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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輕輕地告訴他。
他聽到我的話，忽然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這種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反常舉動令我的心裡湧起了一陣不安感。
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善的意味，猗窩座淡淡笑了：“行，你不要後悔就行。”
他對我扔下了這句話，便不再看我，慢慢離我遠去了。
我沒有去追，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說任何話。或許他會告訴無慘，然後無慘便會帶領著十二鬼月一起來征伐我。不過無慘是個聰明人，他這麼做從另一種可能性來說也是在自我毀滅。但不變的是，我將與大家為敵了。
我的好朋友，童磨、墮姬……
還有猗窩座……
……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像凋敝的落葉，乾涸地凝塑成硬質，後被碾成末，我也漸漸對先前耿耿於懷的事變得不在意了起來。
我和杏壽郎相處地也很不錯。他是個很貼心的人，比棉襖還暖。
後面他真的沒再給我吃過任何東西，連水都沒有給我喝過。他每次見我的時候也總是說自己吃過了，因此我也不用再跟他去那家拉麵館聞滾熱的漚餿水味兒了。
或許是我每每露出的表情刺痛了他，他亦沒有再追問我關於我和我家人的事。我當然求之不得，這樣省得我再去編謊話了。
老實說，我真的很不擅長說謊。
我的狛治先生在這一世也這麼好，真的太好了。如果他說他喜歡我的話，我一定會馬上答應的。
我等著他先開口。
……
風一日日地變冷。一晝夜的雨後，整個江戶的天氣陡然轉寒，路邊行人的衣物也在一夜之間變厚了。
我還沒有買新衣，寒風把我單薄的和服吹得迎風飛舞。
杏壽郎常年習武，他說他那身鬼殺隊制服防雨防風不怕冷，所以當我們路過賣厚衣服的商鋪時，他只看了一眼便沒多做停留。但是我們一起走出了老遠後，他忽然又莫名其妙嘆了口氣，折轉回去買了一件橘紅色的棉襖遞給我。
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顏色不好看。”
“這樣嗎！”
杏壽郎沒有逼迫我，拿著那件棉襖走到商鋪裡退了。
這樣的相處，總歸是沒法吵架的。他對我百依百順，我說什麼，他從不反駁。如果是戀人的話，那他一定可以說得上是完美戀人了。
但是這樣的戀人，真的是戀人了嗎？明明他也對我微笑，也讓我感覺到了溫暖……哪怕是在這種寒冬臘月，我也依舊覺得吹來的風是熱的。
我是不是……有點太不知足了？
“杏壽郎，”有一天我認真地問他，“你覺得我怎麼樣？”
他抱著臂低下頭，從頭到腳地觀察我：“你長得很漂亮。”
我繼續充滿期待地看著他，等待著他說出第二條來。但是，他在說完這句話後，便沒了下文。
“還有呢？”我又問。
他又觀察了我很久，久到我甚至在懷疑，他究竟是在想，還是在發呆。
終於，他開了口：“很特別。”
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聲音說得很低，低醇濃厚得如同一杯濃茶。就像有一片片茶葉的嫩芽兒在搔著我的心尖似的，搞得我直發毛。
我繼續追問：“那到底是哪裡特別？”
他想了幾秒，隨即視線看向遠方，開懷地笑了：“我不知道！”
“欸？”我被他這種時常無厘頭的反應弄得暈頭轉向。
老實說，他自從天氣轉涼後，說話的音量是越來越小了，說話用吼的頻率也越來越低。我都懷疑是不是寒冷不僅凍住了他的體溫，也連同他的熱情也一起凍住了。
不過現在他又開始用獅吼功說話，我的心裡頓時輕鬆了起來。
我笑著向他伸出了手：“狛治先生！”
他步伐飛快，眼睛只顧著看前面的路，似乎並沒有看到我，整個人從我的指尖處輕輕擦了過去。
