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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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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半,白萍就起床了,她快速梳頭洗臉,給自已煮了一碗掛麵,就著酸白菜吃了一碗,然後把砍柴用的彎刀在石頭上磨了磨,帶著彎刀出發了。

黃娟的家就在山腳下,白萍來黃娟家時,黃娟正吃早飯呢,南瓜稀飯,炒黃瓜,還有白麵餅子。

黃娟的媽媽一看白萍來了,就熱情地招呼白萍坐下,並給她遞過來一個白麵餅子。

白萍好多天沒吃過白麵餅子了,一看就饞的直流口水。但她沒好意思接,連聲說:“表嬸,我吃過了。”

“你早飯吃啥了?”黃娟的媽媽問道。

“吃的麵條。”

“麵條不耐餓,不吃飽點,一會兒上山沒力氣!快接著!”

白萍不好拒絕,只好接過了白麵餅子,和黃娟一起吃起來。

白萍由於學校成績好,是所有同學家長嘴裡的別人家的孩子,所以,每次去同學家,都會特別受歡迎。但白萍很懂禮貌,不管去誰家,都小心翼翼,不隨便動別人家的東西,也不隨便吃別人家的東西。

吃過早飯,白萍和黃娟一起,從黃娟家後面的一條小路往山上爬去。太陽剛剛升起,山裡還很涼快,樹林裡一些小鳥發出清脆的叫聲。兩人心情也很好,邊爬山,邊說笑著。山路陡峭,爬起來比較費勁,兩人一會兒,就喘開了粗氣,後背也出了汗。

黃娟突然說:“真羨慕你呀!你看你家啥都好,你爸是有工作的,能掙錢,你媽有文化,又賢惠,你學習又好,你們家啥都好!”

白萍一愣,她沒想到黃娟會這麼說,這些年,生活有多艱辛,只有自已知道。爸爸有工作,工資低。媽媽有文化,脾氣大。她自已學習成績好,那也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這些,沒有一樣能讓她有優越感。

她嘆了口氣說:“有啥好羨慕的,我媽從來沒誇過我,倒是常常罵我是個丫頭,力氣小,幹不了活兒,不像別人家,有兒子,有指望。”

“你媽也這樣說?”黃娟擦了一把汗,辛酸地說道:“我家也一樣,我家還三個丫頭呢。人家吵架都罵我媽,說我媽命裡沒兒子,老了活該沒人養。”

兩人都不說話了,心情一樣地沉重。

翻過三道山樑,終於看到了一片比較密的樹林,這裡青崗櫟比較多。村裡人砍柴有講究,松樹,華柳樹不能砍,這兩個品種國家保護。別的樹要麼材質過於疏鬆,不耐燒,要麼樹幹不夠直,不方便運輸,所以砍柴多半選擇青崗櫟。

黃娟說:“聽說一斤柴能賣一分錢呢,我倆加油多砍些,能多賣錢!”

白萍說:“好的,加油!”

兩人鑽進樹林子,找準目標,開始揮刀砍柴了,山谷裡傳來啪啪啪啪的回聲。兩人剛開始還離得近,說話能聽見,後來白萍就只能聽見自已砍樹的聲音了。約摸一個小時過去了,白萍把自已砍倒的小樹一根根修掉樹葉,拖過來,整齊地碼在一起,正準備去找些葛藤,用來捆紮這些柴。

黃娟出現了,她已經捆好了自已的柴,扛在肩膀上,過來找白萍了。白萍一看就甘拜下風,黃娟竟然扛了那麼大一捆,比自已砍得多,動作還比自已快。黃娟手上還拿了一節葛藤,見白萍沒有捆好,就把自已肩頭的柴扔在地上,過來給黃娟幫忙。

白萍笑著說:“應該是我羨慕你才對,看你幹活兒多利索,力氣也比我大。”

黃娟三兩下就幫白萍把柴捆好了,喘著粗氣對白萍說:“你以後每頓飯多吃一碗,力氣就大了。再說了,看你長得細皮嫩肉的,以後長大就不是當農民的命,要力氣幹啥。能讀書才有用呢。”

兩人坐在半山腰,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從這裡居高臨下,可以看見大半個村子。遼闊的稻田像綠色的海洋,村莊像點綴在海洋邊緣的一塊塊積木。

白萍望著山下的風景,激動地對黃娟說:“你看,咱們黑羊村美不美?”

