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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冥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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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域最熱鬧的坊市。

“目前市面上的這些乾坤袋都是按曲仙君的方子煉製出來的,品質其實都差不多,尋常法寶法器都能容納.”

富泱熟門熟路地帶著申少揚在多寶齋裡繞過一個又一個攤位,很在行地說,“要說優劣之分,主要是看乾坤袋裡能裝多少東西.”

乾坤袋的容量選擇也是豐儉由人,有錢就買大的,囊中羞澀就選個小的,端看人能掏出多少錢來買。

“最小的乾坤袋……大約是個什麼價錢?”

申少揚從莽蒼山脈出來,手頭倒是有不少晶核靈草,但甫一走進多寶閣,看著這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景象,不免有些侷促起來,猶豫了一下,“要是用晶核買,大約要多少啊?”

富泱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回過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申少揚。

“怎麼了?”

申少揚被他看得發怵,“很貴嗎?”

富泱搖搖頭,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很喜歡用妖獸晶核來結賬?”

上次在茶樓裡,申少揚急著要走,也是丟下了兩枚晶核。

申少揚撓頭,“也不是喜歡,我手頭就這東西最多.”

富泱點點頭。

“你知道多寶閣用什麼來標價的吧?”

他問。

申少揚壓根沒聽懂:“……啊?”

什麼叫,用什麼來標價?什麼什麼?

富泱揚眉,重重點了下頭,“我明白了.”

申少揚:“……啊?”

他到底明白什麼了?

富泱笑了起來,“原來你真的是扶光域的散修.”

申少揚感覺這對話是越來越牛頭不對馬嘴了。

“我確實是啊?”

他剛參加閬風之會的時候就說了,從來沒瞞過誰啊。

富泱聳了聳肩,“看來你還不知道,如今外界盛傳你是山海域隱世豪門的傳人,特意來參加閬風之會大展身手的.”

申少揚每個字都能聽懂,合起來就怎麼都聽不懂了。

“我?”

他驚奇,“隱世豪門的傳人?他們搞錯了吧?我早就說了我是散修!”

富泱微微一笑,語氣輕快,“看來是你的實力出色,大家更願意相信你有個厲害的來歷——你真的沒有師承嗎?”

申少揚下意識地一頓。

師承……他立刻想到了靈識戒裡的前輩,雖說前輩從來沒有收徒的意思,但這一路上的指點不亞於給他開闢了一條坦途大道。

“呃,師承,確實是有的.”

申少揚含混地說,“有的.”

富泱看出申少揚不想說下去,便沒追問,“你猜我為什麼說起這個?”

他說著,沒賣關子,從自己的乾坤袋裡取出兩張異色的紙片,質地有些硬,看上去有一點像是符籙,但紙上寫著字。

“這個是如今五域流通最廣的錢券,最初由四方盟煉製發行,與靈石等值,直到二十多年前,四方盟過量發行錢券,使得五域貨值動盪不休,曲硯濃仙君和夏枕玉仙君聯手找上四方盟,將季頌危仙君狠狠地打了一頓。

從那以後,錢券都由山海域與玄霖域共同掌管.”

富泱說到這裡,唇角勾一勾,無名的諷刺,“這種錢券的名字,叫清靜鈔.”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最壞人清靜的東西,名字叫清靜。

申少揚眼睛瞪得比牛大,他左看右看,也沒從那兩張清靜鈔上看出什麼靈氣來,“這、這不就是兩張紙嗎?”

就這兩張毫無靈氣的紙,能換東西?

連常年在靈識戒裡默不作聲的衛朝榮也留了神。

這又是一個千年前絕不會有的東西,不光是申少揚難以理解,衛朝榮也驚異。

“看來,如今的天下,確實已是清平世界.”

沉默了一會兒,他在靈識戒那頭淡淡地說。

若不是太平世界,誰會如此信任發行這種錢券的宗門和人?一千年前無論是仙域還是魔域,都不會有這樣的“傻子”。

申少揚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

他主要好奇一個問題,“富泱,你怎麼知道曲仙君和夏仙君把季仙君打了一頓?”

這是誰都能知道的嗎?

“哦,這事已經傳遍望舒域,四方盟上下沒人不知道,也就是大家為了維護望舒域的面子,對外諱莫如深罷了.”

富泱說得雲淡風輕,“單純針對錢串子捱揍這件事本身,大家都是很高興的.”

錢串子?這、這是在說季仙君嗎?

望舒域的修士居然敢這麼叫自家仙君?

“……望舒域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富泱勾起唇,大拇指一翹,指向自己。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來自望舒域四方通財盟,去年四方盟元嬰以下修士中,忝為代銷魁首.”

他語調明快,“自家人的事,我瞭解很正常吧?”

申少揚:“……”

代銷魁首?到底什麼宗門會比這個啊?

你們四方盟修士,真的好奇怪啊!

*

閬風苑。

“就連四方盟的錢串子也不會把比賽定成這個樣子!”

胡天蓼剛拿到本場比試的規則,大略讀完後,怒不可遏,“你們滄海閣怎麼窮酸成這樣了?讓應賽者給你們搬磚,你們要不要臉啊?”

