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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榮國公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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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紮人見了臨危不懼,雙臂一展,一股陰冷的氣息就升騰而起,看樣子是隻要不跨火盆,就得跟它打一架。

眼見著就要打起來,程無傷穩了穩蓋頭,豎起刀朝後退了幾步。

只見一道漂亮的弧線凌空而過,那一抹浸了血的紅像撲稜蛾子一樣翻飛著越過了那道半人高的火盆。

紙紮人背後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陰冷急剎,堪堪停在程無傷蓋著蓋頭的額前,紅蓋頭被陰冷帶起來的風吹的動了動,扎著紅蓋頭的碎布飄到火盆中瞬間化為灰燼。

“……”紙紮人就像是卡了一樣,站在原地不斷的重複的看著程無傷剛剛跳躍的軌跡,甚至有點掉幀,最後從紙紮人身後出現的一個黑色的空洞伸出來一隻慘白的手來,把卡了的紙紮人拍飛到一邊,又掏出一個紙紮人擺在那,十分淡定的拍了那個新的紙紮人一下,那紙紮人就像是開機了一樣渾身一顫,聲音就從那具殼子裡飛出來。

“請新娘進門——”

紙紮人背後那隻手像是滿意極了,慢慢悠悠的退回了黑洞中,像是拉窗簾一樣填上了黑洞。

程無傷伸出手扶在紙紮人上,隋雲期想跟上,紙紮人一揮手,一陣陰風就將隋雲期刮到了門外。

“外人不得入榮國公府內。”

一字一頓,隋雲期隨著那股陰風被吹出了榮國公府外,眼神卻一眨不眨的盯著程無傷,趴在他頭上的,散發著黑氣的嬰兒看起來像是在咯咯的笑著,程無傷無知覺的繼續將手搭在紙紮人的手臂上,就像是與之前搭在他手臂上一樣,程無傷朝前走著,碎散的裙襬隨著步伐搖晃,他沒有回頭,抬手揮了揮就當做告別。

門外,隋雲期看著程無傷走進那座榮國公府裡,剛想要抬腳追上去,就覺得自已被人踹了一腳,然後就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在那一剎那,四周都沒了聲音,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的,失重感讓他很久都沒有存在感的頭皮重新有了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看見了另一個他,一個即使是長相一樣,也能一眼就分辨出那不是同一個人的“他”。

隋雲期想要說話,可喉嚨裡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樣悶悶的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拼命的想要回到陸地上,回到自已的身體裡,可每次手即將要觸碰到時,就會穿透過去。

他想說,你這個無恥的小偷,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他想說,不要用我的身體去接近程無傷,離他遠點。

可無恥的小偷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豎起一根手指虛虛的抵在他的唇上,那些話便通通被吞下,剎那間,某種被刻在骨子中的東西呼之欲出。

“他”歪著頭看他,似乎有些疑惑,“他”在疑惑,為什麼隋雲期沒有追上程無傷,和他一起進入失序空間,漆黑的眸子中,滿是嘲弄與不屑。

隋雲期懸在半空動彈不得,他拼命地掙扎,卻只能像是砧板上的魚一般任人宰割。

“他”大概是看夠了笑話,手指輕輕在隋雲期額頭上一點,隋雲期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完全寂靜前,隋雲期聽見了“他”的一句話。

“真是個懦弱又膽小的生物。”

程無傷蓋著蓋頭,瞧不見周圍的景色,只是覺得一直在有人拉他的腳踝,摸他的脖子,就像夏天貼的冰涼貼一樣,只不過有點凍骨頭。

腳底下黏黏糊糊的,聽著聲音是拉絲了,要不是鞋剛好合腳,說不定真的能把它粘掉。程無傷搭著紙紮人的胳膊百無聊賴的小步挪著,不知道那紙紮人是不是綁了小腳,走路那叫一個慢。

越朝裡走,那股血腥味就越濃重,聞起來幾乎令人作嘔。

【白骨斷,往事埋,盡焚於此無人觀】

【金樽酒,華錦裳,惡事做盡使善終】

【苦做舟,冤以載,有口無言煞滿堂】

白骨斷,白骨斷。

腳下每挪動一步,就有碎裂的聲音,那幽幽的小調,是鋪了滿地的白骨所念,像是沒有盡頭般,程無傷跟著紙紮人依舊緩慢的向前走著,三句小調接連不斷的念著,隨著時間的延長,語氣也越來越急促。

