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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頭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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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靈犀有點詫異。

據她所知,本屆閬風之會的裁奪官中,只有三位元嬰修士,上清宗早已將這三個元嬰裁奪官的模樣與來歷都說與應賽弟子,其中沒有一個能和這位對上號。

難道是臨時應邀成為裁奪官的元嬰修士?

這倒也不是沒有先例。

“你上來了.”

神秘玄妙的女修微微偏過頭,語氣疏淡,像浩蕩長風入袖,縹緲不定。

祝靈犀望見她的正臉。

瑰麗神容,松風水月,盛色將燃。

有一瞬覺得她轉眼便會乘風歸入雲霞,又覺得明明赫赫太熾,迫得人吐息皆止,垂下眼不敢久視。

這樣的神容氣度,又是元嬰修士,不會是無名之輩。

祝靈犀不瞭解山海域的元嬰修士,事實上她一心修煉,連自家玄霖域的元嬰修士也瞭解不多,在記憶裡搜尋了一番無果後,就鎮靜淡定地走過去,雙手平舉遞上一枝春,“裁奪官前輩,晚輩敬奉,請前輩核驗.”

梅瓣凝冰玉,黛紫奪雪色。

一枝開後千里雲霞,謂之“一枝春”。

曲硯濃伸手,接過那枝隴頭梅。

像隨手把玩硃筆,她散漫地旋著梅枝,語氣寥寥落落,“你過關了.”

沒有殷切誇讚,沒有鄭重其事,完全不像是主持著閬風之會這樣的盛事,散漫得像是敷衍,壓根沒把閬風之會的過關名額當作一件要事。

祝靈犀愕然:哪有這樣主持閬風之會的裁奪官?

先前每一輪比試的裁奪官哪個不是肅容正色,就算是三位元嬰修士也鄭重其事,對閬風之會留出起碼的尊重。

這不止是尊重應賽者,也是尊重修仙界泱泱千年傳承繼往開來、尊重籌辦了閬風之會的曲仙君。

這還是祝靈犀見到的第一個敷衍了事的裁奪官。

——聽說山海域每逢調動全域的盛事要事,都由滄海閣主持,難道滄海閣在遴選裁奪官的時候,就沒好好篩選一下嗎?

雖說曲仙君已有多年不問世事,但山海域修士也不能連表面功夫也不做吧?

祝靈犀來自規則程式最嚴密的玄霖域,在玄霖域事無大小都有規章定式,互相監督,倘若執行者擅自違背流程規則,一旦被檢舉揭發,違背者立刻便會受到來自獬豸堂的懲罰。

對於山海域這種各自為政的散漫風氣,在親身接觸前,祝靈犀這樣的上清宗弟子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難怪宗門內的師兄師姐都說“除了咱們玄霖域,其他四域都野蠻得很”,原來不完全是界域偏見,多少還是有點道理在的。

“前輩,”祝靈犀木著臉沉思,決定入鄉隨俗,尊重隔壁界域風氣,但她要爭取她應得的東西,“請前輩賜下青鵠令.”

閬風之會前四名按定例須授青鵠令,應賽者唯有手持青鵠令方能進入下一場比試,在過往許多屆閬風之會中,青鵠令甚至是比試中的核心道具,祝靈犀必須要拿到。

更何況,每一枚青鵠令上都留有曲硯濃仙君的靈力印記,品質堪比上品法寶,怎麼能不要?

曲硯濃終於抬眸,定定望了祝靈犀一眼。

“不著急.”

她說著,又收回目光,垂眸望向飛舟下的隴頭梅林。

祝靈犀素淡清冷的神情像冰瓷般裂開,默然:其實……她還是挺急的。

據說化神修士的靈力印記對元嬰修士也有益處,這位前輩不會是看中曲仙君留下的印記,捨不得給他們了吧?

金丹裁奪官靜立在曲硯濃身後,不免也同情起這個應賽者來,方才他就呈上了滄海閣提前為本屆閬風之會準備好的青鵠令,可仙君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讓他先收著。

此刻這個應賽者明明已經過關,卻遲遲拿不到青鵠令,一定十分忐忑。

可仙君究竟為什麼要扣著青鵠令不給呢?

曲硯濃伸手,虛虛地搭在欄杆上。

她凝望著恍若漫天雲霞的隴頭梅林,有些說不出的失望,不是很濃烈,但如鯁在喉。

如果是衛朝榮,一定不會輸。

當飛龍在天符和劍光齊齊湮滅後,祝靈犀暗中驅使符籙奪申少揚手中的一枝春,申少揚明明已經察覺到了,卻沒有去接招,而是選擇了避。

其實那時申少揚靈力所剩無幾、狀態也遠遠算不上好,這樣應對也合情合理,說不上是錯。

但曲硯濃就是大失所望。

如果是衛朝榮在那裡,一定會抽刀出鞘,寧進不退,一往無前。

衛朝榮仙修身份尚未暴露的時候,他在魔域是有赫赫兇名的殺胚。

他性格冷硬,話不多,下手卻非常狠,乾脆利落,十分兇殘,連魔修也畏懼他,每每提及衛朝榮,都要叫一聲“瘋子”。

瘋子。

曲硯濃第一次見衛朝榮,就聽說他是個性情暴虐、脾氣古怪的瘋子。

她不討厭“瘋子”。

絕大多數情況下,“脾氣古怪”“喜怒無常”是她的專屬詞,她還是第一次聽魔修當著她的面把這樣的詞加在另一個人的頭上。

很少見的,她從第一眼起就認真留意一個人。

衛朝榮當然不是真的瘋子。

他也並不性情暴虐、脾氣古怪,之所以那麼讓魔修畏懼,只是因為他並不是個真正的魔修,卻又必須讓所有人相信他是個真正的魔修。

一介仙修偽裝成魔修,在魔域伶仃一身,從築基掙扎到金丹,甚至瞞過梟嶽魔君成為金鵬殿的內門弟子,衛朝榮必須狠,也必須瘋。

向前是九死一生,向後是碎骨粉身。

他只能進,不能退。

申少揚或許有那麼一招半式像他,可性情神魄真的不像。

本也就是完全搭不上邊的兩個人。

是她虛妄的聯想。

“你覺得另一個過關的會是誰?”

