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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阿雲這般慎重求他辦事的情況,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
“什麼東西?”
“回魂符。”
【回魂符】他是知曉的,屬於上品符籙,能夠招魂凝魄,起死回生,至少得四葉陣巫才有可能繪製。
需要的符材珍貴罕見,且繪製成功率極低,別說這窮鄉僻壤的老山,怕是城裡頭那些貴族老爺,都拿不出幾張。
似乎“地獄超市”裡有,但他隱約記得至少要花費近100枚死亡印記。
再跪100次,他非瘋了不可。
“你要這東西做什麼,翻遍老山怕是都找不出來吧?”
“但必須找到,前幾天我卜了一卦,是大凶,我們家所有人都有血光之災,這回魂符是逢凶化吉的關鍵。”
我艹,這與那葉楓村老婆子的話對上了,如果那老婆子是河婆,她到底是要幹嘛?
而且,與她相遇之後的種種,並沒有納入到迴圈體系中。
不懂阿雲為啥突然要這東西,他知道就算問了,阿雲也不會說,便應承下來,就當是觸發隱藏任務了。
“好,我去找。”
不管完不完得成,先接再說。
“你去做事吧,我有點事找阿爹談談。”
劉星雲點了點頭,便提起菜籃子走了。
看了看時間,剛才與阿雲的談話持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
深吸了一口氣,劉星淵隨即來到大堂,再次面對劉運財,他心下還是不由得一緊。
“回來啦。”
坐在靠椅上抽菸的劉運財,抬頭看了一眼劉星淵。
“嗯。”劉星淵放下揹簍,還是重複之前的對話,劉星淵儘量讓自已表現得自然一些。
所以在劉運財這裡,劉星淵需要了解的,就是劉運財的最終目標,到底是什麼。
又來到洗澡換衣那一步,這一次他打算等阿爹阿孃談完之後,去找阿孃姜雨聊聊。
再次使用隱身符,確定了他們的對話與之前一致。
等劉運財出了院子,姜雨走進臥房,劉星淵緊隨其後。
透過門縫,他看見姜雨坐在桌案前,拿起一本冊子,滿面的陰鬱,隨手翻看。
從原主的記憶裡,劉星淵得知那是姜雨的賬本,操持家務農活的她,還負責給劉運財的符籙生意和家裡大小開支做賬。
只見她翻著翻著,原本陰鬱的表情逐漸散去,又變成了那個溫柔似水的婦人。
這時,劉星淵敲了敲門,姜雨將賬本塞入抽屜裡,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髮髻,道:
“進來。”
見劉星淵端著個盆進屋來,表情凝重,姜雨道:
“怎麼了?”
“阿孃,我有些事,想問一下。”
“不著急,在山上忙了一天,餓了吧,阿孃這就給你做飯去,先吃飯。”
姜雨似乎有些不願直面劉星淵,他道:
“還不餓,阿孃,阿霞她還在嗎?”
姜雨臉色一僵,道:“為什麼會這樣問,她不是……”
在看見劉星淵木訥僵硬的表情後,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短暫的慌亂過後,她有些顫抖的吐了口氣,道:
“你的病好了嗎?”
見劉星淵預設了,姜雨那好不容易維持起來的柔情,又坍塌了,她顫巍巍的扶著衣櫃坐在竹床上,聲音有些哽咽,道:
“你們都是苦命的娃,阿霞對你這個大哥的眷戀遠超過了我們,說到底都是阿爹阿孃沒有本事,連自已的娃都護不住。”
說到這,姜雨扶著衣櫃掩面痛哭起來。
即便知道姜雨也在打他的主意,但原主的潛意識裡,始終相信,姜雨對他們的愛是真摯無私的。
“只要能讓阿雲活下去,我是願意的,阿孃你不要難過。”
聽到這話,姜雨哭得更兇了。
“只是,我想知道阿爹請來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可靠嗎?”
