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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吃完一份甜點,眾人才等到姍姍來遲的兩短刀。
藥研看著跑到跟前還在喘氣的兩刃,倒了兩杯茶放到他們身前,“……先喝口茶緩緩吧。”
“嗯?”
吃飽喝足的宋滌懶懶地托腮,看見他們一隻手都背在身後,大概猜到耽誤的那些時間是用在什麼地方了。
預見可能會迎來的肉麻環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心軟了。
於是配合地問道,“怎麼這麼久才過來?”
五虎退和前田相視一笑,無聲倒數三二一,“鏘鏘!”
還沒等他想好要露出什麼表情——“……啊。”
一朵花因為用力過猛掙脫了根莖,“咻”的一下,被甩到鼻樑上。
“!嗚嗚,非常抱歉!”,“主君!?”——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像花團一般炸開了。
……默默抹去黏在鼻子上的花蕊。
“不、沒事。”
……其實是有點想笑的,但還是維持住了溫和的表情。
青年捻起失去花托的花朵。
它已經散成幾瓣了,柔軟地疊攏在掌心時,與指尖比擬是格外的微小。
但卻能漲滿如此豐盈的汁水,輕微一捏就浸潤粉白的指腹。水霧逸散。
“哎呀,”青年揚起溫和的笑,哄道,“你們看。這樣是不是就算補救成功了?”
他湊近托起的手掌,鬆鬆一吐息,每一片都被春天描繪入豐肌膩理,如此騰逸去,被不知處的裁刀分離作細碎的粉彩,連帶著芯蕊裡漂揚出的金粉,一併在溼沉的春風裡醞釀。
靈力裁過的花瓣在空中順風騰起,一瞬間彷彿看見大雪紛飛。
在身前仰起的臉也同樣稚嫩,一字一句地與他念:‘……等到春天,萬物復甦,風過涯谷,那蘊出的青草氣息裡是否會有著透明的蜜意呢。’
‘這就是你在你的道里看見的嗎?……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多愁善感啊師兄。’
遠處的花瓣紛紛揚揚過後,墜落不知何處;近處的孩子揚起的臉頰抹上的粉,一深一淺落在眼底均是滾燙。
他恍惚了一下。隨即微笑著收回手。
哎呀,畢竟是人類,心還是會隨著時間逐漸變老的呀。
“主君……?”
“嗯?”他沒有出錯地回以微笑。
我不知道呀。我早也看不見了。
——但也不需要多餘的解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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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花很不錯呢。送你們一場花雨作為回報,希望你們喜歡。”宋滌笑笑著清理手心殘餘的花汁,輕描淡寫轉移話題,“不過……現在還是來吃點心吧?”
變成蛋花眼的短刀不約而同舒了口氣,但伸手舉高又匆忙收回的花束遇到這樣的插曲,都變得蔫蔫了下來。
蓬鬆的銀白髮垂落下來,很好地遮住氣餒的眼睛,少年侷促握住的手鬆了又緊。
可是……想送的,不只是花。
被打斷後,時機就變得不適合了。
這時滯留在手裡的禮物再送出的話……會得不到最好的笑容的。
變成那樣的話,不要。
可是……他低下頭,四葉草藏在花束裡探出頭與他對視,心形的葉子被風頂著鼓起一個弧度,像是膨脹的心臟在耳朵裡跳動。
對不起……好難啊。他太笨了。除了找到四葉草,就想不到其他方法能讓主君大人開心了。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從主君大人那裡傳回來的靈力都好冷。……是他光是感受了一秒就要悲傷到哭出來的溫度。
雖然很快就變得溫暖起來了……但、那是因為主君大人刻意調整過了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覺得,但會讓小老虎鑽袖口的主君大人、會溫柔地拍拍他們的頭的主君大人……是很溫柔的人!
溫柔的主君大人是一定會好好對待他們的!
但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想要哽咽了。
因為……因為主君大人沒有運輸靈力給他們的時候……一定是一直浸在那樣的冰冷和悲傷裡面的吧?
一定、一定會很不舒服……說不定骨頭都要凍得很痛了。
嗚,對不起……這個時候不要哭啊……他才沒有資格替主君哭呢……
猛吸一口氣。
——所以!想要努力讓主君大人開心,最好是笑出來……因為、如果大家一起笑出聲來的話,身體就會變得熱乎起來吧?
嗯!你可以的五虎退!為了主君大人!
疑惑,“嗯?不坐下嗎?”
嗚咿!該、該說點什麼……嗚……
“對不起嗚……”
在審神者目光下忍耐力格外不足的少年將手和花朵縮在臉前,從草葉縫隙間仰望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汩出淚花,肩膀因為哭腔細微地抖慄著,“因為、都是因為我不小心、嗚嗚花、四葉草,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想要送給主君大人——但是、一切都——”
愣住。
啊呀——?
