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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佳年與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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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樹影斑駁下,十多隻拳頭大小的黑蝴蝶上下層疊、翩躚起舞,貪婪地吸食著豔紫色的喇叭花叢。

李滿二沒見過這麼大的蝴蝶,更沒見過十幾只扎堆,爭先恐後地用那手指長的弧形口器探入清麗的喇叭花中。

在李滿二眼裡這蝴蝶黑黢黢的,蟲體就是一隻大吸血蚊子,那怪異的黑色口器與色彩鮮豔的哪叭花比較之下淺薄惡心,他們你推我搡採蜜的樣子活脫脫一群欺軟怕硬的惡賊。

李滿二是越看那貪得無厭的彎口器越不順眼,撿起一根樹枝就準備替天行道。“李滿二,你要幹啥?”稚嫩的女聲偏重,夾帶有一種翹舌的音調。一個小臉黝黑,兩個細長的麻花辮懸落肩頭的小女孩正一臉嚴肅,顯然是想要制止李滿二的行為。小女孩旁邊還有一個劉海歪到左眼的小男孩 ,不過比李滿二高出足足半個腦袋,他是小女孩的哥哥——李華偉。

李滿二眉一蹙,質問那黝黑臉女孩:“李青桃,你憑什麼不許我打死這幾隻噁心的傢伙?”

“李滿二,你個沒上過學的鄉巴佬!老師說要愛護小動物呢!”李青桃一副說教樣子,提到“老師”這兩個字時,眉宇間盡是神氣。

斜劉海聽到“鄉巴佬”這個詞後,又看了一眼拿著木棍,嘴唇微嘟一臉憨傻的李滿二 ,指著李滿二的小腦袋大笑道:“我妹說的對!哈哈!根本就是個鄉巴佬!”

雖然李滿二不知道“鄉巴佬”是啥意思,但他知道“上學”和“老師”的含義,看著這兄妹倆一唱一和地嘲諷自已“沒上學”,李滿二握棍子的手一緊,小小的眉頭一鎖,反駁著:“我爸爸告訴我,我只是還沒到歲數,我明年就上學!”

“反正你不許傷害蝴蝶,你不傷害她們,我就不說你是鄉巴佬了。 ”見李滿二生氣,李青桃也不再咄咄逼人。

“鄉巴佬!你和我妹妹一般大,她都一年級了,你看看你,怎麼還在家裡玩泥巴?”李華偉瞧見比自已矮一截的李滿二,還敢在自已面前發火,火氣也蹭蹭上漲。

李滿二看著怒瞪著眼、囂張跋扈的李華偉,再看看那富有邪性的劉海和瞪著也大不到哪去的小眼睛,李滿二瞬間就想起那抗日劇裡舔狗一般的漢奸,一句“狗漢奸”也脫口而出。

“你再叫一句?鄉巴佬!”李華偉語氣中滿是憤怒的冷冽。

李滿二看著那目眥盡裂的小眼睛,有點遲疑,但一想到鄉巴佬這幾個字,又怒不可遏。卯足了勁喊出:“狗漢奸!”三個小孩正在一戶人家門外,屋簷下幾個大人瞧見李滿二滑稽的小臉,義憤填膺地喊出“狗漢奸”,都恣肆大笑。

李華偉就與那幾個大人截然不同,他倏忽就抓住了李滿二的脖頸,小眼珠子就要飛出來:“死鄉巴佬,你有本事就再說一句!”

李滿二這會被掐得打緊,他把棍子往一丟,小手賣力掰扯,硬是無法撼動。

李華偉得勢不饒人,“啪啪”兩個耳光結結實實打在李滿二右臉,正好與昨日李勞舉的那一巴掌重疊。

李滿二漲紅的小臉猙獰,雙手瘋狂地左右扇打李華偉。李華偉看著狂風驟雨般的巴掌,放開掐住李滿二脖子的手,在連環巴掌下口齒不清地吼叫:“絕……招,雷……霆嘎巴……掌!”隨後便跳起身,巴掌與身體一同下落,清脆嘹亮的巴掌聲在李滿二臉上激盪。

李滿二眼睛一直,攻擊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振聾發聵的哭聲。見李滿二大哭棄戰,李華偉小眼睛得意一彎,以勝利者的姿態,不是談判而是宣告:“鄉巴佬,你以後不敢罵我了吧!”

