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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壤被澆上水後也沒有立刻恢復溼潤，倒是藤蔓又往上爬了爬，那株沾了血的藤蔓長得格外快，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摸到了二樓的陽臺。
其他的藤蔓長得就沒有這麼快了，參差不齊的高度看起來病病殃殃的，程無傷覺得活像他以前的樣子。
趙栩炸著膽子戳了戳藤蔓上的葉子，那株沾了血的已經開始開花了，剩下的看著就像營養不良一樣萎靡不振。
“你又不怕被寄生了。”隋願把趙栩拉進宿舍內關上了陽臺門，“那東西最好還是少碰的好。”
“可是你看那幾株蔫噠噠的藤蔓，真的能結果嗎？”趙栩自從剛才，手就沒從頭皮上下來過。
“你在撓什麼？聲音聽得我頭皮發麻的。”孟羽書說。
隋願抓住了趙栩的手，拉到眼前一看，指甲縫裡嵌的滿是血和絨毛。
“這是什麼！”趙栩嚇的甩了甩手，“我就是感覺頭和屁股很癢，從廣播播報春天開始就這樣了。”
“你這是要……”隋願把手往趙栩腦袋上一搭，“長耳朵了？”
滋滋——
“哈哈！時隔六個小時，大家有沒有想我？哦～我猜你們一定是想的，因為惡毒的宿管阿姨沒收你們的取暖裝置，而我，卻為你們送取暖物資，我真是個貼心的好學生幹部啊！”
“還有哦，偷偷的告訴你們，我們的宿管阿姨可是很討厭寵物的呢～那麼接下來在秋天到來之前，就請保護好大家宿舍裡的寵物，或者——同學們為了自保也可以放棄寵物，畢竟把一隻小寵物趕出去還是很容易的不是嗎？最後呢，就祝大家平安度過春天吧！”
滋滋——
“還真是……”孟羽書咬牙切齒道。
“疏忽了啊。”程無傷翻了個身，“沒想到這麼快就翻車了。”
程無傷一行人現在所在的宿舍是離宿管室最近的一間，如果宿管要查寢，也一定是從最近的一間開始，剛剛廣播特地播報了時間，六個小時，距離現實中宿管查寢的時間僅剩半小時，也就是說，他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來藏宿舍中的寵物，然而一般的小貓小狗確實好藏，可趙栩不好藏。
“小寵物。”程無傷緩慢的站起身，走到趙栩身邊把手搭在他頭頂上揉了揉。
“程哥，你揉我耳朵做什麼——”趙栩抬手在自已的頭頂摸了一把耳朵。
“等等——耳朵！！！”趙栩一把捂住了自已的頭頂，連帶著程無傷的手也抱在了裡邊，“我為什麼會長耳朵啊啊啊啊啊！！”
隋雲期默默的把程無傷的手抽回來，順帶拉了拉趙栩長在屁股上邊的毛茸茸大尾巴，“尾巴也長了。”
“尾巴——尾巴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程無傷捂住了趙栩的嘴，“別嚎了小寵物，你想把宿管引來嗎？”
被禁止哭嚎的小寵物可憐兮兮的往地上一坐，抱住程無傷的腿，“程哥怎麼辦啊，我長尾巴了，還能變回去嗎？我不想以後都帶著尾巴生活！”
“哦我可憐的小狗，雖然我更喜歡貓多一點，但我還是想摸一摸你毛茸茸的可愛耳朵，希望你不要介意。”在說完這句話之前，程無傷的手就搭上了趙栩都耳朵。
“真是夠了程無傷，別學那個廣播員說話，真的很噁心。”隋願一聽程無傷起調，就瞬間一身雞皮疙瘩。
“好吧好吧，”程無傷放開了趙栩都耳朵，“我是想說，跟我走吧，我們去五樓，還記得那隻黑貓嗎？”
“你是想老活新整了，”隋願說，“那你可要快點了，別正好被宿管逮個正著，畢竟我們離宿管室可是很近的。”
程無傷點點頭，“走吧，可憐的小寵物。”
趙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了程無傷的胳膊，跟著他一起出了宿舍門。
隋願拿起盆子在隋雲期眼前晃了晃，“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隋雲期收回視線輕輕的說。