她問。

祝靈犀用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前輩和我說話?”

曲硯濃轉過頭來。

她沒說話,只是目光淡淡地望著祝靈犀。

這意思已足夠明顯了。

祝靈犀思忖著,一板一眼地回答:“應該是申少揚,他的劍法非常出色,只要找到剩下的那個應賽者,他就能拿到過關名額了.”

申少揚方才能一劍擊飛第三人,強弱已經很明顯了,那個暗藏的第三人應當是精通氣息收斂、暗中潛伏的修士,在正面交手中不佔優勢,一旦被申少揚這樣擅長正面進攻的劍修找到,那就是送分的命。

曲硯濃意興闌珊地點了一下頭,意味莫名地問,“你覺得他怎麼樣?是個好對手嗎?”

祝靈犀感覺說不出的奇怪,裁奪官在比試中途會問應賽者這樣的問題嗎?

“抱歉,前輩,我不能回答您的問題.”

祝靈犀神態認真,“我認為至少要有三次以上的交手記錄,才能對對手作出一個較為公允的評價。

目前我和申少揚只有一次交手,我不能作出評價.”

曲硯濃訝然,挑起眉,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少女符修:像,真是太像了,這副一本正經死犟的樣子,簡直就是年輕版的夏枕玉。

“我又不要你鐵口直斷,隨便說兩句不行嗎?”

她故意問。

祝靈犀堅定地搖頭。

“前輩,沒有足夠的接觸,我是不能對對手做評價的,這是我的原則,沒有隨便說兩句這樣的說法.”

她還怪誠懇認真的,侃然正色解釋,“不是我故意頂撞您,是我真的不能這麼做.”

這回不是她的錯覺。

真的是像絕了。

上清宗到底從哪找來這麼些一板一眼的倔種啊?

曲硯濃因申少揚而消散的興致,又因祝靈犀而重燃了。

“你是要青鵠令對吧?”

她興致盎然地問,不等祝靈犀回答,又轉過身看向始終默默靜立在她身後的金丹裁奪官,“給我青鵠令,多謝.”

金丹裁奪官從頭到尾沒機會插一句嘴,默默掏出青鵠令:雖然全程當了壁畫,但仙君對他說“多謝”哎。

那可是五域四溟第一人的“多謝”,全天下有幾個人聽過啊?

曲硯濃背對著祝靈犀,拈著四枚青鵠令,若有所思。

這個青鵠令上確實有她留下的印記,當初她籌辦了三次閬風之會,就對這種年輕修士的家家酒喪失了興趣,在滄海閣留下了一堆帶有她靈力印記的空白令牌,就很痛快地走人了。

這些空白令牌由滄海閣根據每一屆閬風之會的比試內容而重新煉製,分發給前四的應賽者,成了眾所周知的青鵠令。

曲硯濃手裡的這四枚青鵠令就是滄海閣根據下一場比試內容而煉製的。

她神識一觸青鵠令。

下場比試的地點是……地下王宮。

那犄角旮旯的有什麼意思?

既不驚險刺激,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奇境。

曲硯濃挑眉。

她有個更好的主意。

金丹裁奪官垂手站在那裡,正在心裡琢磨著曲仙君拈著青鵠令在想什麼,就看見神容瑰麗的仙君朗然一笑,掌心靈光一閃……

——青鵠令就變了樣!

金丹裁奪官瞪大眼睛:怎麼怎麼怎麼,仙君她怎麼,她怎麼能改青鵠令啊?

哦,青鵠令本來就是她製成的,她當然能改。

想怎麼改就怎麼改,大改特改都行,誰也阻止不了。

可是,可是青鵠令對應的下一場比試,滄海閣都已經籌備好了啊!

“給你.”

曲硯濃愉快地微笑,轉過身,姿態悠然寫意,施施然遞一份青鵠令給祝靈犀,“恭喜你進入前四,期待你的更多優秀表現,我們下一輪見.”

祝靈犀不明就裡,雙手接過青鵠令,認真道謝。

曲硯濃偏頭,剩下三份青鵠令又重新塞回金丹裁奪官手裡,她微笑,“勞煩你,發給其他三個應賽者吧.”

金丹裁奪官笑容發苦:出來主持一場比試,回去直接發現下場比試地方都換了,他怎麼和滄海閣交代啊?

“你只要把青鵠令交給應賽者就可以了.”

曲硯濃在船舷便轉身,語氣淡漠。

金丹裁奪官霍然一驚。

這是曲仙君親自定的地點,她才是山海域之主,不需要給滄海閣一個交代。

滄海閣從山海域分定的那天起,就是為代行曲仙君的意志而存,曲仙君的意志,就應當、也必須是滄海閣的意志。

只是曲仙君不問世事、袖手塵寰太久,有人忘了。

算算時間,衛芳衡應該已經把修復青穹屏障需要的靈材告知滄海閣了,等她回到知妄宮,大約就該見到滄海閣的閣主了吧?

恰到好處。

“下次見.”

曲硯濃在船舷邊,朝祝靈犀露出一個縹緲又玄妙的微笑,“我的……半個小師妹.”

祝靈犀一驚。

還沒等她細想“半個小師妹”究竟是什麼意思,就望見那道瑰麗神妙的身影融散在天光裡,轉瞬即逝,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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