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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吳海運明明感覺困得不行，躺在炕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高中畢業回家勞動那一年經歷的事情，一幕又一幕浮現在眼前…
吳海運高考落榜近兩個月，要怪只能怪他自已不努力，論天賦和能力，他比周明慧要強得多，但考試結果都一樣，兩人雙雙無緣進大學門。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回家勞動的形式不一樣。周明慧因有本家二叔當村支書，新學年剛開始就進了村小當上了民辦教師，吳海運祖父輩是外來戶，家族勢力極其單薄，屬弱勢族群，只能跟著父母一塊下田掙工分，靠力氣換飯吃。
兩個人從一九七七年二月走進縣中，不但同班，而且同桌，每週回家取饃，往返縣城和周家村，幾乎形影不離，被同年級同學戲稱“娃娃夫妻”。村裡人也見怪不怪，兩家大人嘴裡不說，心裡都預設這個“娃娃親”，到時候找個媒人過個形式也就名正言順了。現如今兩人考大學雙雙落榜，都老大不小了，按照農村人的習慣，青年男女過了十八歲找個媒人把婚事定下了，也就了了雙方父母的心事。誰也沒想到，開武縣公安局局長孫延慶之子孫小明，纏著原底鄉派出所所長周建偉,要周建偉到周明慧家提親，說他在上高中那陣子就看上週明慧，只是礙於學校紀律，兩人又不在一個年級，說話來往不方便，就一直等著周明慧畢業。
吃過晚飯，周建偉來到周建華家，剛坐下，就急不可耐的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個明白，他說：“大哥，這件事情我在家裡想了好長時間，為啥遲遲沒有提？就是考慮到兩個娃娃處得太久，拆散了怪可惜，但人家一個勁的催促，現如今兄弟端的是公安這碗飯，總得給人家回個話。”
周建偉說的是實情，也是真心話，作為本家遠房兄弟，他有他的難處。
周明慧的父親周建華只是一個勁的抽菸，妻子張巧霞用眼狠狠的戳著他，張了張口，忍住沒說話。周明慧在裡屋聽到了五叔周建偉說的話，本想走出來接話茬，靜心一想，覺得還是等一等，看看父親咋接招。
“兄弟說的話我聽明白了，當哥的不會讓兄弟為難，你就給人家回個話，明慧已經訂婚了。”周建華終於彈掉煙鍋灰，不緊不慢的說出這番話。
“人家對咱娃的事很上心，要是到村裡一打聽，咱娃根本就沒訂婚，到時候反倒失禮。”周建偉擔心給自已帶來更大的麻煩。
周建華說:“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送走周建偉以後，周建華讓周明慧到前屋來一塊商量對策，其實事情明擺著，只能抓緊時間搞一個訂婚儀式，越快越好。
周建華兩口子對吳海運本人還是滿意的，只是吳海運的家境太過寒酸，弟兄三個，都是要花大錢的主。誰家願意把女兒嫁給比自已窮困的家庭？兩口子沒有明確反對，根本原因，是周明慧太有主意，兩口子多少有些怕周明慧。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有很多顧慮。要說他們預設這門親事，更多的是覺得吳海運適合周明慧，換一個人，未必能接受他們女兒的脾氣。如果沒有孫小明的搗亂，周明慧和吳海運訂婚就不用這麼著急。
當天晚上，周建華找到李族德高望重的李三紅老漢，把事情的大致情況說明，隻字未提周建偉說的那一檔子事，並確定第二天就把事情辦了。
吳有根接到李三紅老漢的通知，實在高興得不得了，他早就盼著自已的兒子吳海運有這麼一天。妻子張菊琴趕緊打發老二吳海潮，老三吳海華分頭通知重要親戚。第二天，天剛亮，吳海運就從父親手中接過八十塊錢，按照做廚人列出的採購清單，騎上腳踏車就往縣城趕。當一切準備妥當，只等親家到來時，一輛嶄新的嘉陵牌摩托車停在了吳海運家門口，車上下來的年輕人正是孫小明。
“請問這是不是吳海運家？”
“就是的，你是……”吳有根很客氣地接住了孫小明的問話。
“叔，我是海運高中同學孫小明。”
“快到屋裡來。海運，有同學來了。”
吳海運趕緊跑了出來，一看是孫小明，當場就愣住了：“咋是你？”
“咋了，不歡迎？”
“哪有不歡迎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快屋裡坐。”倒茶，遞煙，“聽說你到公安局上班了。”
“沒辦法，只能靠老爸。”
“上學那會，你比我高一級，但我們班幾乎都知道你。”
“同學之間互相傳的吧！”
“咋想今天到我家來？”
“聽說你要和明慧訂婚，前來表示祝賀。”
“你們城裡人訊息就是靈通，連鄉下這種事情都知道。”
“一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我可是你們這一片的片警。”
“那太好了。”
“明慧咋還不來？”
“快了，就幾步路。”
兩個人正說著話，李三紅老漢，周建華兩口，周明慧和她舅媽，大姑媽等十多個人來到了吳海運家門口，吳海運全家及主要親戚幾乎全部出門相迎，孫小明站在屋裡兩眼放光，一直盯著周明慧走進來。當所有人等落座就位以後，孫小明這才湊到周明慧跟前說：“周明慧，不認識老同學了，我是孫小明。”
