,是阿母教會她做的第三件家務生活。

前兩件分別是摺疊洗乾淨的衣服和在菜園子裡拔蔥。

在自已家裡的時候,家裡大大小小四個人沒幾件衣服,洗淨曬乾了就穿在身上,也沒有專門放衣服的櫥櫃。在這裡就不一樣了,要疊整齊,然後放進櫃子裡。放著,以後替換。

拔蔥的事是那天阿母在灶頭上煎魚,忘了蔥,就叫臘梅到菜園子裡去拔。怎麼拔?捏住蔥連根拔。

不過,臘梅最喜歡做的還是剛學會的第三樣生活,是捉蟲餵雞。當雞窩裡的一隻公雞和幾隻母雞看到蟲子就你爭我奪搶著吃的時候,臘梅可真高興了,蹦蹦跳跳的,就再到菜園子裡去捉,就怕找不到。

應該說,到了張家是臘梅感到一切都很新鮮,一切都很愜意。不像原來在自已家裡,動不動就會做錯事,動不動就會遭到阿母的打罵。

所以,一聽阿母叫她去捉蟲,臘梅立即出屋後門,就要去菜園子,但轉念一想,還要去找阿成哥呢。

於是,又轉身到客堂,奔出大門,在一群排成一排打彈弓男小囡那裡找到阿成,告訴他阿爹要他馬上去後,就自已跑進菜園子捉蟲去了。

其實,就是初春日子,菜園子裡也是有菜葉蟲的。聽阿母說,就是沒有熱天多,不仔細找是找不到的,因為那蟲子會把菜葉捲起來,躲到裡面。

除了菜葉蟲,還有蝸牛和蛞蝓。但阿母說,蝸牛和蛞蝓雞不要吃,捉到了,就把它們碾碎,踩死,因為它們也會啃菜葉的。

就這樣,臘梅走進菜園子,到一小塊種著青菜的地裡,在一邊沒有捉過蟲子的一簇青菜邊上蹲下,在菜葉背面找捲成一團的菜葉蟲。她找了半天也沒捉到幾個,很失望,但總比一個抓不到好。

於是,她就起身,握緊手心,跑出後院,穿過客堂,來到場院,咯咯咯叫了幾聲,那幾只正在找食吃的公雞母雞立刻撲了過來,臘梅就把那掌展開,一撒,幾個蟲子瞬間就讓那幾只雞給吞了。

餵了之後,臘梅又跑回菜園子,再捉蟲,然後再餵雞;再捉蟲,再餵雞……這樣來來回回跑到第五回的時候,只聽見裡屋的門咣噹一響,門開了,阿成走了出來。

一見阿成出來,臘梅就不捉蟲子了,就一路跟著,到了門口前的石條臺階上。在臺階的石條上,阿成一屁股坐了下來。但臘梅沒有坐,看著阿成。

“阿哥……”臘梅輕輕地喚了一聲。

“什麼事?”阿成沒好氣地問。

“阿爹阿母說什麼了?”

“他們對你說什麼了?”

“說,女小囡坐要有坐相,立要有立相。”

“還有呢?”

“阿爹說,不能好吃懶做,一樣一樣學做生活。”

“沒了?”

“還有,不要野,要聽阿母的話。”

“什麼不要野?就是要你不要一直跟著我。”

“我要……跟你。”

“不許跟!”

“為啥?”

“阿爹說了,你來了,有人陪阿母了,要讓我去讀書了。阿爹說,我已經八歲了,再不讀書認字,就荒廢了。”

“讀書?我也要去……”

“你去做啥?女小囡不讀書的,女小囡只要管好家裡就好了。”

“我要做男小囡,我也要讀書……”

“真不懂事情!女小囡就是女小囡,你要變,就會變成男小囡了?”

臘梅不說話了,好像很委屈似的。看她一臉委屈的樣子,阿成有點不忍心了,就站了起來,安慰她說:

“好,好,我讀書回來,識字了,教你。”

“真的?”臘梅問。

“真的。”

“你讀書,到哪裡去讀?”

“就在村裡東頭,祠堂裡面。”

阿成所說的祠堂,就是坐落在村東那條已經有些斷裂,但依然很有氣派的青石板道的中端的張家祠堂。

張家祠堂又叫恩榮堂,因為在祠堂大門前數十步遠的地方,有一座高大雄偉的三門四柱五樓式石牌坊,牌坊上方正中央刻有斑駁陸離的 “恩榮萬代”四個大字。

恩榮堂建於何年,阿成聽阿爹說,是明嘉靖年間,族人從寧波遷來後,用了幾代人的精力和財力才慢慢建起來的。

後來,不知為了什麼事,在京城的皇上龍顏震怒了,宣佈海禁,所有人都不得出海,不管是做生意的還是捕魚捉螃蟹的,一律不得違抗。

這還不算,後來甚至下“遷海令”,令沿海省份所有居民內遷五十里,不僅所有船隻,房屋也全部焚燬。

因此,祖上那輩人只得再遷回寧波,族人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整個村莊都毀了,但恩榮堂沒燒,還有那幢有“恩榮萬代”四個大字的牌坊,也一直矗立在那裡。

一直到了清末,上兩代才有人陸續遷回,但那時,一些不是本族的外姓人已經佔了不少地,建了不少房。

正因為本族人少,外姓人多,所以,這祠堂已經沒人管了,也很久沒用了。

阿爹說過,儘管不用,但這祠堂還是村裡規模最大、最闊氣、最好看的建築。祠堂主要是祭祖宗的。

現在還派用場的,就是搭在祠堂大門前的戲臺了。每逢重大節日,比如正月十五或秋收過後的中秋節,全村各家各戶都出點錢,請來唱戲班子,大家一起看酬神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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