隋願澆水的動作頓住，隨後轉身有些嚴肅的看著隋雲期，“隋雲期你聽好了，媽說你比我早出生半個小時，所以我叫你一聲哥，可你現在這個樣子算什麼，他程無傷一走你就跟魂兒也跟著他走了似的，雖然我不理解你那些情啊愛呀的是哪冒出來的，但我尊重你，也支援你追他；你喜歡男人沒錯，但你不該為了任何一個人失去自我，這是畸形的，真正的愛不該是這樣。”
“你可以去為了救他而冒險，但不能像剛才這樣為了跟在他身邊而以身試險，趙栩變成這樣不是他想要的，雖然有程無傷跟著但還是風險極大，你想跟著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但不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你明白嗎？”
隋雲期嗯了一聲。
“你真想去？”隋願問。
隋雲期低著頭不出聲，在一塊兒生活了二十六年的隋願哪能不知道隋雲期這副德行想的是什麼，於是朝一旁縮著正在眼觀鼻鼻觀心的孟羽書說了一聲，“咱們兩個留在這裡，讓他去找程無傷，你行嗎？”
孟羽書點點頭，她本來就是一個人進入這個失序空間的，現在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於她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看見了？”隋願拿腳尖輕輕踢了踢隋雲期的鞋，“去吧，注意安全。”
——
趙栩摟著程無傷的胳膊戰戰兢兢的往前走，路過宿管室的時候連耳朵都耷拉了下來，一隻手拽著程無傷，一隻手捂著尾巴讓它看上去儘量沒那麼顯眼。
“別這麼緊張。”程無傷捏了捏趙栩毛茸茸的耳朵，手感真好。
趙栩憂鬱的回望著程無傷，他也不想這麼緊張，可實在是沒辦法不緊張。
打著手電筒路過三樓那堆雜物時，趙栩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那被黑貓追著跑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這個失序空間好像比以往來的都要刺激，時間也更長一些，趙栩想著，可能之前的幾個都是幫助新手入門用的新手教程，等到熟悉了，就變成了正式遊戲，但這正式的也有點太突然了，趙栩覺得他的小命都要被嚇沒了。
——
隋雲期走了，一旁當空氣的孟羽書才站起身，“我還以為你會阻止他呢。”
隋願半眯著眼盯著那株長勢極佳的藤蔓，那邊上還有一株逐漸追上的。
“阻止？”隋願搖搖頭，“隋雲期這人一根筋，天生的，小時候睡覺總喜歡平躺著，但凡被人擺弄著換了姿勢，他都得哭嚎著一直到換回平躺才會睡覺，跟個設定好的程式一樣，雖說已經當了二十六年的人，被社會磋磨的沒那麼死板了，但也不像正常人那樣思維靈活。所以理論上來說，一般如果不是很極端的想法，我都不會阻止他，因為雖然面上不顯，但越是阻止，他越是想做。”
“叛逆期還沒過嗎？”孟羽書聽的有點發愣，像隋雲期這樣的人也是挺少見的，就像隋願說的，跟遊戲裡已經設定好程式的NPC一樣。
“也許吧。”隋願說。
——
在去找程無傷的路上，隋雲期反覆的想著隋願的話，他以前不明白什麼是愛，只是聽到了他們的討論，就覺得自已一定是愛程無傷，可是，愛這個詞對於從來都是少根弦的隋雲期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他只能遵從著內心深處向他傳達的想法，在看到長出狗耳朵和狗尾巴的趙栩被程無傷揉耳朵時，他有些卑劣的想，如果那耳朵長在他身上就好了，這樣被揉耳朵的就是他了；在看到程無傷帶著趙栩走出宿舍而趙栩親密的摟著程無傷的手臂時那股想法又湧上心頭，如果變成寵物的是他就好了。
由於那種想法實在是太過於強烈，在他心裡像山谷迴音一樣四處迴盪，以至於在隋願和他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將這種想法說了出來。