姜雨哭了好半晌,這才勉強止住,抽泣道:
“藥巫世家的葉家是石城的權貴,家主葉金是城主最信賴的幕僚,這次來的是葉金的弟弟葉誠,當年你爺爺這一支能逃出石城,他暗中幫了不少忙。”
聽到這,劉星雲皺起眉頭,也就說那操刀手很可能就是葉誠,但為什麼從那兩人的對話來看,他們顯然圖謀不小。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事兩老從沒有對他們提起過。
“二十年前吧,劉家憑藉陣巫一道,在石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因為一本巫冊,石城李家與王家勾結,以窩藏三仙教要犯的名義將劉家血洗了。”
“那是什麼?”
“三仙教的名頭,你應該聽說過,太和城沉入霧淵就是由他們一手策劃。”
原主的記憶裡,三仙教為太和轄區最大邪教,是各大正派勢力的第一心頭大患。
“所以,我們劉家與這三仙教有淵源?”
姜雨搖了搖頭,她用手帕抹去眼淚,道:
“巫冊叫玄門炁陣,是當年太和殿巫藏裡的上品巫道術法。”
劉星淵眉頭越皺越深,問道:
“三仙教就是衝著太和巫藏去的?”
“說也奇怪,太和城沉入霧淵之後,三仙教的人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這幾十年間再沒有冒過頭。”
“那太和城到底是怎麼樣才沉入霧淵的?”
關於太和城的傳聞,劉星淵瞭解得並不多,只知道,那是圍太和殿建起來的極淵第一大城。
住著數千萬的人口,是整個太和轄區的權勢中樞。
“這就不清楚了,當年太和殿主遠征失敗之後沒多久,太和城就沉沒了,除了當事人,當世怕是沒有幾個知道真相。”
劉星淵點點頭,再把話題轉到葉家上來,道:
“葉家為什麼要幫我們?”
“聽你阿爹說,葉家家主和劉家家主是故交。”
“故交,就因為這個?”
“具體的你阿爹沒有細講,至少從他請來葉老來辦這事,是有足夠信任的。”
劉星淵很想將那兩人的對話內容給闡述出來,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
這種無憑無據的話說出來,無法叫人信服,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那阿孃你要我的魂池做什麼?”劉星淵話鋒一轉,眼中射出兩道精光似利箭紮在姜雨的心上。
叫她停住了啜泣, 那微略顯蒼白的唇瓣好半天都沒能合攏。
劉星淵就那樣盯著她,他從她眼裡看到了驚恐,絕望再到最後的瘋狂。
“你的太陽魂池,能夠修補阿霞殘缺的魂池。”
“你……你是說……”
劉星淵一直以為劉星霞只是殘魂,所謂【殘魂】就是在魂離開肉體之後,因為一些外部原因導致從魂印剝離出來的碎片。
這些碎片攜帶著原主的執念,往往會經過特定因素轉化成為孤魂野鬼、邪煞、鎮魘之類的邪物。
這種魂碎片是沒有魂池的,按照姜雨的說法推斷,也就說阿霞的魂,不說存完好,至少是魂的主體。
這種事在原主的認知裡是難以想象的,按照原主的認知,魂魄包含魂魚和魂池兩個部分。
魂魚是個人認知、習性、記憶的載體,那魂池就是滋養魂魚的池塘,是魂魄能量的體現。
魂池受損,會導致魂水外洩,若是不能及時修補,或源源不斷注入魂水,那魂魚便面臨枯死的情況。
也就是俗話說的魂飛魄散。
普通人若是魂魚受損,就會導致性情大變、記憶缺失等症狀,而對巫者來說,魂魚則決定了是否能夠突破修為。
巫道歸根結底,修的就是這魂裡的魂魚,為魂魚塑不同的形,身上結不同的印,便是不同的境界。
而且對於巫者來說,魂只要不消散殆盡,就不算死亡。
難道阿霞的真正病因不是劉運財說的什麼太陰之體,而是這魂池受損?
這又出了一個新問題,這修補魂池應該是魂巫的手段,照理說,應該由劉運財來操作。
但從他們兩人的對話裡看,似乎他們達成了某種默契,劉運財的目的是【金烏心】,而姜雨的目的才是【太陽魂池】。
想到某種可能,劉星淵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從始至終,魂巫就是凡人身份的阿孃,而不是劉運財,那劉運財到底又是什麼“職業”?
