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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若棠想起那時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中那似有如無的落寞，那一刻她內心的動搖和壓抑伴隨著隱隱的疼痛清晰地傳了上來……
想來，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她自欺欺人逃避自已真心的藉口罷了。
心下不由地開始對自已從前越是喜歡便越是逃避的彆扭性格深感無奈，竟有人當真痴傻到不願意直面自已的真心，理由卻是不忍心傷害另一個自已以為可憐的人。
“再看，我臉上也不會生出花來。”正思索著，便聽得時越的話音響起。
只見他輕輕將看過的書頁做了記號，又將書合上放到了身旁。
而後掀起眼皮朝陸若棠看過來，故作嚴肅道“這般盯著一個男子看，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陸若棠聞言撇了撇嘴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面頰上卻是染了紅暈。
時越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見面前的女子半晌無話，復又開口道，“你說與皇兄談得來，怎麼，與我便無話可說了？”
他總會在她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時御。
聞言，微微有些無奈，陸若棠再看向他卻是語氣中難得的認真，“我與二殿下交集不多，對彼此也不甚明白，自是無甚多話題可聊的，可聊得來與否於我而言並不是多麼要緊的事，很多時候言語才是誤解的開端。”
時越愣怔片刻，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便直起身子靠在了馬車上，閉目養神。
片刻後，本以為他不會再提起這話茬，卻又聽得他用略微慵懶的聲音道，“你又怎知我不明白你。”
他說這句話時，馬車剛好路過拐彎處，車窗簾子被一陣風吹了起來，混進了街上的喧鬧聲。
陸若棠只見他半束著的墨髮被風吹起了幾縷，適時照進來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挺拔的鼻樑在另一側留下了一處陰影，他的五官生得很好，像是經過能工巧匠細心雕刻那般。
看得她不由地心頭微動。又反應過來，方才似是聽到他說了什麼，但並未聽清，便問道，“殿下方才說什麼？”
時越聞言慢慢睜開眼，眸色深深地看著她，也不言語。
馬車似乎停了，車外響起夜戈的聲音，“殿下，陸府到了。”
“嗯。”喉結微動，時越想了想朝陸若棠道，“日後若是覺得對我有何不明白之處，大可直接問我。”
陸若棠聞言疑惑，“殿下方才說的是這一句嗎？”
時越轉過頭，表情中多了些不自在，卻又故作鎮定地道，“無事，你回去吧。”
點點頭道了謝，陸若棠便轉身下了馬車。
馬車依舊停著，車上的人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神色黯然，記憶中那個跑著離開，又轉過頭來衝他做鬼臉的小女孩如今已經亭亭玉立了。
直到背影消失在了門口，他才終於收回視線，朝夜戈道，“回王府。”
回府後，時越獨自在書房中看兵書，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兵書不離手的習慣。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腦海裡總是浮現那個人的音容笑貌。
坦白說，今日聽到她同大哥說的那些話，以及後來同自已的“直言”，他心中多少是有幾分歡喜的。
想到夜戈先前同自已說的，陸家姑娘同南平王往來甚密。
他也想過如果那真的是她真心的選擇，那麼他或許會永遠當一個默默陪伴她的旁觀者，或許如果對方需要，他也會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畢竟在他看來，大哥那人城府頗深，於她這般性子單純的女子而言，或許並稱不上是良配......可今日她說與那人只是同門師兄妹，並無其他。
雖想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對大哥改了心意，可改便改了吧，至少自已是歡喜的。
並且，若是她所願，那又有何關係？思緒千迴百轉間，手裡的兵書倒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
索性到了隔壁畫房內，細細端詳著面前掛著的一幅長畫，上面是一個手拿湖水藍色香囊的女子，明眸皓齒、身若楊柳嫋嫋，可謂窈窕無雙。
“只有我知道，你手裡繡著菊花的香囊裡裝的是什麼。”他微啞的嗓音在空蕩的屋內響起。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他已經將那個人放進心裡好多好多年......
書房內寂靜無聲，良久，只見那男子一身素衣，微泯薄唇，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上持著毛筆在紙捲上肆意揮灑著。
他在用他最不常寫的草書寫下了入骨相思的詩句：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他喜歡詩經中的這首《陳風 澤陂》，但卻並不十分認同相思便是件十足的苦事，有時候，想念一個人，或許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