像是帶著蠱惑般的令人頭昏腦漲,想要同他們一道念著這無名小調。

程無傷拿腳尖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露出了底下的道路,所幸白骨堆的不算太厚,也好做痕跡。

而在剛剛走出九步,還沒有邁出第十步時,程無傷就看見了那道他做出的痕跡。

程無傷的眼皮跳了跳,那該死的熟悉感又一次漫上心頭。

於是程無傷試探著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在紙紮人身上,那滴血瞬間被吸收,紙紮人由白轉紅,語速快到像是在唸經的小調瞬間停止,紙紮人咯咯的笑著,在空曠的宅院中迴盪,顯得格外詭異,隨後便反手抓住了程無傷,不由分說的就大步朝前走去。

程無傷樂滋滋的跟上紙紮人,並在嘴裡哼著那幾句小調。

【銀絲纏,紅線斷,嫁娘你莫把蓋頭掀】

【紅月灣,坡上坎,嫁娘你今晚把繩解】

【白骨斷,往事埋,盡焚於此無人觀】

【金樽酒,華錦裳,惡事做盡使善終】

【苦做舟,冤以載,有口無言煞滿堂】

不押韻,不好聽,難上口。

程無傷默默地搖搖頭。

內院的大門半開著,滿是青苔的石階上黏著褐色的血液,宅院內雜草叢生,月光透過破舊的屋頂灑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紙紮人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用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程無傷。

“請嫁娘淨手。”

一隻木盆中裝著紅色的液體,晃晃悠悠的朝程無傷飛來。

木盆?

程無傷端詳著那個邊緣參差不齊,還在滴水的木盆,它簡陋到已經不符合榮國公府的格調了,而且是嚴重不合。就連大門都鑲著金線的榮國公府,怎麼會用一個漏水的破舊木盆?

“嫁娘請淨手。”

紙紮人還在不斷的催促著,那嘶啞的聲音聽的程無傷有些心煩。

“榮國公府是敗落了嗎?怎麼給嫁娘淨手的盆子爛成這樣。”程無傷用手指彈了彈那搖搖晃晃的木盆,那木盆竟然和碰瓷一樣掉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盆內血紅色的水灑落在地上,將石板路腐蝕出了一個深且大的坑,升起一縷縷白煙,發出滋滋的聲音。

程無傷早在盆子即將落地的那一刻飛速朝後退了幾步,避免了被殃及,紙紮人的下半身被腐蝕的幾乎成了空洞,僅僅靠一點支撐立著。

紙紮人好像很震驚似的站在原地,過了良久,才吐出一個字來。

“……男?”

“……”

程無傷沉默了,合著搞了半天,它甚至連他的性別都不知道?

那紙紮人好像被震驚的卡住了一樣立在那一動不動,不過不像第一個,它沒有被回收,而是過了一會就自已把自已哄好了。

這一次,一隻金盆從遠處穩穩的飄來,水也足夠清澈。

程無傷心滿意足的將還沒來得及癒合的手指上的傷口又擠出幾滴血滴在金盆中,只是一剎那,盆中的“清水”就開始湧動,瘋狂的搶食那幾滴血液。

程無傷隔了很遠就聞到了那股味道,那是在《四季如春的校園》中的,那些透明蟲子的味道。

“規矩還挺多的。”程無傷喃喃道。

紙紮人僵硬的揮揮手,從遠處走來一個小丫鬟樣子的紙紮人,端著一個銅盆走來,恭恭敬敬的跪在程無傷面前舉起水盆。

“嫁娘請淨手。”