……剛剛不是都已經順利度過這個話題了嗎?明明都已經要哭出來了,為什麼還是硬撐著重新提起呢?
明明這樣的野花還有很多不是麼?……不放在現在送出也是可以的呀?
腦海一閃而過許多,但到頭來回歸現實時,卻只會踉蹌又無奈地說——“等、別哭啊。”
……記憶中完全沒有被教導過如何安慰哭泣者的經驗,幾乎是一片空白中遵從本能說出口了。
試探性地伸手,觸碰到蓬鬆的發頂,然後猶豫地用控制後的力度撫摸。
“……我沒說我不收下。別哭了。”
“嗚、對不起——”
啊、為什麼哭的更兇了……?
花……不是要送麼?
這樣都因為眼淚被打落了哦?
前世的記憶早已被擠壓,模糊不成樣子。他費勁地搜刮歷練時去過的凡間……對待哭泣的小孩子這樣做是對的嗎?
答案是:不知道。
……可惡,之前的藥研太可靠了。雖然見第一面想著這好像是要呵護的未成年,但不知不覺中卻用起了對待後輩的吩咐態度……倒不如說那樣對待藥研的話,相處還會更輕鬆一點。
可是、五虎退……宋滌幾乎要扶額了。
他是真的沒有安慰人的經歷啊。……他自已在師門還是被縱容著的存在呢。
但心裡逐漸糾結起來的情緒沒有影響到表情一分一毫——
“沒關係的。”審神者溫和地伸出手,先是指尖觸碰到那雙緊握在一起的手,然後再是指腹,使了個巧勁輕鬆將對方手裡變得亂七八糟的一團東西移到自已手裡來。
前田正在擔憂地拍著五虎退的後背,雙手提交花束時臉上還不好意思地泛起一點紅,然後掩飾地後退一步和五虎退咬耳朵。
“……眼淚眼淚!不是說要笑著遞給主君的嘛!加油啊退君!”他聽見一點嘀嘀咕咕的聲音逸出來。
宋滌看著眼前合成為一大捧的被攥在手心裡的花束,並不鮮豔,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可沾滿露水時倒也顯出幾分清新自然。
但他很明白這不是露水。
臉上滑過的沉默悄無聲息,宋滌很快抬眸向著淚眼兮兮的小老虎微笑起來。
他重複了一遍:“我很喜歡。所以沒關係的。”
但當綻放的五瓣花朵和在微風裡晃漾的四葉草從那麼兩雙小小的手裡移到自已手心時……為什麼會覺得從手心連線心臟像是被輕輕紮了一下開始發癢了呢?
……明明……明明之前被花朵甩到的地方離那裡那麼遠?
下意識被燙了一下,微涼的手指觸及胸前的空氣,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心臟在正常跳動。
他鬆開置於膝上的手,各色淡雅的花落在雙腿的布料之間,四葉草艱難地從花堆裡露出一截心形的葉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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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覺得出場太過糟糕、含了一塊糕點就紅著臉倉皇跑掉,望著飛快逃走的五虎退,另一位妹妹頭的短刀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收拾了幾塊糕點在手帕裡也就離開了,手裡還抱著某隻沒有絲帶的、迷茫中從白髮少年肩上栽下來的小老虎。
看了這麼一出,藥研也有點無奈地請示宋滌能不能等一下再額外給短刀做幾份甜點……畢竟現下看來,他們兩位實在是沒機會盡興來吃現在擺上茶桌的新鮮茶點。
宋滌放下手裡的茶,茶杯靠內側的地方不知何時擺放了一葉小小的四葉草,閃過一下又被茶杯擋住。
“嗯,沒問題哦。”他笑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麼,有點感慨地出聲,“……不過你的兄弟們性格真的很羞澀呢……如果驚擾到他、他們好像會像動物一樣竄走的感覺。”
……是已經逃走了。藥研抹額。
不過……少年看向那片被刻意用手擋住外界視野的四葉草的方向,喝了一口茶,又拿起一塊點心咀嚼起來。
像是幻視貓貓遇上貓貓,本想小心翼翼地靠近,結果被對方同樣小心翼翼靠近的動作嚇到了……嗯,這樣炸毛的連環反應呢。
他感受到嘴裡濃郁起來的蜂蜜甜味,不由眯起眼來。
“不是羞澀呢。”
一直靜靜喝茶的某位太刀突然悠悠開口,他的眼睛抬起時對上那塊紗布後面的眼,又轉瞬回到濃綠的茶水面上,一直微笑的表情忽然呈現出一點徹悟的釋然。氣質比起原先被溫和覆蓋的冰,現在卻像是正在向著淡漠如水的方向轉變了。
他道,“……是珍惜吶。”
啊……這裡也有一隻。藥研心想。不過不是貓貓。
視野不斷細微調整著,餘光注意著眼前左右邊相對而坐的兩人。他嚥下口裡過分黏口的點心,有點猶豫。
是……鱷魚嗎?
