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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前往秘境還有兩個月。
安藥藥手裡提著一碗藥膳,往北院走。
“藥藥,你幫我拿去給大師兄,如果他問起,就說是李長老在山下買的,讓他吃完!千萬別提我啊!對了對了,還有觀察一下他的反應,喝完藥膳有沒有好一點之類的,他自己有什麼感想就更好了!等你的好訊息!”
易莫無白淨的臉頰被爐灰燻得烏漆嘛黑的,一身草藥味,手裡拎著用石鍋裝起還熱乎的藥膳。
安藥藥信誓旦旦的點點頭,接下了這個重任,一路往北院進發。
只是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總感覺越靠近北院,這一路的氣氛就越陰冷。
她走進簡約古樸的院落,敲了敲房門。
“……哪位?”
半晌裡面才傳出常憶玦微弱的聲音。
“大師兄,是我!李長老從山下買了藥膳,讓你吃完——”
她一字不落的重複著易莫無絮絮叨叨的話。
緊接著她聽到房間門裡細細碎碎的聲音,像踩過枯葉,還有極輕的咳嗽聲。
常憶玦緩緩拉開門。他的臉色更蒼白了,眼瞼下有淡淡的青黑,雪白的衣服幾乎和面板同色,一副即將要不治身亡的模樣。
而且他身後的房間晦暗陰森,安藥藥打了個寒顫,只感覺更冷了。
“咳……有勞李長老費心,請代我多謝他的好意。”
他伸手接過那碗藥膳,面上的笑意慘白。
“只怕我這具身體也是調理不好的……要讓他失望了。”
他說著要關門回屋,安藥藥先一步扒住了門縫。常憶玦的動作一滯,於是也沒有再關門。
“師兄,你平時一般在修煉什麼呀?我想看看!”
少女的眼睛閃著好奇,杏眸眨了又眨。
“嗯……就是畫符啊,倒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他組織著拒絕的理由,但一回頭就對上安藥藥那雙閃閃發光,清澈乾淨的眼睛。
突然感覺撒謊技能消失了。
“……只是房間還未加收整,有些凌亂,要師妹見笑了。”
常憶玦話鋒一轉,並沒有太多阻攔,慢慢的開啟了門。
安藥藥等他的身形一讓,看清了屋內的景象,傻了。
一地的符紙,幾乎都是寫廢的殘符。紙簍裡已經堆滿了,地上也撒著大片。黃紙硃砂,白帛墨字,有的黯淡無光,有的被撕成兩半,雜亂無章的堆在地上。隨著風吹,獵獵作響。
屬實有幾分墳頭撒紙錢之感。
在抬頭去看,木桌上也是堆滿了東西。一沓沓空符堆積如山,硃砂和黑墨分別放置,一排毛筆整整齊齊。
桌上還擺著幾大罐玻璃瓶,裡面都是補藥和靈丹,有一瓶已經見了底。
旁邊還有一個紙簍,裡面團著一些布帛,仔細看去,竟然都是染了血的。
整個房間的窗簾死死拉著,昏暗無光,陰森森的。再看常憶玦,他面上依舊溫潤如玉,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安藥藥感覺更冷了。
“師兄,偶爾……要不也休息一下?”
她把窗簾拉開,細碎的陽光灑落,她終於感覺陰森的氣氛緩和了些。常憶玦坐在木桌前,安安靜靜的吃著藥膳。
“嗯……好啊,待會兒畫幾張初級符休息一下。”
他想了想,感覺沒有什麼不妥。
安藥藥啞言。原來你也是卷王啊!!!
“啊……那個,畫符難嗎?先前師兄給我的聚靈符很好用,我也想畫畫試試。”
安藥藥看著地上的符紙,雖然看不懂,但能感覺或許都不是什麼簡單的樣式。
常憶玦沉默半晌,沒有回頭。
“畫符不難,但是別學。”
他慢悠悠的說,聲音溫雅。
“很多人認為符修簡單,記住畫法,凝聚神識,記憶好再專心些,就能做到。”
“實際上,只有符修明白,這字元均是靈氣所篆,傷神劫命。”
他說著嘆了口氣,放下了瓷勺。
“最早期,符修與巫術相連,符籙能夠操縱自然和神靈,與陰陽相關,以此治病辟邪。”
“但是萬物調和平衡,一切皆有盈虧。沒有人的力量是無緣無故得來的。”
安藥藥聽的一懵一懵的,半晌才點點頭,哦了一聲。
“所以……畫符傷神費力還減壽,大師兄身體才那麼差的?”
他失笑,嗓音溫潤。
“我身體不好,倒不是這個原因。”
然後轉過頭,笑意溫和。
“但如果哪天暴斃了,倒是有可能是畫符所致。”
常憶玦平淡的開口,緊接著動作輕緩的收拾著碗筷。
安藥藥愣了愣,才突然從榻上一躍而起。
“大師兄——你可不要暴斃啊啊我會捨不得你的——不要再畫了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師妹、師妹你別緊張,我是開玩笑的,你快起來……”
“師兄你答應我真的你別畫了,不然我不會起來的!”
“好好好……我答應你,不畫了,快起來……”
安藥藥很執著的扯著常憶玦的袍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常憶玦終於是拗不過她,毛筆一放,符紙一收,被安藥藥拖著出了門。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北院的涼亭裡,感受著微涼的細風。陽光滑落在他的面頰,雪白的肌膚淨如雪玉,即使如此,常憶玦沒有強撐著笑的樣子,看上去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陰鬱。
安藥藥能感覺到自家大師兄的壓力很大,但似乎原因並不只是簡單的學業壓力。
有種極其壓抑的,說不上來的窒息感。
更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深陷泥沼的絕望。
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在北院坐了好半天,直到洛遐喊她練劍,她才離開。
常憶玦微笑,同她告別,等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緩緩低下頭,面頰不見半絲笑意。
他的五指指腹均有一道細小的傷口,食指的傷口最深,是寫血符導致的。
他本就身體不好,十指連心,手上滴血,自己也咳血咳的厲害,如果不是安藥藥來打斷了他,說不定真暴斃了。
那藥膳似乎真有幾分調理的作用,身體裡的濁氣幾乎被盡數驅散,血脈平和安穩。
嗯……改天再拜託李長老去買一些吧。
現在還暫時不能死啊。
晚上,安藥藥拖著疲憊的身軀慢騰騰的回屋。今天練的是體能,她和玄葳兩個人帶著一眾劍修弟子,一路提著重劍跑完了整個若歸宗,訓練完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一個修長的身影一探,攔住了她的去路。
“唔……易師兄。”
她看清來人,眨了眨眼。
“怎麼樣怎麼樣?”
那人一臉緊張激動還有些興奮。
“嗯,什麼?”
“藥膳啊!大師兄吃了沒?有沒有什麼感想?”
安藥藥轉了轉眸子,腦袋一片混沌,嘗試著回憶,練了一下午的體能,感覺身體都要散架了,腦子更是一團漿糊。
大師兄……?哦,好像是去找了他,然後呢,啥來著,他好像說了一句讓自己很記得的話……說的是啥……
“他說他要暴斃了。”
安藥藥開口。
易莫無僵了。
歲月靜好,微風不燥,某易姓男子對月痛飲藥膳,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