黑色蝴蝶依舊在陽光與陰翳間盤旋,嬌弱的喇叭花鎖死在曲展的口器下,花蕊綴泣的聲音空濛,只有蝴蝶振翅的迴盪。李滿二的大哭沒有引來門口那幾個大人的幫助,李華偉甩著手大搖大擺帶著李青桃離開了。李滿二看向那幾個正一臉玩味笑容看著自已的大人,李滿二哭聲停了,只是眼淚止不住。

淚水折射下,葳蕤豐饒的草木朦朧,又隨著顛躓的步伐搖晃,李滿二內心也迷惘——“雷霆嘎巴掌”的餘威讓李滿二久久不能釋懷。

不一會兒,李滿二來到羅姐家門前的拱橋形的小山坡,山坡上是一片蒼翠的竹林,李滿二奮力從山坡跑到平地,又從平地上山坡。李滿二在竹葉碎片化的碰撞聲中如不知疲倦的永動機一刻不停地奔跑,這會咬牙切齒叫著李華偉的名字,一會又心中激勵自我:變厲害!打敗李華偉!

“滿二,跑的真快!”就在李滿二沉浸在變強的自我救贖之際,額頭上歪斜著幾撮毛,額骨微凸,笑容看起來膽怯又猥瑣的三叔——李摩羅,嘬一口旱菸叫喚著李滿二。

“三叔!”李滿二帶著哭腔摟住李摩羅的大腿。

李摩羅笑吟吟俯身打量李滿二:“喲!這臉腫了一塊,你爹又打你了?”

“不是,李華偉打的……不是我打不過他,他先我用的必殺技,不然……不然。”李滿二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描述,若是他知道“屁滾尿流”“鼻青臉腫”“跪地求饒”“哭爹喊娘”求爹爹告奶奶”,那肯定會一股腦兒全說出來。李滿二轉著小眼睛迫切需要承接“不然”的描述,目光掃到李摩羅的旱菸,他脫口而出:“不然,我把那旱菸放他肛門,火也不給滅。”

李摩羅把手中那黑色大塑膠袋一撐,五隻麻雀還有一隻頭帶白條紋的小鳥亂糟糟地躺在塑膠袋裡。李滿二立馬從春風得意的幻想中掙脫,臉部擴張成圓弧,驚喜極了:“這白色的小鳥我上次見過,鳩子(斑鳩)!”隨後又不解道:“哪裡弄的?你自已抓的嗎?”

“你管這幹嘛,滿二,去我家去不去?這鳥炒著吃。”

“我吃!”李滿二小腦袋篩糠一般,光速回答。這會李華偉那茬已經被他拋之腦後了。

李滿二走在小陡坡上,李摩羅走直道,烈日當空,風也燥熱,空氣中滾滾熱浪如水面跌宕的金鱗,兩人拉長的影子連成一根線,一同浸沒在大樟樹廣袤的樹蔭裡。

李摩羅的小土屋也在樹影下。滿二提起瓶口滿是黑色油漬的的塑膠瓶:“三叔,你就這半瓶油,這裡面怎麼也黑了。”

“臭小鬼,吃剩的油肯定往回倒呀,小敗家子。”李摩羅一面扯著鳥毛,一面額頭翻起幾道溝來,笑臉下拉。

“還這樣啊!”李滿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暗暗記住吃剩的油要放回。

“滿二,我們只有油和一點姜。”

“三叔,你這姜不是前幾天在羅嬸家門口偷的嗎?”

李摩羅眼睛不滿地一瞥“別讓你羅嬸聽著了,臭小子。”李滿二看著李摩羅做賊心虛緊的慌張模樣,笑聲不斷。緊接著,李摩羅眼神一閃,心中有了好點子,竊笑道:“滿二,我幫你報仇去!”

李滿二半天才想起自已的仇人——李華偉和臉上的腫脹,以及那一擊必殺的“雷霆嘎巴掌”。“真的!?”李滿二滿臉振奮。

倆人離開樟樹的覆蓋,順著黃土路往下走,到了羅姐和李滿二挨著的兩棟房子前,往上邊的岔路走,夏風裹挾黃土拂過兩人的腳背,李滿二光著的腳丫子在黃土和小碎石的聯合下又刺又癢,李摩羅則穿著皮革碎塊到處翻卷的老涼鞋。不多時,兩人來到一階接一階的梯形菜地。

佇立梯形菜地頂端,李滿二展望隨風悠擺的肥墩嫣紅的番茄、盤桓灰色竹節的黃瓜藤、光輝下晶瑩的青蔥等農作物,與瀲灩的粼粼河水渾然一體,他極力尋找著什麼。

“滿二,幹什麼呢,快給我摘三顆辣椒來,每棵樹摘一個,快點!可別被人看見了。”李摩羅這會忙得不亦樂乎,可又汗水涔涔,一根黃瓜夾在褲襠,兩個小番茄給黃瓜左右護衛。

“三叔,咱們不是來找李華偉報仇嗎?這是在幹嘛?”李滿二髒手捋著汗水,金輝照映下,黑泥密織的線條摻雜汗水油閃閃的。

李默羅半偏著腦袋,水中動作依舊犀利:“臭小子,你知道這是誰家菜地嗎?”

