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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風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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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陳前來到舊竹園,將他昨夜的奇遇詳細說給朱景聽。朱景聽完之後,竟是一拍桌子,猛地跳了起來,驚訝的大叫道:“你居然碰到了葉嬈那個母夜叉!”

朱景隨即站起身來,圍著陳前轉了一圈,細細打量一番,隨即抬起頭露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自言自語道:“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來呢?”

陳前不知朱景為何突然失態,見他如此不鎮定,不由疑惑道:“這個葉嬈,很厲害嗎?”

“夜叉八大將你知道嗎?那是夜叉王之下實力最強的八個人,葉嬈便是其中之一。就算當時四角營的槍角、劍角、刀角、甲角一同在場,也奈何不了她。”朱景斂容屏氣說道。

在夜叉國,王族與平民之間的身份地位落差是不可逾越的鴻溝。與冥王朝不同的是,夜叉國從未出現過王朝更替,千百年以來僅存在一個王族,王權穩固不可撼動。

南境資源有限,絕大多數資源與財富都掌握在王室貴族手中,這使得夜叉國不得不透過侵略冥王朝來搶奪資源。

夜叉古時亦稱梟族,在複雜多變的環境中,他們練就了強大的生存能力,同時也形成了各色各樣的梟族文化,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尤士與巫士。尤士修習噬心術,那是一種透過吞噬生靈心臟來增進自身修為的殘忍修煉手段。他們頭生焰發,以發尺長度來衡量強弱,焰發越長實力越強。

昨夜出現在花街的葉嬈,其所在的葉族便屬於夜叉國貴族,同時她也是一名八尺焰發的尤士。對於初入南境的陳前而言,很難理解一名八尺焰發的尤士究竟有多強大,更不會知道她美麗外表下所隱藏的危險究竟有多可怕。

銘夜刀溯洄在即,朱景與陳前早已為此做了充足的準備,哪怕競爭對手是冷家,也必須放手一搏。偏偏在這個時候,夜叉國突然向冥王朝宣戰 ,這意味著赤破軍將會前移南境防線,屆時,撈刀河必然會被納入赤破軍的管控範圍。

雲錦大道,一條筆直而通幽的道路,它聯通著吳山城與洗花林。路旁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行進在草間小道中。

朱景久違地背上了竹簍,竹刀“天地寬”照舊懸掛在腰間,一向喜著麻衣的朱景,今日卻是穿了一件墨色長袍。反而是陳前穿了一件棉麻新衣,這是朱景特意為他準備的,這種麻衣看上去極為普通,穿起來卻是出乎意料的舒服。它的用材是洗花林裡獨有的一種軟竹,質地比一般竹子都要親軟,再透過極為複雜且講究的製衣過程方可得到,價格不菲。

朱景平日裡便喜歡跋山涉水,探自然奇觀,尋稀世香料,身為修羅也不過是為了在南境保全性命,不喜隨意殺戮的他也被冠以清都山水郎的雅號。作為鶴老莊《寒庭錄》的唯一傳人,卻不修行香神道,製出香料也只為換一件貼身合意的麻衣,若是讓尋香客們知道,肯定要罵他暴殄天物。

遠處傳來一陣馬兒嘶鳴,陳前回首望去,只見一匹匹戰馬從他面前呼嘯而過,馬背上全是身穿赤河服計程車兵,其中一人卻顯得格外熟悉。那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姑娘,赤色勁裝勾勒出她的曼妙身材,只見她眼神冷冽,長髮隨風飄揚,兩抹青芒掛於腰間。

戰馬靠近,陳前一眼認出她,赤破軍劍角顧飛飛。顧飛飛突然勒緊韁繩,穩穩停在二人面前,隨即翻身下了馬。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朱景身上,隨著朱景與她相視一笑,原本冷冰冰的表情開始融化。

“你怎麼在這?”

話音才落,她的目光轉移到朱景旁陳前身上,很快便認出陳前,不禁說道:“是你?”

