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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攸往他身上打量，似乎在判斷他說的話的真假。
夏簡言被他看的發毛，“看什麼？”
“倒是不顯老，就是你身上帶著一股子老幹部的氣息，二十二歲的小夥子，比你楊叔還老氣橫秋的。”
夏簡言：“……”
許青攸這一句話直接得罪了兩個人，高楊當即冷哼道，“少詆譭我，說誰老氣橫秋，我三十而立，正值壯年好嗎。”
夏簡言不是很想跟他們在這裡聊年齡的問題，“你的平板和電腦我一會兒收拾完了回去給你拿，如果你著急用的話，我現在回去給你拿也行。”
“不著急，你晚點拿回來也行。”
夏簡言說，“你的書要怎麼放，有沒有要求？”
“放整齊就行，按首字母排，你看著書架上面的大寫字母沒，就對著書的大寫字母來排就行。”
夏簡言也不跟他們多聊，自已去倒了杯水喝完，就開始幹活。角落裡堆著的書不少，夏簡言掃視一圈，在心裡預估了一個幹完這活的時間，估計得整理到今晚才能幹完。
夏簡言在背對著他們收拾書架，書店不大，他們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收起來，說什麼夏簡言都能聽的清楚，除了偶爾兩句故意壓低的說話聲。
“我給你訂了一套傢俱，明天就能送到。全是手工定製，都按你敘利亞風設計的，你肯定喜歡。”
“不是有了嗎？又來一套，往哪兒放？”
“哪有了？裡面就一張床一張沙發，你管這個叫有？你吃飯得要桌椅吧，偶爾看個電視，電視機要有吧，有時候玩玩遊戲，遊戲機要裝吧，那陽臺鞦韆要裝一個吧，下午茶的茶几要吧，我還沒跟你算廚房的，多的是你沒有的東西。”
“太麻煩了。”
“過日子不就這樣，你真該找個伴兒管管你。”
說到這裡，許青攸不接話了，改口道，“老爺子七十八大壽我就不回去了，省的他見了我糟心。你替我給他送個禮物，禮我是到了，收不收就看他了。”
“送什麼？”
許青攸指了指書架的方向，“後面還剩一幅畫，你給他送過去就行。”
“你就不能新畫一張？”
“不畫，反正畫了他也瞧不上。”
高楊搖搖頭，“我其實老爺子就是嘴硬，其實他挺為你驕傲的，沒少跟人炫耀你來著，別人都知道他有你這麼個寶貝孫子，就你自已不知道。”
許青攸正要說點什麼，放手邊的手機響起來。許青攸看到來電顯示後，抿了抿唇向高楊挑眉，“我大姐。”
高楊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許青攸不敢接，就這麼放一邊去，讓手機一直響。
夏簡言從書架後面探出頭往這邊看，看到高楊和許青攸對著震動的手機無動於衷，不知道在玩什麼。
手機響了一分鐘後，那頭自行結束通話，許青攸鬆了口氣，說，“肯定是勸我回去。”
“那你回啊，回去認個錯，十八天後你又是一條好漢。”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是時候，你老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早晚有一天老爺來硬的，你不回也得被綁回去。”
“我覺得我沒錯，我又不是認了錯以後就不喜歡男人了，這個沒法改。”
夏簡言放上去的書沒拿穩，“嘩啦”一聲從書架第四排上翻下來，砸在地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許青攸抬眼看過去，夏簡言在低頭撿書。
“你沒事吧？”
“沒事。”夏簡言忽地想到許青攸平板上那張屏保圖，才覺得自已反應遲鈍，現在才反應過來許青攸為什麼說他喜歡那張照片。
他當時說的喜歡，哪裡指的是喜歡那張照片，他說的分明是喜歡男人。
夏簡言在這個暑假之前對同性戀一直都沒有任何偏見，但是在暑假回來那天參加的婚禮上，他被一個男人堵在二樓的走廊裡咬了脖子，他對男人喜歡男人這件事有所改觀。
這件事對他的震驚不僅在於，男人竟然可以喜歡男人，還在於那個男人對他的性騷擾。
他從來沒想過會被一個男人性騷擾，這種事太過奇怪，以至於他當時都沒反應過來就跑了。
夏簡言把書撿起來，再直起身往書架上放書時，發現許青攸還在看他。
夏簡言原本打算當做沒聽見，也當做沒看見，但是下一秒，他就聽到許青攸直言不諱說，“大侄子，被嚇到了？”
高楊也在扭頭看他，夏簡言站在書架邊，在他們的注視下，有兩分的不自在。
看高楊那個樣子，估計是早就知道許青攸的事，也並不在意。
“沒有。”夏簡言乾脆利落地回了句，繼續往書架上擺書，心裡想的卻是，以後少來這家書店。
他隱隱覺得這個地方和婚禮二樓的長廊一樣，是個曖昧的不安全的地方。
特別是許青攸這個人，讓他覺得格外不安全。
夏簡言到底還是年輕，臉上藏不住事，加上高楊都是混過七年商場的老油條了，他一眼看出他想藏藏不住的那點心思。
高楊壓低聲音道，“你看，連年輕人都不太能接受，更何況老爺子呢。”
許青攸從夏簡言身上收回視線，臉上神色從容淡定道，“不接受也不是我的錯。”
許青攸還是把畫打包好，讓高楊帶走。
高楊看到畫的第一反應是驚恐，然後是憤懣，“許大師，你就掛這兒？”
“可不，都放三個月了，比放博物館裡都安全。”
“真行。那我拿走了，改天給你送到老爺子手上。”
等高楊走了，夏簡言還在收拾書架。他手大，一次性手裡能託著好幾本書，大高個站在書架前擺著書，一點不吃累。
書店裡空調溫度一如既往地低，夏簡言即便是在幹活也覺得身後涼颼颼的。
“把字典給我單獨挑出來。”
許青攸說著正好看到夏簡言手上託著的書裡夾著一本，他伸手要去拿，夏簡言不知道他伸手過來要拿字典，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但是他腳邊堆著書，他退無可退，以至於許青攸伸手過去時，他腳沒能往後退，倒是上半身往後面靠，躲開了許青攸伸過來的手。
在夏簡言躲開的瞬間，許青攸的動作也停在了半空。
夏簡言不是故意要躲開他，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沒什麼好解釋的。
真要解釋一句“我不是在躲你”，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人之間沉默了挺漫長的幾秒的時間，許青攸才先開口說，“字典另外放，挑出來先找個紙箱裝好。”
“嗯。”
許青攸說完就轉身回了收銀臺後面坐著，低著頭，打橫拿著手機在玩遊戲。
遊戲音外放，夏簡言能聽到裡面傳出來“砰砰砰”的槍聲，聽上去打的挺兇，突突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