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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空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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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萍又累又渴又困,多想回家美美地吃一根冰棒,再躺到床上睡一大覺。

但她知道,媽媽是沒有錢給她買冰棒的。而有沒有時間睡覺,還要看家裡有沒有活兒要幹。

白萍走進自已家的院子時,張玉鳳正趴在豬圈旁邊看豬。今天獸醫來過了,給豬打了針,灌了藥。兩頭豬躺了半天沒吃食,這會兒終於病情有了好轉,站起來開始進食了。張玉鳳給兩頭豬多加了些玉米磣,並且放鍋里加熱了,又拌了些剁得很碎的豬草,才餵給它們吃。

在農村,豬和莊稼一樣重要,都是一個家庭的希望。張玉鳳準備過年時,一頭豬殺了吃肉,一頭豬賣了,好給孩子們攢學費。

張玉鳳見白萍滿臉通紅地回來了,有些心痛地看著她,正要問是不是熱壞了?白萍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田裡水灌滿了!就轉身進屋去了。

不是白萍性子倔,她知道,就算自已累著了,或是受了什麼委屈,媽媽也不會抱抱她,親親她,就連溫暖的眼神也很難看到。

張玉鳳不是那種五大三粗的農村婦女。張玉鳳初中畢業,在那時也算有文化的人,她生得眉清目秀,但是性格潑辣,性子急,脾氣大。張玉鳳總是那麼忙,表現愛的方式也缺乏細膩,就算關心孩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說出的話裡,總有責怪的意思,這讓白萍心裡很不舒服。

白萍進屋,抱住裝滿涼開水的罐頭瓶咕嘟咕嘟地猛喝了一氣,然後,半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搖著蒲扇。

張玉鳳在院子裡對她說道:“我到菜園澆水去了。你煮點綠豆稀飯,綠豆要早點煮,不然煮不爛。”

張玉鳳在院子裡開始準備澆水的工具,兩隻木桶,一隻葫蘆瓢,臨出門時,又囑咐道:“一會兒順便出去找一下白豔,這丫頭,一出去瘋就找不到人了。”

白萍有氣無力地說:“知道了。”

院門一響,腳步聲遠了,外面一會就安靜了下來。

白萍睜開眼睛,看了下牆上的時鐘,已經下午四點十分了,該煮綠豆了。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到院子裡的柴堆跟前抓了一把松針,又找了些細樹枝,然後來到廚房,把松針和細樹枝塞進灶膛,鍋裡添上水,然後擦燃一根火柴,把火點著了,又小心地往灶膛裡塞進幾根粗木頭。一股黑煙冒出來,嗆的她咳嗽了幾聲。她連忙用火鉗在灶膛裡的通風處捅了幾下,又從舊作業本上扯下一張紙,重新點燃了,塞進灶膛裡。折騰半天,火總算生著了。她又起身去洗綠豆。

這時,黃娟來了。黃娟是白萍的同班同學,兩人在學校時經常一起玩遊戲,一起上廁所,也是很好的玩伴。黃娟臉蛋圓圓的,紅撲撲的,見人就有燦爛的笑容。

白萍忙招呼黃娟到客廳坐。

黃娟不坐,站在廚房裡對白萍說:“白萍,聽說村裡的磚窯最近在買柴,你想不想上山砍柴賣些錢呢?”’

白萍一聽就來了興致:“好哇,我也想自已掙點兒錢。”

黃娟高興地說:“那我倆兒明天就上山砍柴去!”

白萍把綠豆倒進鍋裡,邊用鐵勺攪動著,邊說:“好啊,只是,我要給我媽說一下,看明天家裡有啥事。”

黃娟說:“那行!這幾天太熱,要把中午時間避開。如果早上去的話,你早上七點半來找我,如果下午去的話,你下午四點來找我。”白萍高興地點了點頭。

黃娟走後,白萍把要炒的黃瓜,茄子洗乾淨,切好,又往灶膛裡多添了些粗柴,然後,出去找妹妹。

出生在同一個家庭的白豔,和姐姐的境遇完全不同。

白豔今年六歲半,到九月份就該上小學一年級了。因為是老小,她至今還不會做任何家務,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滿村漫野地玩耍,再加上調皮搗蛋,從小沒少捱打。

