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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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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茂,冷家現任家主,只見他身穿一襲素色的長袍,腰間繫著一條精緻玉帶,整個人看上去消瘦而平淡無奇,但又隱約透露著一種不凡。他雖不是修羅,但冷家此前三名修羅成功撈刀時他均在場,如今亦無例外。或許是見過太多風霜,臉上已然形成縱橫的溝壑,但雙目依然炯炯有神。

冷君茂左側有一位眉目清秀的駿骨青年,他負手而立,嘴角輕輕勾起,目光中帶著三分輕蔑,七分厭惡,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感到十分不適。這是冷家首席門客艾稷,年紀雖輕,卻已是一名尊者境的香神道高手,冷君茂對他極為器重。

冷君茂右側站著一位少年郎,正是準備撈刀的冷家青俊冷宿和。他看上去長相平平,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只見他眼神呆滯,毫無神采,似乎是在此等候了太久,眼瞼搖搖欲墜,見到陳前二人出現,他忽然睜開眼睛,張開嘴巴,露出一排白牙,像是在傻笑。過了片刻,他的腦袋緩慢向左傾斜,目光由遠及近,緊緊盯著眼下正在採蜜的蜜蜂,肢體動作遲緩,如同烏龜,不免讓人覺得他很笨拙。

距離三人不遠處,有一名美麗的女子。她雲鬢高挽,眉如春山,鼻如懸膽,亭亭玉立,雙手環抱胸前。一雙如月明眸,幽幽地望著自己手中的刀。一襲輕紅羅衫,更襯得發如青絲,膚若瑩玉。同為冷家人,冷裴玉似乎有意疏遠另外三人,特意在這龍門灘選了一處清淨地。

“冷家如此陣仗為我二人接風,可謂是有心了!”朱景對著冷家眾人拱手一禮,面帶微笑說道。

面對朱景的戲謔之言,艾稷只當是耳旁之風,虛情假意回應道:“大戰在即,山水郎還有閒心出來踏青郊遊,真是好興致啊!”

在必要的客套寒暄之後,朱景懶得再與艾稷糾纏,轉頭看向冷裴玉,微笑問候道:“今日相聚,實在是難得,不知近來可好?”

冷裴玉瞥了一眼朱景,冷冷丟出一句:“我一向好得很,不勞你費心。”

朱景卻是笑道:“冷家果然好冷。”

青色布衣的少年郎呆呆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句,嘴裡嘟囔著:“冷嗎?不是馬上就要入夏了?怎麼會冷呢?”

他的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問自己。

冷君茂低頭看了看身旁的冷宿和,輕輕搖頭,對艾稷說道:“還需多久?”

聞言,艾稷看了看天色,一輪豔陽掛在天空,隨後又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垚鍾,認真觀察片刻後向冷君茂靠近,附耳低語道:“約莫半炷香。”

南境戰事突起,今夜即將封鎖城門,最新的銘夜榜早已被冷家盡數買下,按理說不應該有人在此時到達龍門灘,可見朱景與陳前是有備而來。

冷君茂沉思片刻,還是對朱景開口道:“這位小友,這把銘夜刀不知可否讓與冷家。就當冷家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有什麼困難,你儘管開口。”

冷家貴為吳山城第一氏族,此時冷君茂將姿態放得如此低,已然表明了冷家的誠意。

朱景側頭向陳前問道:“你願意讓嗎?”

陳前面無表情,堅定地搖了搖頭。

朱景拱手作揖行禮,無奈苦笑道:“冷老,我這小徒是個倔脾氣,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誰勸也沒用啊。”

艾稷大聲呵斥道:“放肆!朱景,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才落,艾稷大袖一揮,只聽劍吟聲穿破雲霄,全身劍意狂湧而出,宛如驚濤駭浪一般向朱景狂奔而來。

見狀,朱景右腳猛然後踏一步,左手順勢拉住陳前,電光火石之間,不等陳前反應,他已經莫名其妙來到了朱景身後,猶如移形換影一般。不知何時朱景右手已在腰間,竹刀脫鞘而出,刀風自下而上,直面劍芒斬去。