“李華偉那小臭小子家的!好算計!三叔!”李滿三步作兩步,黝黑的小臉帶著滿腔憤恨,一支支辣椒彷彿李華偉的頭髮,是勢必讓他擢髮可數,最好去做一個禿頂的和尚,不可情慾。

“快走吧!滿二。”李摩羅這時候腰間又多了幾根蔥花,他催促道,“臭小子,這整棵樹都要被你掰扯下來!住手吧!祖宗啊!”

“好吧!”李滿二摘的兩個辣子此刻面目全非,溢位的小種子好似在訴說著悲傷的心事。

李摩羅這會褲腰處全副武裝,寬鬆的上衣牽強地蓋住,走起路來扭扭咧咧,但表情卻依舊氣定神閒,儼然一副剛抽完旱菸的模樣。

兩人一前一後,一高一低地攢動在刻印輪轍的黃土路上,塵土一撲飛,眼前旋即冒出一人來。

“羅姐,去哪呀?”李摩羅規規矩矩地憨笑。但心裡面可不順遂,畢竟他現在襠部有點凸顯,放在腰間的那根黃瓜延伸的有點誇張。

“上去摘點菜,你們從哪來呀!”

“我帶李滿二,隨便轉轉。”李摩羅趕緊搶答,生怕李滿二道出真相。

這是大馬路,馬路確實可以去菜地,但誰又說非得去菜地呢?任她第六感敏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料事如神。這樣一思索,李摩羅給自已打了上鎮定劑。

那沒事,羅姐輕蔑地瞥一眼李摩羅髒兮兮褲子中間那突兀處,便滿臉嫌惡離開了。

面對那嫌棄的面容,李摩羅倒是無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天高地迥,盈虛有數,吃飯在李摩羅眼裡才是亙古不變的第一驅動力。

邁進老樟樹廕庇下,李摩羅謹慎四顧,圈緊褲腰,疾馳而往家門。李滿二剛剛一直在流連在識海中與李華偉進行曠世大戰,在那片戰場,李滿二是煌煌傲立的戰神,李華偉是棄甲曳兵的敗軍。可不刻,他便捧腹咧嘴:“三叔……哈哈……你這是要……憋不住屎了嗎?”

“再笑,別想吃了!”李摩羅依舊躡手躡腳又探頭探腦,老狐狸落他手上,都再無可乘之機逃生。奚能讓到手的鴨子飛?

剁碎的鳥肉,嬌嫩欲滴,撒上碎蔥疊加滋味。脆爽清涼的涼拌黃瓜更怡情,多汁溢香的玉米做主食也錦上添花。

李滿二一口一抬頭,“微燙”怎能罷黜少年的乾飯之心,李滿二在口中與拉鋸鳥肉,在燙的痛覺和肉的絕味間反覆躑躅。

李摩羅也是餓死鬼上身,吹上幾口氣,狼吞虎嚥起來,有時他眼神微眯,額角那一撮毛被面板夾帶微抬,絕對是被“微燙”了。

“三叔門……怎麼……關死了,好熱啊!”李滿二咀嚼不休。

“臭……小子,你這是……被燙的。”

“三叔,你怎麼……也滿腦袋……汗?”

“開啥門?待會被羅嬸看到我又是吃黃瓜,又是炒辣椒的,我不遭老罪嘍!”李摩羅一臉正經,嘴中食物也嘎然止住。須臾之後,又是兩人吞嚥與咀嚼的競賽。

夜晚,月明星稀,蛙聲一片。李老舉告訴李滿二、李伶俐鎖好房門,自已晚些時候回來。為了省電不開燈,兩個小孩簇擁在十寸大的小電視機前,聚精會神看著葫蘆娃,李滿二不時有把有式地模仿著。

李老舉沿著土路過了坡,映入眼簾便是麻雀嬸的家,此刻她家房門半掩,房間的光線微微溢散,李老舉聳動著鼻子,好似能聞到麻雀嬸酮體的芳澤。

屋內,麻雀嬸輾轉難眠,總感覺內心空乏。一聽到腳步,麻雀嬸便媚眼如絲,隨即各種聲音迤邐與外界的蛙鳴聲交相呼應。

這一晚李勞舉徹夜未歸,與麻雀嬸秉燭夜談、深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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