不怪胡天蓼大怒,實在是滄海閣送來的比試規則看起來有些離譜,比試地點定在鎮冥關倒沒什麼,可比試內容竟然是讓拿到青鵠令的四名應賽者辨別鎮冥關損毀的鎮石,並親手將損毀的鎮石換成完好的新鎮石。

鎮冥關可是山海域青穹屏障的第一天關,奠基鎮石足有一百零八萬,每一枚鎮石都需要修士親手填入,不僅需要耗費大量靈力,而且很考驗修士的控制力。

在過往千年裡,填換鎮石完全是滄海閣的工作,如今居然好意思拿出來作為比試內容,這不是丟臉丟到五域四溟去了?

“胡道友,慎言.”

戚長羽親自來閬風苑遞送規則,他臉上罕見地沒了笑意,很冷淡地說,“這是今早由衛芳衡道友親自送來的、仙君定下的規則,滄海閣代為送達罷了.”

戚長羽的心情可稱陰鬱。

他怎麼也想不到,曲硯濃定下的比試規則竟然是這樣的,她一定是發現了,可她不是從來不關心這些嗎?

一千年前不關心、五百年前不關心、二十年前不關心,為什麼偏偏這一次發現了?

“呃——”胡天蓼尷尬地僵在那裡。

怎、怎麼又是曲仙君啊?

“居然是仙君手筆.”

淳于純也拈著一張規則,若有所思,看來仙君對申少揚確實非常看重,連番來看比試,這可是數百年不曾有過的事。

她想著,張張口要說話。

“——不愧是曲仙君的手筆!”

胡天蓼眼尖,看到淳于純張口,心頭一緊,搶先開口,“物盡其用,兩全其美。

這比試內容不僅能考驗應賽者的實力,也是訓示晚輩們克勤克儉、體悟青穹屏障來之不易。

不愧是曲仙君,格局超然,高山仰止.”

他絕對不會再給馬屁精踩著他長臉的機會!

淳于純、戚長羽:“……”

誰說他們是馬屁精來著?

好傢伙,原來胡天蓼這老小子還在這兒藏著呢?

曲硯濃剛到閬風苑,就聽見胡天蓼深情並茂的讚譽。

她坐在首座上,幽幽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幾人轉過頭。

“是仙君一言一行皆有深意.”

胡天蓼背後拍馬屁義正詞嚴,一見人立刻支吾起來,臉漲紅成豬肝色,勉勉強強憋出來,“我不過……嗯,解讀出來罷了.”

哼哼唧唧,可要了老命了。

曲硯濃含笑:“解讀得不錯.”

“我就是打算讓五域四溟的天才修士給我搬磚.”

她好整以暇。

胡天蓼:“……”

這話叫人不敢接啊!

曲硯濃清風流雲般微微笑了。

“這麼緊張做什麼?”

她輕飄飄地說,“五域四溟是我一個人的?青穹屏障只護我和滄海閣?大家都受益的東西,大家一起出力維護,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胡天蓼乾笑:這五域四溟都已經任你顛來倒去了,你說要怎麼樣大家都只能緊跟其後,你非要說不是你的……那就不是吧!

好歹曲硯濃不愛過問世事啊。

要是她也像望舒域的季頌危一樣鑽錢眼裡,那這五域四溟的日子是真別過了。

“仙君,您打算什麼時候在周天寶鑑前現身?”

淳于純問。

之前曲硯濃只在閬風苑現身,幾乎沒人關注裁奪官坐席上多了一個身影,更不知道那就是多年不曾現身的曲仙君。

這已經是倒數第二場比試了,前四名應賽者中角逐出兩名勝者,下一輪就該決出閬風使了。

仙君若再不現身,閬風之會就要結束了。

“不著急.”

曲硯濃慢悠悠地說,“這場比試裡有個很有意思的小修士,我現在還不想讓她知道我是誰。

如果她能進下一輪,我們再說吧.”

上清宗的天才修士,應該能進決賽,不會讓她失望的吧。

淳于純暗道“果然”。

她之前就發現曲仙君對申少揚格外關注,暗暗疑心曲仙君是專門為了申少揚來閬風之會的,為此還想過如何牽線搭橋,如今算是終於從正主的嘴裡確定了。

“不知仙君說的是哪個應賽者?”

淳于純故作好奇,“今年的這幾個小修士確實都實力出眾,比往屆的前四強上一截。

無論是咱們山海域的戚楓、上清宗的小符神祝靈犀、望舒域的富泱,還有來歷神秘的申少揚,放在往屆都是能爭頭名的.”

“往屆應賽者的水平確實良莠不齊.”

曲硯濃贊同,嘆口氣,她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覺得無聊的。

原本她籌辦閬風之會,是想看看年輕修士們能整出什麼新花樣,可等她辦了三屆,才發現都是她當年玩剩下的。

也不強求這些應賽者比她當年更強,但也不能比她的手下敗將們還差得多吧?

“承平日久,外無敵侮,這修仙界的年輕一輩,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曲硯濃挑剔地說,“早知這樣,當初就留著魔門了.”

淳于純噎住。

就,您這個前魔修第一天才帶頭把魔門連根拔起,滅得乾乾淨淨,現在又開始嫌棄修仙界承平日久外無敵侮了?

“現在就看這個小修士怎麼樣了.”

曲硯濃支頤,幽幽地說,“上清宗的功法,我可是很熟的.”

淳于純:“?”

等會,怎麼又扯到上清宗了?

仙君她上次關注的不是申少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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