陣巫?
這似乎能說得通,畢竟劉家就是陣巫世家。
劉星淵越想越亂,果然只要涉及到劉運財,必然就是千頭萬緒交織,剛理出的線頭,就打了死結。
這樣似乎就能串上,也就是說,姜雨策劃了偷天換日的獻祭儀式,導致河婆沒能及時修補金身。
從而跌落成為巫詭,禍害了葉楓村,如今開始朝老山寨下手。
這個推斷結果,讓劉星淵毛骨悚然,他實在難以接受這一切出自姜雨的手筆?
“不可能,如果是獻祭儀式出了錯,河婆大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你阿妹是雙魂伴生體質,獻祭只是獻出了那不屬於阿霞的魂。”
聽到這話,劉星淵徹底愣住了,難怪阿妹從小到大就一直有兩個性格。
一個是活潑大大咧咧,另一個是自閉冷漠,她總是隔段時間就會發生這樣的性格變化。
這麼些年來,劉星淵以為是隨著年齡增長,阿霞逐漸克服了性格缺點,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想到這,劉星淵感覺自已的心臟沒來由的抽了一下。
他把劉蕊兒的身影和自閉阿霞重合在一起,她們之間竟有很多相似之處。
劉星淵用力的甩了甩頭,他不敢繼續往下去想。
“那阿妹現在什麼地方。”劉星淵焦急道。
“你不是一直看得見她嗎?”
姜雨說這話時,嘴上突兀的掛起一抹微笑,竟像個外人,在看劉星淵的笑話。
突然的表情變化,將她的話暈染出更詭異的味道。
劉星淵的腦子裡,現在全是血盆大口的布娃娃,還有姜雨逐漸離譜的表情。
“沒有肉身的阿霞,魂必須有寄宿之處,否則就會被天地罡氣刮散。”
劉星淵感覺他的腦子轉不過彎,姜雨邊說,表情扭曲越發嚴重。
像是劉星淵觸碰了某種開關,與阿霞之前的異變如出一轍,叫劉星淵驚恐中是一退再退。
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從她百褶裙裡伸出,她的身體在膨脹,嘴巴正在變尖,指甲也在不斷伸長。
“為什麼阿霞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些,為什麼我不得不把自已兒子的魂抽出來,為什麼偌大個天下,就是沒有我狐族的容身之地!”
說到這時,姜雨的雙眼已變得血紅,赫然化作了一隻比人還高,滿臉猙獰的巨大白狐。
發狂的它一口就咬斷了劉星淵的脖子,並瘋狂撕扯,像極了發狂的獵犬,而劉星淵就是是它此刻嘴裡的獵物。
劉星淵就感覺自已的身體像個沙包,被咬著到處亂甩,每撞擊一下,骨頭斷裂的聲音都會在耳邊炸開。
肉骨分裂的痛楚已經擊穿了他的痛覺神經,變得麻木,但血肉被利齒剝開的撕裂聲依舊縈繞耳畔。
他的脖子彎折,後腦勺貼在後背上,短暫的視覺神經停留,讓他看到了最後一個畫面。
四尾白狐口中發出淒厲的嗚咽和吼叫,伴隨那好似來自地獄的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同時,劉星淵的上半身完全分離,內臟肚腸灑落一地……
【死亡印記+1。】
……
劉星淵看著眼前滿含期待的劉星霞,他感覺自已的三觀徹底毀了。
他的孃親,那個對從小他們溫婉柔情的姜雨,竟然是一隻狐妖。
是太和轄區裡,被人最唾棄,最痛恨的狐妖。
就連那萬妖冊上所書,都是貶低之語。
狐族,詭詐之祖,魅魔化身,善於變化,不可取信也……
這麼說來,原主也有至少一半狐妖的血脈!
原來,姜雨的媚態是從這裡來的,那她十有八九就是紅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