少年看著皎潔如月的某人,遲疑地做出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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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覺就過去,再怎麼羞恥,奉命操練短刀們的藥研還是精準地捉到躲在某個角落長蘑菇的五虎退和一邊給他不斷鼓勁遞手帕甜點的前田。
本想著不過去以防給某個過於容易紅臉的傢伙太大心理負擔,但到最後,宋滌還是被藥研扯著袖子請過去了。
不過雖然見到他臉上還是紅紅的,最後還是都好好告別了。
少年抱著小老虎站前一步,鼓足勁地說著“雖、雖然不喜歡……嗚……但是、還是會加油的!……對不起、我、我出發了……還、還有一句……嗚……”之類的話,然後聲音就又越來越低了……雖然最後在宋滌的摸頭續航下還是漲紅臉說完了全部的出陣詞。
“好棒好棒。大有進步了呢。加油哦。”
某人繼續一手一個摸摸。
靦腆笑著的回答:“嗯!”
……已經開始熟練了呢,宋滌。
“……”
“那麼,祝君武運昌隆。”
目送藥研帶隊消失在時空轉換器前的空地,宋滌頓了頓,轉過身看著不知何時倚坐在緣側的某刃。
投過來的視線在相碰的一瞬間化作眯起的笑意。他站起來,木屐踏在石板上發出如驚鹿擊石的清脆聲響。
看他走到跟前,轉身前像是注意到了什麼,青年捻珠的動作一頓。
“……”
不著痕跡地打量,輕微蹙起眉。
周身一靜,只覺清風拂過,無形地撫平了不知不覺變得凌亂的襟折衣襬。
三日月似有所感地看向被白紗籠住的那雙眼睛的方位。
軟履走動時無聲無息。待他抬眸時,背影已到幾米外。
察覺身後腳步聲不再,青年回眸,露出的側臉辨不出喜怒。
只是彷彿象徵性的提醒:“走了。”
背後霧黑的青絲細密如雨,垂墜於身時,如一幅潑墨白布的山水畫。
噠、噠噠。
腳步聲重新在身後緩慢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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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滌站在鑄刀池前,看了下投放了各三百資源後顯示出的鑄刀時間。
“都是1小時30分鐘啊……”
回想了下官方給出的鍛刀時間表後,他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
“嗯,兩把打刀。”
考慮到這個本丸年齡分化太極端所導致只有一把打刀可用——此特指外表幼齡的短刀們和心態老齡的某刃——感覺再保持像之前那種隨便砸小額資源試驗自已不存在的歐氣的鍛刀模式……就不得不走上僱傭童工的罪惡道路了。
(目移)……所以還是用下套路吧。
現在最重要的是填充價效比比較高的打刀。
至於太刀的話……
實不相瞞,再來一把像三日月一樣的老年刀他是真的會謝。
而且一般獲取太刀,公式中要求的資源起碼在五百以上。
在資源花銷上精打細算的審神者覺得不可以。
畢竟後面需要用到資源的地方很多,能省的儘量省。
……
在價值觀這點上,宋滌覺得小判沒什麼需要攢的,畢竟出陣參與活動都可以得到,再不濟就去敲詐(劃掉)申請時政補助,多搞幾回就能得一大堆。
而且這種錢幣只是參照了古東瀛的貨幣,實際本質上卻是時政特創的,因此也只在其麾下的經濟體系中適用。
平時買買萬屋裡的貨品,買點小玩意增加一下生活品質也就罷了,對於鍛刀修復的資源而言是完全沒有購買力的。
作為交易消耗兩需的硬通貨,資源卻是官方每日限量領取且如要花錢購買還有每月限定額度。
但這裡的“錢”就不是小判——而是時政本部所在的主時空世界的通用貨幣了。
而那對於時空黑戶宋滌來說,去主時空都是一件難以被允許的事情,更別提去搞那個時空的錢了——對於目前而言並不現實的事情,就暫且擱置不去想它。
這樣下來,就等同於現在本丸的資源只能透過時政發來的審神者補貼和出陣探索獲取兩個渠道達成收入。
前者的話,在宋滌看來不可能長久,畢竟有那個狗東西在背地暗戳戳搞事情,補貼能領一天賺一天。
至於後者,迴圈發展是迴圈發展,只是就靠現在幾把零零散散的刀——太慢了。
宋滌數了下手頭還剩下五十來張來源先前“賠償”的加速符,隨便挑出兩張拍在兩個鑄刀池上。
刺眼白光亮起,他將剩下的符紙折成扇形搭在眼前遮擋,慢條斯理地計算鍛到填滿四個出陣隊的刀理論上如果不報廢的話需要耗費多少資源。
窮得嘆氣。
……果然還是在撕破臉之前去時政多打劫(劃掉)多申請幾次額外補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