黃娟漫不經心地說:“天天看,有啥稀奇的?”

白萍有點失望地看了黃娟一眼,繼續說道:“以後長大了我想當個畫家,把整個黑羊村都畫下來。”

黃娟說:“好啊,你當畫家了,記得一定要給我畫像。”“那當然!”

……

兩人開始下山了。地勢平坦的時候,她們把柴捆子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往前走;有坡度的地方,她們把柴捆子夾在腋下,兩隻胳膊抱緊,小跑著往下拖;靠近山下最陡峭的地方,她們把柴捆子立起來,往下一推,那柴捆子就像坐滑梯一樣,往下出溜了十幾米,然後卡在那裡,兩人追上去,往下再出溜幾次,柴捆子就輕鬆地滾到了山腳下,黃娟家的房背後。

這時已到中午,太陽在頭頂直射著大地,天氣已經很熱了,可是這裡距離磚廠還有三里路。

兩人在黃娟家裡喝了口水,就各自扛起柴捆子繼續趕路了。

在村裡這平坦的小路上,柴捆子越扛覺得越重了,白萍的肩膀,後背,都開始痠痛,步幅也沉重了,但她咬著牙,儘可能加快步子,小跑著趕路。每往前走一百米左右,兩人就把柴捆子卸下來,擦擦汗,理一理凌亂的頭髮,坐路邊休息兩分鐘,然後繼續趕路。這就是所謂的“負重前行”吧。

當一個人肩負重物,咬緊牙關拼盡全力去趕路,無論多難多遠都要堅持,堅持,再堅持,最終克服難關,戰勝自已的時候,這種經歷一定是終身難忘的,頑強的毅力和不怕吃苦的精神也將成為一生的財富。

兩人到達磚廠時,磚窯裡冒著青煙,卻沒有人。一打聽,磚廠老闆回家吃中午飯去了。

兩人等了半個多小時,老闆袁志剛終於出現了,他看了一眼兩人扛來的柴,卻不願接收。因為磚窯需要的柴都是雞蛋粗的,越粗越耐燒,而她們砍的柴只有拇指粗,量又少,過個秤都嫌麻煩。

白萍著急地對袁志剛說:“叔叔,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扛到這兒來,你就收了吧。”

袁志剛看著兩人汗流浹背的樣子,又考慮到白萍和黃娟是自已兒子的同班同學,就勉強答應收下,只是合規格的柴一分半一斤,而她們的柴只能按一分錢一斤來計算。

能按這個價格賣,兩人相當滿足了。於是過秤,結錢。白萍的柴有十九斤,賣了一毛九分錢,黃娟的柴有二十五斤,賣了兩毛五分錢。黃娟高興得手舞足蹈。

白萍把手伸進褲兜裡,試了試深淺,又摸了摸,確保沒有破洞,這才放心地把錢捲起來,塞進褲兜。

袁志剛答應她們,以後每天都能收她們的柴,這給兩個小姑娘帶來了無限的希望。

一天賣兩毛錢,十天就是兩元錢,一個月下來有六元錢,哎呦,還是筆不小的收入呢。白萍想,六元錢不僅可以買本子,買尺子,還可以給家裡買鹽,買洗衣粉,買雪花膏……好多願望都可以實現呢。

兩人興高采烈地往家走,迎面碰上了賣冰棒的丁大爺。丁大爺推著腳踏車,後座上綁著一個大大的泡沫箱。一個小男孩拿五分錢買了根冰棒,當她們的面,撕掉包裝紙就炫耀地吃了起來。

兩人看著,猶豫著,嚥了咽囗水,終於還是沒捨得買,各自捂著囗袋,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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