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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間的千萬思緒劃過腦海,現實中卻只度過了兩秒鐘。
白光徹底消散,宋滌將遮擋視線的符紙下移至唇前,望著眼前兩位出現的外表極富特色的刀劍男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然誕生的付喪神和本體刀劍之間的聯絡果然很深啊。
即使先前僅為刀劍,擁有的肉身特徵也是與本體經受的歷史之間有種相符的和諧感……這就是人造的和天然的區別麼?
果然。如果不是真正的神明,很多事情還是沒法做到極致啊。
……不過也沒必要再想下去了。
在外人看來只像是微不足道地停頓了一瞬,微笑著的青年保持一米的距離,語氣溫和地念出相同的開場白:
“初次見面,我是未來和你們同行這一程的審神者,代號冷泉。請多多指教。”
-
“呀呀,這位是鎌倉時代的打刀,號鳴狐。我是他隨從的狐狸!”
佩戴面甲的銀髮青年中指與拇指捏攏做出一個手勢,和肩頭佩戴項圈的小狐狸一起朝審神者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請多關照。”
宋滌看了看他金色眼眸旁鮮紅的眼影和狐首樣式的面甲,又看了看與本體性格像是截然相反的淺黃色狐狸“隨從”,只笑眯眯地回道:
“鳴狐和狐狸麼,”
盯了那根在尾端由淺黃轉白的尾巴一秒,倏然笑了一下。
“嗯,兩邊都多多關照呢。”
緊接著一個轉身。
“那麼……那邊披著斗篷的一位。請不要再後退了。你身後就是刀解池,請小心不要跌到裡面去了。”
宋滌神態不變地將目光移到不知不覺往角落處挪動的另一位化形的刀劍男士,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微笑著。
穿過白紗的視線觸及那一身過於寬大又髒兮兮的、與其說是斗篷不如更像是從哪處隨意扯到身上披著的被單,停了一秒,很快禮貌地移開。
“仿品就應該在這附近待著……”又低又微弱的語句,如同氣音一般出口便湮滅在空中。
宋滌看著他,沒說什麼,但略微湊近了一小步。
“首先先走過來一點吧?否則真的掉進去了就不好了。”
他笑了一下,舉止中有種莫名的熟稔。
山姥切國廣看了他一眼,攥緊白布,還是往前走了一步。
……主要是他覺得如果自已不是那麼高的話對方保不齊就要像招一隻野貓崽一樣蹲下來向他伸手了。
“啊,好棒好棒。”
剛要拍掉腦子裡冒出的奇怪既視感,眼前的青年看著自已真的走近一步,臉上笑容不禁帶上點慈祥,甚至還無意識地誇獎出聲了。
?
“等——!”
呆滯了一秒,猛地背過身將白布把頭全都罩住後,有些羞惱的激烈措辭急速地被拋過來,“你這人——!”
這人怎麼回事啊!?
別管他就好了!……還把他當小孩子哄——!是要幹什麼?!
“啊抱歉抱歉,一順口就……”
表面歉意地用符紙輕拍了下嘴,宋滌心裡卻在想,這樣看來更像自已以前撿回師門的崽子了。
……不過,遇見這種境況,那孩子不會在這做出這麼彆扭到可愛的樣子,而是會表面若無其事地反問回來讓別人捂臉羞恥。
啊,說起來,眼睛的顏色……好像是一樣的呢。
他思及至此,隨意放過去的目光不由更專注了一點。
……?為什麼更看不見臉了?
算了,“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問道。
“山姥切國廣……”
至今還沒能窺得真容的打刀在宋滌的目光下更深一步地拉扯下頭頂的白布,從略高的視角看去只能見到一截光潔的下巴。
他悄悄瞅了一眼,見宋滌還在表情認真看著他,便又撇開頭悶悶地說:“……看我幹什麼?介意我是仿品?”
“仿品?”
帶著溫和笑容的審神者眸光浮動,卻還是語氣輕緩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語。
“……啊是啊。”
見他還是這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青年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
“反正只是仿製品……對這樣的一把刀完全不會有什麼期待的……”
“——你做什麼!?”
毫無防備的,對面的人無聲無息閃現到眼前,輕輕鬆鬆抽出他腰間的刀劍後,才退回原來的位置,放在眼前細細打量。
“等——”
還沒等他想要奪回刀劍,鐵製的兵器便在面前破開空氣,在光下揮逸出凌冽的刃意。
閃閃發光的——?!——那是他的半身。
伸出的手陡然一頓。
“好刀。”他輕輕嘆了一聲,又徑自問青年,“請問打造你的人是誰?”
