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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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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爾戈壁灘的太陽是個急性子,每日不管那墨色盡染的天空同不同意,便像個精力充沛的魯莽漢子一般早早的將它翻起了白邊兒,陽光鋪滿大地的時辰也遠遠比東邊要長上許多。

明明雞才打鳴,隔著窗就被陽光正正中中曬的腦門通亮的易瀾山就被刺得不得不起了床。

走到窗邊推開窗,剛想咒罵幾句這個天天壞了自己黃粱美夢的老天爺,便見著後院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人一驢,彷彿定格住了一般。

隔窗看去,那人站的是抬頭挺胸,端端正正。

滿頭黑髮上綁著黑色的髮帶,插一隻黑簪子,一絲不苟;一身黑袍上纏著黑色的纏腰,掛著黑吊飾,整整齊齊;修長的黑褲子褲腿插在黑色的馬靴中,嚴絲合縫;身邊一隻通體漆黑的驢子更是四肢端直的杵在地上,一動不動。

光是這一人一驢的模樣就夠令人嘖嘖稱奇,可更奇怪的還在後頭,只見那人身後有一隻鐵質長板車,看上去質地極其堅固,通體漆黑隱有寒光,哪怕在這陽光照射下也讓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

車板上滿滿當當的都是貨物,被幾根孩童手腕粗細的黑鐵鏈固定於車身,直堆起一人多高。

仔細看去,那貌似極沉的板車竟並未用鐵鏈拴在那隻驢子身上,而是系在那黑衣男子的腰間,驢不拉車人拉車,當真是古怪至極。

“你在瞅啥,莫不是那臭皮臉已經到了?”

一旁的莫騰揉了揉睡眼,看著站在窗邊的易瀾山問道。

“次次來都這不聲不響,鬼鬼祟祟的做派.”

易瀾山沒好氣的說道,“別人不知道的真以為大白天見著閻王府的黑無常上門索命來了.”

門口那一身黑衣,拉著板車的怪人叫做牧言禾,專門給這誠豐酒樓進些本地難尋的稀奇食材,看年紀應該比小廚子和店小二大上一些,但不過而立。

臭皮臉是易瀾山和莫騰給他取得外號,此人性格古怪,木訥刻板至極,打從第一眼易瀾山見到他算起,這麼些年過去了,不管跟誰,他張口說的話都絕不過單手之數。

本就言語極少不討喜,偏偏又對誰都黑著個臉,好像人人都欠他個黃金萬兩。

不過易瀾山常覺得這還真由不得臭皮臉天天頂著個臭皮臉,要怪就都怪那不知分寸的老廚子。

牧言禾每次拉來的這一板車的食材物件可不尋常,都是那老廚子一筆一劃寫在紙上叫他去尋的,也不知道老廚子從哪裡知曉了這些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每次掃幾眼後廚的剩料,然後就那麼漫不經心的隨手一寫,歪歪扭扭的幾行字,什麼“義陽山仙鳳鳥”、“太倉松子蘑,只取深山百年松下”、“遼河梭魚,雜色不要”諸如此類。

而這些食材別說尋常人,就是見多識廣的博學名家看了,絕大多數也是聞所未聞。

臭皮臉每次領了老廚子這食材單子從不多問半字就去尋貨,這一去少說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總能帶著那隻黑驢子,拉著載滿貨物的黑板車將老廚子要的東西帶回來。

可易瀾山從沒見過酒樓給過他半兩銀子,要知道老廚子要的這些個五花八門,稀奇古怪的食材市面上可不曾有過,都是這個臭皮臉去那食材產地一樣一樣自個尋回來的,要麼在那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處,要麼在那極冷極熱,萬般兇險之地,且一去未必能尋著,尋著了也未必夠了老廚子對食材各種嚴苛的要求,其中辛苦,大概只有這獨來獨往的臭皮臉自己知曉。

然而世間竟有老廚子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非但不給人錢,還對帶回來的食材挑三揀四,對牧言禾這個人更是冷嘲熱諷,幾次數落的臭皮臉的臉色比他一身漆黑的衣裝還要黑上九分,可明明已經能看出來滿身怒氣就要噴薄而出的臭皮臉,最後也都冷哼一聲便不再理睬。

其中緣由,易瀾山並不知曉,但卻時常感嘆,和臭皮臉相比,老廚子對自己竟還算的溫柔。

去後院開了門,易瀾山便見著牧言禾拉著那沉甸甸的黑板車從眼前目不斜視,邁著沉沉的步子緩步而過,好像眼前就沒有他易瀾山這個人,那隻黑驢更是昂著頭,閒庭信步的跟在後面。

“驕傲個錘子.”

易瀾山心裡不屑道,便也依葫蘆畫瓢對他不理不睬。

兩個脾氣又倔又臭,又同為老廚子出氣包的倒黴蛋就這麼一前一後,各自黑著臉,一聲不吭的去那後廚卸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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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騰梳洗完畢,收拾妥當便按著掌櫃的吩咐,去請那廖大統領午時來酒樓小坐。

落星鎮這個邊陲小鎮上,雖也有官府衙門,但權勢最大的還要數統領兩千城外甲士的廖白羽和那靠著與赫蘭行商多年而富甲一方的城中首富蘇大官人。

倆人一內一外,是這落星鎮真正隻手遮天的大人物。

廖白羽對酒樓大掌櫃張詠睿的為人很是欽佩,每每酒樓有事,他多願為之照拂。

而另一位蘇大官人在城中也頗有善名,雖礙於酒樓這“下人堂”之名,並不常來,可對這大掌櫃為老百姓所謀之利也很是讚許。

這些年酒樓為數不多的幾次“下人堂”開席,就是蘇大官人為宴請賓客而辦。

“小二子,咋就你一個,怎麼沒看見倒黴蛋人影?”