最終還是朱景啞然失笑,打破三人間的僵局。

“他是陳前,我收的徒弟。”朱景一邊向顧飛飛介紹陳前,一邊解釋他與陳前的關係。

對於自己與朱景的關係,其實陳前一直也很迷惑,這是朱景第一次做出說明,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隨著朱景一語點破迷津,顧飛飛不再糾結,繼續說道:“你們要去洗花林?那邊現在可不安全,而且已經被赤破軍封鎖了。”

朱景無奈笑道:“為了讓他取得銘夜刀,我們必須去一趟龍門灘。”

撈刀河灘岸眾多,陳前第一次出吳山城時去的落鳥灘便是其中一處。銘夜刀溯洄時會逆流而上,在經過洗花林之後,河道會出現最大高差,再往北上就如魚躍龍門,因此朱景所說的龍門灘恰好就在洗花林邊。

就在這時,眾人身後卻是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話音。只見他身材魁梧高大,滿面濃須,揹負一柄長槍。戰馬停下後,冷酷地俯視著三人,不苟言笑的他帶來一股不怒自威的強大氣息。

“怎麼停在這裡,立刻趕往前線。”男子語氣冷漠且不容反駁。

顧飛飛對男子抱拳行了一個軍禮,然後望了望朱景,只見她欲言又止,最終只能翻身上馬揚鞭而去,低聲留下一句:“你們千萬小心。”

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名為冉鋒,乃是赤破軍四大統領之一,掌管四角營,同時也是槍角。見到顧飛飛當即離去,他也再次啟程,沒有多作停留。

“你和她認識?”戰馬陸續飛馳而過,陳前還是好奇問道。

朱景浪蕩不羈慣了,縱是冉鋒的出現,也未曾使他低眉,兩匹戰馬呼嘯而去,他負手而立,看著遠方的洗花林。

面對陳前的疑問,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邁步前行一段距離後才緩緩開口道:“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她才從軍,我在洗花林裡救過她一命。”

冷家一門三修羅,這在南境早已是家喻戶曉的事,可時常還是會在茶館酒肆裡被眾人所津津樂道。冷家之所以能夠屹立南境百年而不倒,其根本在於族內的血繼傳承——風雪經。

那是每一位冷家人血液裡都流淌著的力量,據說源於白山雪神留楚。

霜靈神鹿,是一種生活在白山冰川的魘獸,它全身雪白,閃爍著光芒,只有眼睛和鼻子是黑色,鹿角呈現出淡綠色,像是玉石一樣,能夠凝結霜氣。相傳其體內藏有極品麝香——天霜寒香。

冷家先祖冷昭,曾經是白山郡的一名尋香客。冷昭在九品閣主境已停留十年,為了能夠再進一步,她決定進入白山獲取天霜寒香。在那裡,她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多虧遇到了白山雪神留楚,方才保住性命。留楚救了冷昭,並將她收留在自己住處養傷。久而久之,二者相處得很愉快,並逐漸產生了感情。世人皆知,人與獸本是殊途終將無果,無奈相思最是難熬。在離開之際,冷昭向留楚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並讓他給予自己一份紀念。留楚感動於她的真情實意,向她說出實情,其實自己便是她在白山內苦苦尋找的霜靈神鹿。冷昭恍然大悟,卻又如夢初醒,一面是自己窮極一生所追逐的香神境,一面是自己心愛之人。面對命運的不公,她拼命吶喊著,奮力向白山之巔揮出一劍,那一劍使風雪駐足,那一劍讓雲海分割。

也正是因為這憤怒的一劍,她誤打誤撞突破至香神境。而這一劍也驚醒了白山之主燭龍。留楚雖為雪神,卻也屬燭龍麾下,為了從燭龍手下救下冷昭,他不惜燃盡全身風雪,封鎖白山整整十年。彌留之際,他凝化一枚血玉贈予冷昭,這便是冷家後世的傳家之寶——雪神玉。

在此之後,冷氏族人從一出生便擁有風雪之力,而他們整個家族也因為得罪了燭龍,時刻需要躲避燭龍的追殺,最終舉家從白山郡搬遷至泰涼郡吳山城。

冷宿和是冷家年輕一輩裡佼佼者,其體內的風雪之力已覺醒六成,即使冷裴玉在他這個年紀也稍顯遜色。 隨著時間的流逝,血繼之力逐漸衰弱,冷家已經太久沒有出現過如此天賦之人。

“冷家的人不能修行香神道嗎?”陳前忽然問道。

朱景稍稍駐足,隨即感嘆道:“不行,因為他們天生沒有嗅覺,或許這就是他們擁有強大血繼力量的代價。”

撈刀河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河水是碧綠色,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的魚兒。微風乍起,水面泛起一層層漣漪,龍門灘周圍是開闊的草原,草原上的鮮花與蝴蝶隨風起舞,一群蜜蜂奔赴了三百里路,停在這片花海。

朱景與陳前終於抵達龍門灘,美景盡收眼底,心情豁然開朗。此時此景,令陳前不由得想起記憶中的瓜洲渡。明月棹孤舟,清風吹故人。那些曾經陪伴陳前的小舟、木槳,如今都在哪裡?那些美好的過往,如今只能在回憶裡重溫。陳前離開瓜州渡已有一段時間,忽然開始想念那個年輕無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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