“……”
原本認為對方純粹戲耍自已的怒意在那聲輕嘆和依舊認真正視自已的目光下不知不覺消散了,在那雙被罩住的眼睛面前,竟是不自主地吐露出真言。
“是、堀川國廣……”
他回撤原本想要拿回刀的手,白布再一次被攥出褶皺,但一會兒又慢慢鬆開一點,垂落的手握住空空的刀鞘,視線遊離著,最終還是迴歸到宋滌的手和在他手上仿若閃爍寒光的刀劍上。
“我是堀川國廣受足利城主長尾顯長的委託所作的刀。”他抿了抿唇,“……也是山姥切的仿製品。”
“是麼。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個朝代的哪個地點吧?”
“……?”不太清楚面前這位審神者到底想做什麼,青年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是的。”
宋滌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比先前全然溫和著的笑容更真實的愉悅,在本體付喪神還在眼前的當口,直截了當地將拿來的刀劍插到靈力捏出來的刀鞘裡然後繫到自已隨意打好的角帶邊上。
“?”
此時有一隻被被頭頂豎起了一個問號。
一直站在宋滌身後默默注視事態進一步升級的三日月宗近:……
欲言又止JPG
……他好像知道他們這位不隨機出牌的主君想要做什麼了。
但是、絕對是無人能阻止的……那位審神者的決定。
於是他聽他說完像是毫無預兆的決議:
“這樣。你不是對這把刀不滿意嘛。”
頓了一下嘀咕了句“原來刀在作為刀的時候就開始被卷得抑鬱了嗎”後,宋滌對眼前這名眼睜睜看著自已本體被綁在別人腰帶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青年露出一個絕對溫柔的笑意。
“你帶我去鍛造出你的那位刀匠身邊,讓他仿製你這把刀給我再做一把帶走。反正不影響歷史的物品一般來說都可以帶走吧?”
他笑眯眯地繼續說。
“如此一來,你也有了仿品,也就成為了別的仿品的真品,這樣你就可以把承擔什麼期待的負擔推給那把刀,不會再有壓力了……而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豈不兩全。”
兀自說完,空出的雙手滿意合掌。
像是反應過來自已的主意還需要徵得對方同意,他禮貌又問了一遍,“山姥切國廣,你覺得如何?”
……果然還是應該嘗試阻止的。
……這是什麼仿品的究極套娃?
身後站著的太刀終於有些繃不住笑容,試圖開口:“主君……”
——但是有一人比他更先說出了話。
“……你在說什麼啊?”
三日月宗近止住話頭,望向聲音源頭。
青年終於仰起頭,微帶怒色的面容完整地呈現在眼前,說出的話語略有顫抖卻是堅定的:
“你是在輕視我嗎……?認為作為仿品的我是那種因為虛假的榮譽會把懷疑和爛名推給另一把刀的傢伙——!?”
碧青色的湖泊面對他,掀起滔天大浪。
“我是仿製品沒錯——但我也是國廣的——!”
宋滌注視著眼前這張直到現在才真正展露出來的臉,後知後覺地心裡“哇”了一聲。
……總感覺觸犯到了小孩子的雷區了呢。
但是,“不是啊。”
面對怒氣值max的打刀,青年認真回覆道:
“其實那也不算你的仿品。”
“鍛出你的刀匠鍛給我的刀,將會是我在任期間唯一一把靈刀。”
“而它將會冠以我的名字,成為世界上最特殊的一把刀。”
輕描淡寫地反問道。
“而別人說起這把刀,都會想到這把刀背後的持刀人和它自身的優越之處,何談仿品呢?”