他的大腦告訴他該這樣做，但隋願告訴他的又是另一種方式，他不知道，也分不清，他的喜怒哀樂都是學來的，可能唯一自帶的就是這點兒對於愛的偏執想法，最後也被告知是不對的，這讓隋雲期一時很難去分辨。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五樓宿舍門口，隋雲期在門口站定，撫平了上翹的袖子後，抬手敲了敲門。
是趙栩開的門，他的尾巴似乎有點炸毛，看起來像是被人狠狠蹂躪過，就連耳朵都蔫噠噠的垂著，隋雲期閉了閉眼，壓下心底那一團無名火後才錯過趙栩看到了坐在陽臺窗前的程無傷。
程無傷沒有看隋雲期這邊，只是淡淡的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隋雲期張了張嘴，一根筋的他說話第一次拐了個彎，“隋願說怕你們這邊有危險，就讓我過來了。”
隋雲期走進來在離程無傷不遠處的地方坐下，看了看已經被整理好的兩個宿舍連線處，想說點什麼，但程無傷始終沒有轉過頭來看他一眼，從來都不善於察言觀色的隋雲期好像生平第一次察覺到了什麼，就沒再出聲。
程無傷好像不想讓他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趙栩捂著他的尾巴在洞的旁邊坐下，以防萬一，程無傷說如果遇到危險，就讓他一個人先逃，畢竟宿管阿姨只對寵物有敵意。
“我上來的時候，看見了幾個長著耳朵尾巴的人在樓道里逃竄，他們是被趕出來了嗎？”隋雲期拙劣的找著話題，想要打破這份尷尬。
“居然真的有人這麼做！”趙栩驚恐的抓著自已的尾巴，看看隋雲期又看看程無傷，生怕他們兩個合夥把他丟出去。
“你別嚇他。”程無傷終於轉過頭來，明明是失了焦的眼睛，卻準確的看向了隋雲期。
“我沒有。”隋雲期乾巴巴的張嘴，他只是在訴說著他看到的事，他沒有想嚇趙栩，也沒有真的想把他扔出去。
程無傷當然知道隋雲期沒那個意思，但就是嘴快了，下意識的說了出去。程無傷朝趙栩招招手，趙栩揪著尾巴毛跑過去，心驚膽戰的看著程無傷。
程無傷只是拉了拉趙栩，讓他蹲下，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我倒是希望你這耳朵一直長著，手感挺不錯的。”
趙栩欲哭無淚。
隋雲期在一旁坐著，想著他還是少說話的好。
“放心吧趙栩栩，我不會拋棄你的。廣播說過的，要保護好自已的小寵物，不是嗎？”程無傷說。
“可廣播也說過，可以為了自保而放棄寵物。”趙栩依舊緊張的攥著自已的尾巴毛。
“你說的對啊，的確可以這樣。”程無傷有點好笑的說。在趙栩即將要哭出來的前一秒，他終於開口道，“這的確是一種解法，但解出來的結果對不對，那就不一定了。我原本以為能活到現在的人都是聰明人，可現在看來，也不全都是這樣啊。”
——
嘭的一聲，隔壁宿舍的門被踹開，一個長著兔子耳朵的女生被踉踉蹌蹌的推了出來。
那是在程無傷一行人離開五樓後才搬過來的，程無傷把自已的宿舍和掏了洞的那間宿舍都鎖了起來，所以那幾個人住的是程無傷宿舍的右邊那間。
“求求你們，不要拋下我！我會死的！”女生哀求道。
“不拋下你，我們就得死，沒聽到那個廣播說宿管阿姨很討厭寵物嗎？你難道想因為你一個人而連累我們大家嗎？”一個男人把兔耳女生又往外推了推。
兔耳女生死死的扒著門框，淚眼朦朧的看著屋內安安靜靜坐著的一個女生，“小靜，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被叫小靜的女孩這才抬起眼朝著兔耳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無所謂的聳聳肩，“你可得了吧，何安，你也該死了。”
於是，在兔耳女生絕望的眼神中，宿舍門被嘭的一聲關上，那個一開始推她的男人根本不顧手指還兔耳女生的手是否還搭在門框上，幾乎使出了他的全力。
兔耳女生甚至聽見了自已骨頭碎裂的聲音，她慘叫一聲抽回了自已的手，最後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捂著紅腫不堪的手走向了樓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