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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來到了週末，吃過早飯，依舊跟往常一樣去市場上買了菜，才被外婆催促著出門，坐上公交前往她說的地點。
那是一個比較偏民國風的飯館，我望著牌匾，似乎聽班上的女同學提起過，是個比較受歡迎的飯館，味道很不錯。
我站在門口，一時之間說不上是“近鄉情怯”還是些別的什麼，竟然有些害怕見到她，只是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的模樣，這麼幾年應該也是有點變化的。
我走進飯館，沒一會兒就瞧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女人，她比幾年前要更美麗一些了，旁邊還坐著一個小男孩，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看她臉上帶著笑容，應該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場面很溫馨美好，而我卻不想上前。
她很快注意到我，朝我揮揮手，示意我過去，我收拾好心情，走到她面前，坐到她對面，我們兩人相顧無言。
“媽媽，這個大哥哥是誰啊？”
小孩子不懂桌上的氛圍，最先開口詢問我這個陌生人的來歷，我也慶幸，慶幸他打破了這沉悶的氛圍。
“就……小澤就叫哥哥就好了。”
她沒有解答，小男孩卻是有些不依不饒，“可是小澤沒有哥哥呀。”
我的手攥緊衣角，見她表情窘迫，我知道她再婚了，幾年前就聽外婆說過了，有孩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提及我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的，沒有意外，就是有些悶悶的。
“只要比小澤年齡大的，小澤是不是都應該叫哥哥呢？”
我出聲打破她的尷尬，輕聲對小澤說著，這是個很可愛的男孩，眉眼和她很像，小澤認真地盯著我，點點頭，“是的。”
“所以小澤叫我哥哥沒錯吧？”
“沒有，哥哥好。”
他甜甜地笑著叫了一聲，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看得出來是一個被疼愛、寵愛、教育得很好的孩子。
她似乎鬆了口氣，表情恢復了初見到時的樣子，端莊優雅，“這是顧澤，這次出來非得跟我一起，我就帶著來的，讓你也見見，你弟弟。”
我點點頭，“是個很乖的小孩。”
顧盼生輝，福澤萬世，是個連名字都被祝福的小孩。
“是吧，我也是這樣覺得的，就是有時候太鬧了。”
顧澤似乎是聽懂了自已的媽媽在說自已的壞話，鼓著臉，抗議著，“才沒有。”
我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稍顯尷尬。
菜很快被上齊，大概是我來之前就點好了，看著滿桌的甜味，我有些難以下筷，只有一個餛飩看起來還不錯。
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但是顧澤應該喜歡，吃得很歡，我也不想壞了氣氛，時不時吃了些，甜味在口腔裡蔓延，我連著喝了幾口水，才淡了些。
她好像忘了，以前是記得的，一邊讓我多吃些，一邊叮囑顧澤，可她的視線停在我身上的時間很少。
吃過午飯後，來了一個女人，叫她嫂嫂，她帶走了顧澤，她找到了附近的咖啡館，坐下後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我有點莫名地看著她，“這是什麼？”
“這是給你的錢，算是生活費，”她有些拘謹，又怕我拒絕，急忙說，“裡面還有些是給你外婆的，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們，以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我原本是真的不想要的，但聽她說有給外婆的，就沒有拒絕，外婆養著我確實不容易，我盯著那張銀行卡，心中卻還是有些難受。
“小野，你長大了，媽媽這些年也不容易，我不是想跟你訴苦，但是……”
“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您現在過得很好是嗎，看起來很幸福？”
見面以來我第一次問她的生活，她有點呆滯，隨後點點頭，我笑了笑，“那就行。”
其實也能看出來，她比當初分別的時候氣色都好了很多，那個時候的疲態現在看不見一點，她找到了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有了幸福的家庭，挺好的。
“你怪我嗎？”
我搖搖頭，是真的不怪，“您是我媽媽，但您首先是您自已，您幸福比什麼都重要，我沒有理由責怪您，當初您帶我脫離那個人的魔爪，我已經很感激您了，如果您對過往已經釋懷了，是真的很好。”
嫁給了一個不好的人，過著不好的生活，從我出生到記事以來家裡沒有寧靜的一天，那個男人會打人，她會護著我，最終受不了了帶著我一起逃離，我確實沒有責怪她的理由，我不是她們幸福的結晶，這沒什麼，只是會有點難過而已，只有一點而已。
她的眼淚漸漸從眼中落下，我扯出紙巾急忙遞給她，“別哭，是該高興的事情，您今天很漂亮，哭花了妝就不好看了。”
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面，我知道她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是會責怪自已的人，所以有些話要一次性說清楚，“媽，我不怪你，雖然小的時候也埋怨過，為什麼見不到你，可我現在長大了，那段不光彩的過去沒有誰想提起，所以，別在意了，我現在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很好，只是外婆老了，您有空，可以回去看看她，她挺想您的。”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小野。”
她哭著說，我走到她身邊替她擦著眼淚，什麼也沒再說。
最後分別時，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說不難過是假的，我想在如果那個男人不是那種性子，我們也會是幸福的一家，她也會是現在這種樣子，美麗端莊，可是沒有如果，也許以前是真的不滿的，但是今天看著她的樣子就不怪了了，她養了我十年，已經夠了吧。
回到家，外婆坐在躺椅上淺眠，聽見開門聲才悠悠轉醒，見是我回來了，眼中說不清是不是有些失落，但什麼也沒說，我把銀行卡遞給她，“給你的，收好吧，她也很想你，只是這次太忙了，下次回來就來看你。”
“我才不信呢，還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呢。”
明明在意著，卻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我輕輕一笑，把銀行卡塞到她包裡，“您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