“至於我剛剛與你說的可以隨便把負擔給到它身上……”
他想了想,像是有些不確定自已與別人的觀點竟是有所出入,原本應該於彼此心知肚明的話是需要他現在明明白白地闡述出來的。
“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麼?畢竟我只想讓它做趁手的一把刀而已。我會用靈力蘊養它的刀意,它只需要做到在敵人身體裡一往無前便已足矣,不需再去顧念其他的東西。”
“說到底,會想到這些的,也只會是人而已。”他頓了頓,“畢竟強大者身在高處,自會迎來仰視之人各有偏頗的非議。”
“……但別人再怎麼給它加以不好的名頭,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它只是一把刀,要做的僅有做到為刀的事情而已,又何必在乎其他。”
說到這裡,他又溫和地笑了一笑。笑容像清晨升起的朦朧霧氣一樣無害至極。
“不過。對於我這個持兵者而言,一劍、……一刀不算友好商量的話,那就兩刀呀。”
-
難得坦蕩說完一席話,環顧周圍一圈安靜,宋滌依舊保持微笑:
“怎麼……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不,主君說的很對。”
後方傳來一聲喟嘆。
沉默不過一秒,藍髮的太刀就向前走一步,真正站到了審神者身後屬於屬臣的位置。
他看著面前怔住的青年,又看了看依然優哉遊哉保持淡然之姿的某人以及他腰側綁緊的打刀,露出的笑意不由也帶上一點無奈。
“只是,您如果喜愛這把打刀的話,不妨直接請求這位山姥切君……”
倒也不必把人家的本體徑自奪了,光明正大地揣腰帶裡就這麼私藏了,還明目張膽地在對方有關“仿品”的雷區反覆蹦迪。
看慣了凡事的老爺爺面對這樣烏龍的事件再怎麼習慣深思熟慮,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此事源起也是完全沒必要。
……明明是出於喜愛,為什麼反而要故意在對方面前說要找對方的仿品呢?
他看著在這種地方做法奇特到讓人倍感無力的審神者,不由沉默。
簡直……更想要嘆氣了。
只是他這麼一番話引發了兩人或強烈或淡定的反對:
“說什麼喜愛的——!”
“既然他不滿意他作為本體的刀,那我身為審神者的職責所在不就在於此?”
還沒待三日月再說什麼,聽到回答後兩人又緊接著對方的話說下去:
“我什麼時候說過——”
“嗯,是喜歡。”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直直回視對方眼睛的審神者竟有些莫名淡定的理所當然。
“只是可惜,若不是鍛出來後這靈力會註定將你召喚出來,這把刀不再是一把可以自由供人使用的刀了,我定是會直接拿走的,怎麼可能還放在你眼前。”
說著說著還帶上一點真切的惋惜,“可惜不成。我總不能把你重新塞回去。……如果不是這原因,我要你的仿刀做什麼?”
頂著白布的打刀嗆聲的爭辯忽然哽住。他轉動脖子看向審神者的動作像在咔咔作響。
“——?”
頭頂新增的問號巨大到要把他砸暈的程度,連腦袋都變得暈乎乎的了。
“哈你在對我這個仿品說什——”
而眼前的青年卻是無比泰然地回視他被衝擊到的臉,語氣裡甚至帶上點反問的疑惑:
“怎麼了麼?我說的是我挺喜歡這把刀的,現在還有把你塞回去的想法。請問你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多的去了!!
原本充斥怒意的目光此刻瘋狂閃動著,最後仿若宕機一般僵硬避開。
“你這人——簡直——”
急促又難以出口般,變成碎片的話語迅速被當做彈藥投擲到身前,自已卻又縮成一團緊緊的了。
“?”
現在輪到問號降臨到宋滌身上了。
看著猛地又退一步竄到另外一個角落去用白布裹成球的某打刀,他真切向身邊的太刀提出疑問:
“……我說了什麼不對的麼?”
“……”
側頭看著這個毫無自覺的傢伙,同樣揚起營業微笑的太刀:
“嘛,不好說呢。”
頓了一下,“不過在這之前……主君。我好像忘記提醒您一件事情了。”
聞言,青年認真思索間微微偏頭看向他。
“嗯?”
“……狐之助應該還沒有與您講到這一點。”嘆氣,“關於……如果作為本體的刀用靈力包裹住的話,相應召喚出來的付喪神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的呢。”
他瞥了一眼獨自沉浸在心靈巨大動盪之中的打刀……雖然經事未久的刀劍好像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的樣子。
“所以……”
審神者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般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所以?”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到他腰側用靈力造就的刀鞘上。
——刀鞘與刀身完美貼合。
“……啊。”
後知後覺好像有哪裡不對而逐漸龜裂的表情在眼前化開。
三日月:不變的營業微笑JPG
“所以——主君。”太刀露出一個微笑,“您不如先把刀還給山姥切君吧?”
再喜歡請也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隨意做出這樣可以被定義為xsr的行為。
……畢竟連手入不得不避免的這般親密舉止,也都是需要藉助工具進行的。
他似無意看了某把已經縮成球誓要在角落成為蒸汽機的打刀一眼,眯起的笑意背後,眼眸裡清冷的月靜靜倒映出眼前試圖重新迴歸淡定的青年。
而且。
微笑。
……這樣,會讓很多刃感到困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