白豔的性格也與白萍不同。白萍性格內向,懂事聽話,很會替別人著想。白豔則活潑大膽,心眼兒多,即會撒嬌,又會撒潑打滾。所以家裡幹活的,一直是姐姐,搶吃搶穿的,一直是妹妹。

白萍在村子裡轉了一會,看見白豔和村裡的一些孩子們在小學的操場上玩老鷹抓小雞。十二歲的王倩倩正在當雞媽媽,她後面,跟著七八個大小不一的小孩,他們一會兒往左跑,一會兒往右跑,尖叫著,嘻嘻哈哈地笑著,很是開心。王倩倩平時是孩子王,很受小孩們歡迎,她會照顧人,玩的花樣多,白萍也很喜歡她。

王倩倩見白萍來了,就叫白萍跟她們一起玩。白萍笑笑,搖搖頭說:“我家裡煮著稀飯呢,有時間再跟你們玩!”白萍見他們玩得開心,也不好打斷他們,就囑咐妹妹,再玩一會記得回家吃飯,然後就離開了小學操場,朝外面走去。

白萍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她多想每天無憂無慮地和小夥伴一起玩遊戲呀,可她沒有時間。記得才上小學的時候,有天放學白萍和同學們在學校玩遊戲,一玩就忘了時間,忘了媽媽給她安排的家務。媽媽就追到學校來,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拖回了家。當著那麼多小夥伴的面兒,白萍覺得特別丟臉,從此她放學就回家,再也沒敢呆在學校玩過。而且家裡的活兒太多了,她幹完活兒還要連寫作業,沒有一點空閒。也只有上學時,每節體育課,以及下課的每一個課間十分鐘,是白萍最開心的時候,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和同學們嬉戲,玩耍。

作為家裡的老大,白萍有些過早地承擔了家庭責任,那副擔子在之後的很多年,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從學校出來,白萍走上了一座小橋。這是座有著百年曆史的石橋,橋下,河水嘩嘩流淌著,幾隻鴨子在水裡嬉戲。這裡風景優美,而且安靜,廚房灶膛裡的火還夠燃燒一會兒,白萍就在橋頭上坐了下來。

此刻已是黃昏,太陽已經靠近西面的山頭了,天空佈滿美麗的晚霞。原本藍色的天幕,絲絲縷縷的白雲,這會兒變成了燃燒著的彩色的雲,有黃色的,橘紅色的,粉紅色的,大紅色的,旁邊,偶爾穿插著幾朵烏雲。而云的形狀,也不停地變幻著,一會兒像人,一會兒像馬,一會兒像怪獸,一會兒什麼也不像。

白萍仰著頭,久久地看著天空。她從小喜歡畫畫,喜歡看書,所以她對色彩和線條格外敏感,對所有美麗的事物格外關注,她也希望自已把所有美麗的東西,用彩筆畫出來,用文字寫出來,儘管她那時還沒有這個水平。

過往的人只看見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坐在那裡看著天空發呆,卻沒有人知道,就是那樣一個看似木訥的小姑娘,內心是多麼的洶湧澎湃。

白萍從小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她是多麼地熱愛這裡的一切。那雲霧繚繞的群山,那蜿蜒流淌的小河,那綠波盪漾的稻田,那五顏六色的野花,那勤勞勇敢的鄉親……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別人關注的,還是不關注的,在她眼裡,都是那樣的美好。

可是這裡同時又帶給她了那麼多的辛酸,失望,還有無奈。白萍經常看著媽媽的背影,看著村裡所有婦女們的背影,她覺得自已以後,一定不要活成她們的樣子。

白萍突然間有種衝動,她特別希望自已能夠擁有一種魔力,能夠飛上雲端,然後,像西遊記裡的孫悟空一樣,騰雲駕霧地離開這裡,去一個自已嚮往的地方。那裡沒有貧窮,沒有飢餓,人們不需要那麼辛勤地勞作,就能擁有一切,小孩子們也能吃著美食,無憂無慮地玩耍……

片刻的遐想之後,白萍迅速把思緒拉回現實,她得趕緊回家做飯去。

白萍坐在廚房的灶臺後面,給灶膛裡添完柴以後,她翻開了自已的日記本,趴在腿上,認認真真地寫日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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