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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若棠不理會他語氣裡的譏諷，深吸口氣，又接著道，“只是臣女竟是不知，二殿下這樣的人也會有偷聽人牆角的癖好。”
她同樣語帶譏誚，算是回敬了他方才的話。
時越聞言倒也不惱，只收了摺扇揹著手立在她身側緩緩開口，“你不是素來同我皇兄交好嗎？怎地忽然對他變了心意？”
陸若棠聞言有些驚訝，畢竟時越剛從邊關回來，她與時御也是近一年來往得比較頻繁，可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未等到回答，時越轉過頭看向陸若棠，“自古常道人心易變，我只當說的是男子，不曾想女子也這般善變？”
說著半眯了眸子，身體往陸若棠的方向靠近了些，“你如此行事，當真不會心存愧疚嗎？”
陸若棠聞言便冷了臉，轉過身面對時越，一臉嚴肅地道，“我對大殿下是何種心意？不過是同門師兄妹罷了，常言道，日久見人心，我意識到和大殿下不再是同路之人，自覺疏遠不可以嗎？”
時越聞言抬了抬眼皮，見面前的人小臉微惱，眉頭微蹙，顯然對他方才的言辭頗為不滿。
若棠轉了視線不再看他，接著又道，“退一萬步說，殿下可曾聽說過，既入窮巷，理應立馬回頭才是。雖說我從前不甚守於刻板禮教，可要實在說我同他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也當真是說不上的，我同他談得來，偶爾相約出遊，哪次不是父親的暗衛悄悄跟著的，可見我那些看似荒唐的行徑也都是在父親眼皮子底下的，所以，臣女並不覺得自已有什麼應當心存愧疚的地方。”
時越聞言微訝，陸霆的暗衛，幾乎都是他挑了親自送過去的，他與陸霆雖無明面上的師生之誼，可在彼此心中早已認可了對方的身份。
陸霆十分信任於他，因此他送去的暗衛他一直是在用的。可令他驚訝的是，她竟然知道陸霆派了暗衛跟著她。
空氣中有片刻的安靜，而後又聽得搖著摺扇的男子緩緩開口，“從前竟是沒發現，你如此能言善辯。”
陸若棠知道他在暗諷自已，也不氣惱，只淡淡道，“殿下不知道的事多了。”
時越聞言面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因為陸若棠的話，只心下感嘆，她第一次同自已說如此多的話，可惜卻是因著別的人。
“你又如何知曉與皇兄一道便是入了窮巷？既能如此清醒，當初又何必給他希望？”
此刻的時越眼神恍惚間落在面前的蓮池上，面上無波無瀾，難辨喜怒。
陸若棠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大概是我明白了一件事。”
說著陸若棠也從長凳上起身望向面前早已沒了生機的蓮池。
“哦？明白何事？”
“小女只是一介凡人，並沒有什麼手段和本事能夠拯救誰，亦或能妄圖改變些什麼，既然如此何不趁早收起那本不該隨意氾濫的同情心。況且，如果有機會，我只想同家人安穩度日，平平安安過好普通人的生活，其他的便罷了吧。”說完思緒似是飄到遠方。
時越聽了轉頭望向身側的女子，陽光照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打出好看的陰影。
親眼見到她同皇兄疏離，坦白說他心裡確實是喜悅的。
再聽得她方才的言辭，原來，她對他只有同情是嗎？
先前對她和皇兄之間關係的擔憂便打消了。
可又是因為什麼使得她突然察覺到自已的真實內心的？時越心裡又輕輕吊了起來，他尋不到答案，再看向面前之人的眼神中便多了一分審視。
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陸若棠回過神來，緊了緊交疊的手，忙道，“父親母親應當是在尋我了，若殿下無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說完轉身便要抬步離開。
“等等。”時越開口留下她，“方才我來尋你之前便見陸大人帶著夫人先行離開了。”
“不可能，今日我們是一同來的。父親母親怎會將我獨自留下。”陸若棠忙開口反駁。
時越聞言便露出一副確有其事的表情，道，“他們出來尋不到你，我正好見到，便同陸大人講，方才見你朝花園這邊過來了。我正好有事需要耽擱片刻，可以順路送你回府。陸大人今日正好有事，便先走了。”
陸若棠聞言無奈，“那殿下方才怎麼不說。”
時越看了她一眼，轉身邁步離開，“忘了。”
見陸若棠還愣在原地，便又道，“還不跟上？是打算走回去嗎？”
陸若棠在背後險些翻了個大白眼，忙跟上面前的人。
馬車上，陸若棠靜靜坐著，也不言語，只時不時拉開車窗簾子看看外面熱鬧的街市。
時越端坐在正位上，手裡捧著一本書在看。
片刻過後，陸若棠轉過身，看向面前的男子，她對時越有上一世的濾鏡，重生以來再看這個人，自然是如何看如何好的。
只是，經過這幾日的冷靜後，她自已也覺得有些分辨不出來對他生出的這種好感是出於何故。
是因為上一世他曾默默守護於她，最後又因她而慘死而有的虧欠嗎？還是因為知曉了他便是兒時與她一同分享波斯糖之人？又或者都不是？
他對她彷彿自始至終都有著自然而然的吸引力。
這一念頭的產生讓她心生慌亂，是的，若說這一世開始她帶著對結局的預見和整個過程的瞭解，對時越有好感的話，倒也並不是什麼怪事，可上一世...
她是不是也正是察覺到自已內心對他時常生出的難以自制的好感，因著難以面對自已的真心，故而一直對他表現得冷漠疏離?
甚至在時越阻止她嫁給時御時，還更加生了莫名其妙的惱怒情緒。
她甚至記得後來再遇到他時曾開口質問他，“殿下這般阻撓小女之婚事，究竟意欲何為？”
那時的時越並未多言，只用一雙好看的眸子目光幽深地盯著她留下一句，“你當真是因為愛慕皇兄才執意要嫁給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