剛準備出城去那龍霑河邊兒軍營走一趟的莫騰就在街口被人叫住,回頭看去,一個白衣小姑娘正瞪著銀鈴般的雙眸盯著自己好奇的問道。

那小姑娘滿頭的青絲中微微有幾抹金色,齊耳的短髮剛好將戴在耳垂上的銀色兔子耳墜半遮半掩,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很是好看。

五官極是精緻,特別是那一雙大大的桃花美眸,清澈如水,好似世間汙塵不可髒它一分,倆只淺淺的酒窩一邊一個掛在那沒塗唇脂卻也殷紅如花的小嘴旁,肌膚偏偏又生得白嫩如雪,整個人如那瓷娃娃一般很是可愛。

“我出門辦事,倒黴蛋自然是在家切菜做飯.”

每次見到這個小姑娘,無論是誰心情都能沒來由的好上一分,莫騰笑著回答道,“葉萌萌你還問我,倒是你家小姐呢?”

“狼子野心啊,狼子野心。

一天到晚就知道問阿挽,她擱家看書呢.”

這個叫葉萌萌的小姑娘噗嗤一笑,“最近天有些寒了,我怕她凍著,提前來尋些布料為她做些保暖的衣襪。

有我在,阿挽可就不能有恙.”

說著舉起拳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丫鬟做到你這份上,也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莫騰笑著搖搖頭。

“要我說多少次,我可不是丫鬟.”

葉萌萌先是撅著小嘴一幅氣鼓鼓的模樣,轉而又無奈道,“這寒冬臘月的,阿挽又不喜多穿衣裳,時常隨便披件襖子,在那桌前讀書,一坐就是一整天,一點兒不愛惜自個身子,我天天煮那薑茶替她暖身,她嫌味衝不愛喝,我啊,可是為她操碎了心。

你想她這也幹不好,那也不會做的,沒了我她咋能行嘛.”

眼前這個小姑娘是蘇大官人府上的丫鬟葉萌萌。

可她又跟一般丫鬟不太一樣,雖打小就被府上安排照顧小姐蘇星挽的日常起居,不過按照她自個的話來說,這小丫頭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丫鬟,只是認認真真的覺得小姐需要被人照顧,而她又覺得照顧別人那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便事無鉅細的把蘇星挽的衣食住行全都安排的無微不至,井井有條。

蘇大官人對大小姐的寵愛不但在這西邊諸城遠近聞名,在這小鎮之上更是人盡皆知,從小就將蘇星挽捧在那手心之上視為明珠一樣百般寵溺,別說打罵,連對她說話的聲音可都未曾重過一次。

而蘇大官人對葉萌萌這個既貼心稱職,又討人喜歡的小丫鬟也是愛屋及烏,偏愛有加,哪怕葉萌萌對蘇星挽從不稱呼小姐而是直呼其“阿挽”這種略微有些大逆不道之事竟都毫不介懷,樂見其成。

在易瀾山和莫騰小的時候,有一回恰逢蘇大官人帶著蘇星挽和葉萌萌在這誠豐酒樓宴請貴客,酒席前前後後都是由那老廚子親自操刀掌勺。

彼時年歲尚小,還只能幫忙做做雜活,打打下手的易瀾山和莫騰,正於那後院偷懶閒聊之時剛好遇見了不喜酒宴人多嘈雜而偷偷溜出來的蘇星挽和葉萌萌二人,機緣巧合下年紀相仿的四人竟成了好朋友,之後便時常相約出來玩耍。

可惜後來,四人年歲見長,一來蘇星挽身居閨閣,不便經常出門;二來,易瀾山和莫騰慢慢長大,酒樓的繁雜瑣事也漸漸落在倆人身上,四人相聚的時間便少上許多。

可一旦蘇星挽得了機會能溜出那蘇府大門,寸步不離的葉萌萌就會蹦蹦跳跳的出現在那誠豐酒樓門口衝裡頭的店小二擠眉弄眼,不一會酒樓裡的小廚子易瀾山要麼昨夜吃壞肚子直不起身,要麼染上風寒站立不穩,好兄弟莫騰古道熱腸,俠肝義膽,定要陪著易瀾山去尋那郎中仔細瞧瞧方才心安,一整套配合話術行雲流水,電光火石間根本不待老廚子和大掌櫃等諸人反應,倆人便會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只可惜那易瀾山“大病小病”得了百十餘種,時至今日卻仍不知曉那鎮上郎中長得到底啥樣。

“一會可就要到午時了,我得先去把事辦了.”

莫騰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說道,“你買完東西也早些回去陪你家小姐吧.”

便要轉身告辭。

“對了小二子,除夕可快到了,過些天鎮上廟會,阿挽可就有機會出門啦,回去和倒黴蛋說一聲,去年差我的糖葫蘆今年可不許賴皮了.”

葉萌萌盯著小二子的背影彷彿已經看到那熱熱鬧鬧的廟會,已經嚐到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一般開心的說道,兩隻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閃著光,喜慶極了。

“知曉了.”

莫騰沒有轉身,低頭趕路,可不知為啥開心得哼起了小曲,邁著大步向著城外走去。

今兒的天氣可真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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