這次程無傷老老實實的洗了手,末了還在小丫鬟頭上擦了擦,小丫鬟腦殼一軟,連眼睛都塌了下去,叫喚著看不見了看不見了,一骨碌就滾進了旁邊的綠色水池中。

撲通一聲,小丫鬟的叫聲就沉悶了下去。

紙紮人陰沉是盯著程無傷,程無傷有點心虛的把手揣進袖子裡眼觀鼻鼻觀心。

而後這一路上彎彎繞繞,程無傷被蒙著眼想要去抓紙紮人,卻總是被躲開,程無傷哭笑不得的小跑著跟著它,怎麼還記仇了呢。

索性沒走多久,就來到了堂前,程無傷手裡被塞了一條紅布,另一頭一直延伸到另一個人手上,程無傷被牽著朝前走,身旁牽著另一頭紅布的人在過門檻時,適時的扶了程無傷一把。

在跨入堂內的那一刻,周遭的氛圍就變了,原本一直在程無傷腳踝處抓撓的陰冷東西消失的乾脆利落,眼前好像清晰了些,隔著薄薄一層紅蓋頭,似有光透進來。

“吉時已到,證婚儀式,禮始!”

好正常的聲音,程無傷想。

周遭響起如雷動的鼓掌聲,程無傷疑惑的透過紅蓋頭朝外看,入目的是一片紅,看起來像是十分正常的婚禮儀式,賓客正常,司儀正常,連站在他身旁的新郎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

這新郎……

程無傷從滿屋子的薰香中,聞出了身邊人一絲又硬又苦的味道。

搞什麼鬼……

“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

嘰裡呱啦一大堆,程無傷沒心思聽,只是配合著成婚,拜天地拜高堂,到夫妻對拜這,他猶豫了一下,隔著紅蓋頭,能朦朧中看到對面隋雲期的臉,隋雲期正噙著一絲笑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夫妻對拜!”

盯著隋雲期那雙眼睛,程無傷不自覺的緩緩跪了下去。

接下來便是有些繁瑣的結婚過程,這一套下來,程無傷才突然意識到,配冥婚怎麼跟正常人結婚一個流程呢?

稀裡糊塗的,一套流程走下來,程無傷坐到了婚房中。

“新娘坐福!”

屋外,紙紮人尖聲叫喊,門外一片叫好聲。

至此,程無傷瞬間冷汗順著鬢角流了下來。

剛剛,程無傷無知無覺且十分配合的走完了整個流程,在多次覺察出不對勁時,依舊沒有采取任何舉措,甚至在一開始,在沒有確定那個人真正的目的前,他居然就毫無防備的踏入了這裡,他好像對他總是莫名其妙的信任。程無傷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意識到,自已可能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陷阱。

思緒回到現在,新娘坐福,而坐福的時候新娘子是不能起身的。老一輩子的人說,新娘坐不住福,孃家婆家慌三代。這個說法可能不準確,但是老一輩子的人很多都講究。現代老一輩的人都講究,何況在這古代的失序空間。

程無傷閉著眼睛端坐在床上,這個時候為了給闖關者製造困難,應該有東西來嚇人的,但程無傷在床上乾坐了一個小時,都沒見有任何東西。

門吱呀一聲,一股寒氣闖了進來,程無傷的蓋頭被吹的晃了晃。

眼前的燭光晃了晃,門被關上。

程無傷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

昏暗的燭火映襯著大紅婚服,絲絲縷縷的暗色金線顯得格外明顯,腰間的流蘇隨著他的步伐晃動,在寂靜的婚房中顯得格外清脆。

“程無傷,”隋雲期站在程無傷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還滿意嗎?”

程無傷揣在袖子中的手動了動,隨後一把刀便從袖子中飛出,直直抵在隋雲期的喉結下,稍一用力,刀下柔軟的面板就沁出了血珠。

隋雲期垂下眼,指尖在刀鋒上輕輕的按著,血滴答滴答的垂落,打在程無傷的嫁衣上。

“這麼多年,它還是這樣。”

閃著光的刀看似有些激動,被隋雲期這麼一按,餵了血,就平靜下來。

“你就算砍了我的頭,剜了我的心,將我碎屍萬段,我也照樣能活,沒用的。”隋雲期邊說,邊動作親暱的拉了拉程無傷的紅蓋頭。

“我想你了,程無傷。”隋雲期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委屈,慢慢的彎腰朝程無傷靠近。

抵在兩人之間的刀,想要阻止隋雲期的靠近,卻嗡鳴著,隋雲期進,它就退,程無傷能感覺得到,它是在害怕,於是一揮手,把它收回了個人賬戶。

“你為什麼不說話?”隋雲期彎著腰,雙手駐在程無傷兩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彷彿恍然大悟道,“新娘坐福說不得話,但那不是我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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