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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魚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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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是冥王朝與夜叉國的戰場,為了對抗夜叉國,王廷派出浮屠司玄武使古安國率領最為驍勇善戰的赤破軍鎮守於此。除此之外,在南境戰場還有一支神秘的精英衛隊——修羅,他們手持銘夜刀,在修羅場廝殺,斬夜叉護衛冥王朝。

從寒冬到初春,陳前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終於到達泰涼郡。一路隨行的黑角馬看上去都瘦了一圈,今日才行了五十里便已出現乏力之狀。 陳前於心不忍,隨即拉緊馬繩,翻身下馬,拍了拍黑角馬的脖頸,與其一同緩行。

撈刀河位於王朝南境,河流綿長而交錯,河水極為湍急,河面狹窄,最寬處也不過十丈。

此時,一條小溪映入陳前眼簾,一名年邁的老者,揹著裝滿柴火的揹簍,順著溪邊從不遠處向陳前走來。陳前加快了步伐,迎著老者走去。

“老人家,我要去撈刀河,請問還有多遠?”一人一馬從側面擋住老者去路,陳前恭敬問道。

背柴老者抬眼看了陳前一眼,只見他面色黝黑,衣衫襤褸,但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心裡暗想這名年輕人定是家道中落逃荒而來,不由得同情道:“年輕人,撈刀河那邊實在危險,我勸你還是回頭吧。”

陳前本想確認一下自己與撈刀河的距離,沒想到眼前這位老者卻是勸自己離開,頓時啞然失笑,解釋道:“我必須要去,還勞煩老人家幫忙指路。”

老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指著身邊那一條小溪,身子向後轉去,說道:“往南再走一百里就是吳山城,出了吳山城再往南就是撈刀河了。”

看到老者願意為自己指路,陳前連忙拱手道謝。老者卻是將手負於身後,轉身離去,同時嘆息道:“世道不太平,自求多福吧。”

初春的暖陽從雲間滑落,從黑角馬額前的錐角落到後頸黑色的鬃毛之上,最後落到仍舊帶著些許殘冬涼意的大地上。陳前牽著黑角馬繼續向前,老人離開時的感嘆他自然是聽到了,從離開忘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這一路上,他從未回過頭,一路向南狂奔。老人的話並沒有令他感到失落,反倒是提醒了他,從現在開始,務必要更加小心才行。

吳山城是泰涼郡主城,因地處南境,城內城外隨處可見身著紅色戎裝的浮屠司軍衛,隨著巍峨的灰色城牆映入眼簾,陳前知道自己終於抵達目的地,他在城外尋了一處僻靜之地,鬆開手中的栓馬繩,望著陪伴了他一路的黑角馬,輕輕拍了拍馬背,說道:“這一路多虧有你,現在你自由了。”

面對未知的前路,陳前從未回頭,畢竟朝夕相處了三個月,他對這匹黑角馬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捨,但他更深知此去一途的兇險。此刻,陳前決定將黑角馬放歸自然,今後是生是死全憑它的造化了。

黑角馬自然是看不懂陳前所想,呆呆站在原地注視著他。

陳前突然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十分可笑,黑角馬又怎麼會聽得懂這些呢。他隨即放下手中的趕馬鞭獨自離去,不再回頭,黑角馬一動未動,沒有跟上陳前也沒有離去。

這一次進城,穿著普通的陳前並未引起吳山城城門守衛的太多注意,經過常規的盤問之後便放他進城。

“鐺!鐺!鐺!”

才一入城,陳前便聽到清脆的打鐵聲,放眼望去,在他目光可及的範圍之內,至少存在五家鐵匠鋪,鋪子的橫樑上掛著長短不一、形態各異的刀。最近一家鋪子裡,老鐵匠在這微涼的初春時節光著膀子,手裡的鐵錘勻速下落不斷敲擊著。仔細觀察街道上往來的行人,陳前發現不少人腰間都配著一柄刀。

吳山城的“刀文化”由來已久,自慕雲生創造銘夜刀之後,銘夜刀便成為令夜叉聞風喪膽的存在,吳山城內的鐵匠鋪猶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而出,買刀防身起初只是南境鏢客的保命手段,隨著時間的推移,刀不再只是一種兵器,寶刀懸腰是身份的象徵,將小刀懸掛於住宅門頭可防夜叉扣門。

撈刀河是一條奇怪的河,它從南向北逆流而上,河流中段所穿過的洗花林是冥王朝與夜叉國的分界線,洗花林以北的區域被冥人稱作撈刀河,洗花林以南則是夜叉國的紫溪。傳聞河流的源頭位於祝玉山,而夜叉國國都就隱藏在祝玉山下的黃九丘,沒人知道確切的位置。