沒有嘶鳴,沒有咆哮,只如抽刀斷水一般。鋪天而來的劍勢在即將抵達朱景鼻尖前一寸時向其左右散去,掠過草原,亂石翻滾,草木橫飛,拂過河水,排山倒海,白浪掀天。

這股威猛劍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頃刻之間,朱景與陳前只聽見身後傳來陣陣轟鳴,狂風似乎聽到故鄉的呼喚,忽然折返,吹得二人衣袂翻飛,髮絲凌亂。

艾稷突如其來的殺招,被朱景輕鬆化解,他心中驚愕不已,但卻面不改色,仍然鎮定自若。

一擊未果,那便算落了下風,正當艾稷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之時,一道鏗鏘有力的爽朗笑聲從遠處傳來,只見一名男子忽然出現,他的臉上帶著暖暖笑意,讓人感受到如沐初陽的溫暖,肩上有一隻鳥兒安靜地佇立著,似乎在與他一同看著龍門灘這場一觸即發的戰鬥。

男子尋了一塊表面平整的巨石隨意蹲下,微笑道:“本以為南境大戰已經足夠精彩,沒想到還能碰上奪刀之戰,真是走運啊。”

“他來這裡做甚?”看到男子出現,冷裴玉不禁低聲呢喃。

江餘初,位列銘夜榜十三,停在其肩頭的白耳畫眉便是他的銘夜刀——刺鳥。

江餘初看似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這位笑面修羅的大名早已響徹南境,他的忽然出現令朱景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你真是路過?”

江餘初自然能從朱景的話語中聽出懷疑之味,一臉無辜的說道:“老朱你居然不信我。”

話音才落,江餘初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隨即雙手一合,急忙說道:“銘夜刀擇良主而棲,既然這把銘夜刀是兩位小輩所求,為何不讓他們自己來撈?”

所謂撈刀,其實是撈刀者與銘夜刀的雙向選擇,世上最大的公平就是勝者為王,撈刀亦是如此。江餘初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但他的提議也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得到了雙方的默許。

朱景將竹刀重新收回,轉頭對陳前說道:“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陳前點了點頭,朝前走去,他的雙眼透著一股堅定,自從離開家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每一次選擇都必須奮力前行。

身為冷家第三代最優秀的年輕人,冷宿和從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萬般期待集於一身,對於一個正常的年輕人而言何嘗又不是一種負擔,可他偏偏患了痴症,不知到底是福還是禍。此時,世間紛擾已與他無關。

冷君茂將乾枯的手掌置於冷宿肩頭,輕輕地拍了拍,冷宿和仰頭望去,他露出慈愛的微笑,說道:“宿和,你現在長大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爺爺也幫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去爭取。”

陳前早已走上前來,對冷家眾人恭敬地施了一禮,便安靜地等待著冷宿和的到來。冷宿和似乎聽懂了冷君茂的殷殷囑託,邁著輕快的步伐向陳前跑來,似一個無憂無慮的孩童。見他這般天真模樣,陳前很難將他與嗜血好戰的修羅聯絡起來。

冷宿和來到陳前不遠處,歪著腦袋對其打量一番,然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片刻後,冷宿和認真說道:“爺爺讓我同你打一架,在家裡他就老讓哥哥們欺負我,可是他們就沒人打贏過我。今日說好了出來郊遊,沒想到還是要打架。”

說著說著,冷宿和情緒變得低落,聲音也低了下去,最後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頭不語。

陳前左手平攤掌心向上,將刀頭放在左手掌心,問道:“你有兵器嗎?”

陳前的詢問將冷宿和拉回現實,冷宿和喃喃道:“兵器?沒有。”話音才落,他便開始搖頭,驚呼道:“不過,我可以變!”

“你看!”冷宿和右手憑空而握,狂風纏繞在他的身體周圍,只見他掌心白光乍現,一把白色的冰刀就這樣形成了,而且大小與陳前手裡那把無異。

“氣海化形!就算對於尋香客而言,這也是尊者境才能做到的。這便是風雪經嗎?”朱景看著冷宿和憑空變出的冰刀,暗自感嘆。

見到冷宿和空手變刀的神奇招式,陳前同樣是驚訝不已,眼前這人雖然看上去痴痴呆呆,但絕對是至今為止自己遇到過最強的對手,他很快便穩定下心神,說道:“那我們便開始吧。”

漸漸地,天色又暗了幾分,不時還從天邊傳來幾聲轟響。疾風襲過,涼意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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