我愣了幾秒，隨後，一股空落落的感覺慢慢襲遍了我的全身。
欸？這是……
我怔怔地盯著我的手，看著掌心上的細細紋路。
許是我想多了吧。
……
天氣愈發地冷了。到了晚上，路上甚至都沒有什麼人，大家都在“躲冬”，就像野獸要冬眠，人也要縮在溫暖的被窩裡，一刻也不想離開。
杏壽郎又有任務要做，他帶了他的幾個手下一起來，其中就有我見過的那個粉綠漸變麻花辮的女孩，甘露寺蜜璃。
“雪小姐，我去了！”杏壽郎就像出征前的將士般昂揚，隨後語氣一沉，“甘露寺，你留下來陪雪小姐吧。”
被點到名的麻花辮女孩如受重託地用力點頭：“嗯！”
杏壽郎交代完任務後便風風火火地走了，外面寒風倒是一直在張牙舞爪地呼嘯著。
時鐘滴答滴答地往後走，我和蜜璃閒聊著，左不過聊一些她很感興趣的婚戀話題。
她說，她的力氣特別大，一頓飯比三個相撲運動員還能吃，肌肉密度是常人的八倍，髮色也是因為狂吃櫻餅而產生了變化。
因為這個原因，一直沒有男人敢要她。
我聽到了直想笑——有什麼難堪的秘密，掩藏起來不就好了？只要不讓別人知道不就好了？等到婚後，對方就算是想抵賴，那也抵賴不掉了。
蜜璃對我的這種觀點倒是先給予了肯定，她說她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等到真的出現了願意娶她的男人後，她便改變了想法：
“這樣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這樣真的就好了嗎？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能夠接納真實的我的地方嗎？這太奇怪了吧……”
蜜璃的聲音嬌柔地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她說出她的隱藏特質時，我還真有點不相信。
於是我替她說出了後面的故事：“所以，你回絕了那個男人，並且來到了鬼殺隊。”
“是……”
“這樣啊……”
想想我一直以來對杏壽郎的態度，不正是蜜璃一開始的態度嗎？我將我眼睛的可怕豎瞳掩藏了起來，明明強的可怕，但卻裝出一副身嬌體弱的模樣。
一直在隱藏，一直在偽裝。
蜜璃說她不正確，那我……是正確的嗎？
此想法一出，我頓時被我自己嚇得渾身一顫！
我想幹什麼……我想幹什麼啊？
這時，猗窩座對我的警告又在耳邊回想起來——
“你不要後悔就行。”
後悔……
我會後悔嗎？
為什麼我會後悔？我活了這麼久，就是想要找到回憶啊。我想要記起我的家、我的家人，還有……
我的戀人。
蜜璃粉頰緋紅，衝我甜甜地笑：“雪，煉獄先生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呢？”
我被她說愣了：“在一起？”
我和杏壽郎不是已經天天在一起了嗎？還要怎麼在一起？
難道她說的是指確定關係嗎……
我又想到了我和她方才的對話。
杏壽郎他對我的事一無所知，他就算喜歡我，又會喜歡我什麼呢？就像我以前問他的時候，他當時根本什麼也說不出來。
而我，又在喜歡他什麼？
因為他熱心？因為他精神？
不……不對。
這個答案在我心中旋繞了很久，我明明很清楚，但卻一直刻意地迴避著。
——我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是狛治先生啊。
我不想再和蜜璃說這個話題了……這個本應是女孩之間熱愛互相調侃的話題對我來說卻莫名地太過沉重，就像一塊巨石一樣壓在我的胸口，叫我喘不過氣來。
我站起身走向窗邊，只見外面飄起了一片片的白色，像輕盈的鵝毛一樣，又像是死寂的魚兒在空氣裡盪漾著，緩緩往下飛。
“下雪了……”我的腦海逐漸變得空洞起來。
因為，我想起了杏壽郎和我說過的話——
“以後，下雪天就是雪小姐的生日！”
是嗎，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那麼今天，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