眼看天色尚早,陳前決定出城去撈刀河先探探路。伴隨著鐺鐺的打鐵聲,陳前一邊問路,一邊前行。

如今的吳山城有三多:歌坊多、鐵匠鋪多、香鋪多。因為地處邊境,這裡駐紮著大量的軍隊,歌坊則是這些將士們消遣的好去處。隨著尋香客的數量日益增長,香料的價格也是扶搖直上,而洗花林恰恰正是冥界香料的主要產出地之一,所以吳山城內香鋪林立,吸引大量尋香客與採香人蜂擁而至。

臨近出城處,街邊一家店鋪引得陳前駐足側目。“魚軒”是它的名字,吸引陳前的卻是一股飄然而至的茶香。自從文老伯走後,這是陳前第一次聞到這般沁人心脾的茶味。陳前朝著魚軒之內走去,發現這是一家大型客棧,一樓極為寬闊,可飲茶亦可吃飯。

迎客的店小二見到陳前入店,立刻迎了上來,笑臉問道:“小哥兒,你是喝茶還是吃飯?”

陳前指著小二身後的烹茶處,問道:“現在煮的是什麼茶?”

小二耐心解釋道:“那是柳金芽,早春的新茶,您要不要來上一壺?”

陳前點了點頭,小二立即將陳前引入一張小桌入座,並說道:“我這就取茶,您稍等。”

小二才走,一名年紀與陳前相差無幾的少年商販悄然出現。只見他頭戴一頂瓜殼帽,身穿一件青色素衣,素衣外套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茶色褂子,見到陳前入座,他便從腰間小竹籃內拿出一份黃色手卷置於陳前眼前,隨即熱情說道:“這是最新的銘夜榜,要不要來一份?”

“銘夜榜?是什麼東西?”陳前一臉茫然地問道。

小販也不驚訝,搖晃著手裡的卷軸,一臉驕傲地說道:“十個人來吳山城,八個是為了銘夜刀。而我手裡這份銘夜榜,則是記錄了目前七十七把銘夜刀的排名與下落。”

聽到小販的解釋,陳前不由問道:“多少錢一份?”

小販眼珠子一轉,向陳前伸出一個手掌,說道:“五百銀刀。”

雖然陳前很想知道關於銘夜刀的諸多訊息,可是小販手裡這份銘夜榜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說那般詳實呢?小販一開口便要五百銀刀,他不禁疑惑起來。

小販見陳前有些猶豫,立即說道:“我這銘夜榜可是蓋了飲風樓宣風章的,絕對貨真價實。”只見他又拿起他腰間的小竹籃,在陳前眼前搖了搖,低聲說道:“而且數量有限。”

就在陳前將信將疑之時,小二端著茶壺走了過來,在不遠處就看到正在向陳前推銷銘夜榜的小販,直接罵道:“田友友,你可真是見縫插針啊,一會沒照顧到就跑這邊來了。”

小販見勢不妙,試圖做最後的掙扎,急匆匆對陳前說道:“來不及解釋了,一百銀刀!要不要?”

小販不斷回頭,觀察小二的動向,只見小二加快了步伐,馬上就要逼近,一咬牙說道:“二十!不能再低了!”

陳前見他神情焦急,來回張望,雖然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卻還是拿出二十銀刀遞給了他。

只見他一把接過陳前手中的銀刀,將手中的銘夜榜隨意扔在桌上,然後倉皇逃出魚軒,此時小二也已經趕到,卻是撲了個空。

小販此刻已經逃到街上,卻是忽然回頭,衝著魚軒門口氣急敗壞的小二使勁擺出一個鬼臉,然後低頭認真數了數手中的銀刀,確認一共二十枚後,滿意的離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陳前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回過頭來,用手將茶壺傾斜,隨著茶水倒出,茶壺裡飄出陣陣茶香,他不斷嗅著,臉上露出愜意的微笑。待茶杯斟滿後,他輕輕抿了一口,卻是忽地皺起了眉頭。

陳前放下茶杯,沒有繼續飲茶,而是對一旁的小二問道:“這茶是誰煮的?”

小二不知陳前為何這樣問,隨即說道:“店裡的煮茶師傅前幾天因病歸鄉了,這幾天的茶水好像都是掌櫃親自煮的。”

小二不禁好奇問道:“難道有何不妥嗎?”

陳前無奈笑道:“茶是好茶,煮茶的火候把握卻是差了些。”

文老伯生平愛茶,對於茶道一事極為講究,在他的茶鋪,陳前喝了很多年的茶,也把他的嘴養刁了。今天喝了魚軒的柳金芽之後,卻是有些掃興。

小二看得出來陳前有些不悅,試探性問道:“不然給您換一壺?”

陳前不怪小二不懂茶道,笑著拒絕了,然後拿起自己花了二十銀刀買的銘夜榜,問道:“我想和你打聽一下,這銘夜榜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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