周明慧這才反應過來，她在路上走著，遠遠就看到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停放在吳海運家門前，當時只顧著和舅媽說話，沒有多想，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孫小明的訊息賊靈，竟然打上門來找茬。上學那陣，每當她和同班幾個女生去學校灶上打飯，總能看到孫小明和他們班幾個男生先到一步，因為不在同一個年級，也從來沒有說過話，明顯感覺孫小明在一個勁地看自已。
“你的大名早就聽說了，只是沒有說過話，覺得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對不起，怠慢你了。”
“同學之間，還這麼客氣的。今天來得匆忙，也沒有準備，送你兩人一個手電，算是老同學的一份心意”。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和海運謝謝你了。”周明慧接過手電筒，交給吳海運，說了一番要好好招待老同學的話，就很客氣地和孫小明打聲招呼，過去應酬吳海運家的主要親戚。
孫小明的突然到來，讓周建華一家吃驚不小，從過禮到吃飯，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不知道孫小明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而吳有根一家反倒分外高興，覺得今天的喜事辦得很熱鬧。所有的生客熟客及女方一家人都走了以後，剩下李三紅老漢和吳有根兩口商量事情，吳海運這才有時間和孫小明坐下來說話。
兩個人來到吳海運的房間，坐在炕沿上就擺開了話題。
“海運，聽說你倆從上高中起，就談上了，是不是？”
“當時沒有意識到是不是談戀愛，只是脾氣很對路，家裡人都很支援”
“你想沒想過，結婚以後，比如說，明慧現在是民辦教師，將來轉了正，成了吃公家飯的人，你還在當農民，現實不現實？”
“ 這件事我倆商量過了，正在活動。我也想當民辦教師，到時候兩個人說轉正都轉正，估計問題不大”。
“這倒是一件好事情。”孫小明又問了一些自已班上家在農村同學的情況，就禮貌的和吳海運父母親打招呼告別，離開了周家村。
送走親戚以後，周明慧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對策，總覺得這件事情後邊潛伏著危機。如何應對，就要看孫小明到底對吳海運說了些什麼。周明慧更是坐不住，天還沒有黑，她就來到吳海運家，約吳海運出去說話，兩人順著村外小路散步。
“孫小明和你說什麼了？”
“沒有說啥，就是問將來結婚以後，你有可能成為公辦教師，問我咋辦？”
“你是咋說的？”
“我說我也想當民辦教師。”
“你也太老實了。”
“你說我老實？”
“算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後我再給你慢慢說。”
兩人沿著田間小道往回走，周明慧舉目遠望，西邊的天際火雲似血，她猛然想起自已剛上高一時給吳海運寫的一首詩：雲在天上\/若團團棉絮\/風又起\/色愈深\/草在動\/花在搖\/鳥在唱\/雨濛濛\/泥土溼\/你是我\/我是你\/雲天土地不分開……難道天有不測風雲？這注定要落土的滿天烏雲就真的成為火燒殘雲不成？
回家以後，周建華迫不及待的問周明慧：“都說了些啥？”
“摸我倆的底。”
“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問海運以後的打算。”
“吳海運咋說？”
“太實誠。”
“看來吳海運進學校的事情有了麻煩。”
“爸，要不趕緊找我二叔說。”
“娃，你不明白，如果你倆沒有訂婚，這事一說就有八成希望，現如今就只有五成希望，村上學校不是咱家辦的，你二叔不會做過頭事，讓人戳脊梁骨。”
周明慧很是無奈的說道:“現在又多了孫小明這一檔子事，如果他在鄉上說了話，海運進學校的事就更難了。”
父親帶著安慰的口氣說:“走一步看一步，辦法總會有的，你也不要太著急。”
九
孫小明確實沒有閒著，第二天剛上班就找副鄉長兼教委主任蔣興輝，說了周明慧和吳海運的事情，希望他能在這件事情上幫一把，先把吳海運當民辦教師的事情擋住，如果兩人的婚事不成，他就有希望追周明慧，等到他把周明慧追到手，再讓吳海運進學校。
蔣興輝說：“這兩件事情恐怕關係不是很直接的，就算吳海運當不了民辦教師，你能不能追到周明慧都無法預料，人家可是青梅竹馬，現在又訂了婚。”
“訂婚又不是結婚，不受法律保護。再說，兩個人匆匆忙忙訂婚，也和我有關係。” 孫小明把他找周建偉幫忙的事情說給蔣興輝，蔣興輝只說了一句：“還有這樣的事情？”
孫小明接著說：“不管咋樣，我得努力，沒有試，咋知道不行。先不說這事，兄弟今天請你吃羊肉泡饃。”
“太好了，該解解饞了。”
原底鄉緊鄰縣城，蔣興輝坐上孫小明摩托車，說話的功夫，就來到老孫家羊肉泡饃館，剛進門就被老闆熱情地安排到了雅座。
“一家子好長時間都不見來，這是上等的杭州龍井，專給兄弟準備的。”
孫小明也很禮貌的回應一句:“謝謝孫老闆。”
飯館老闆熱情周到地招呼，讓兩個人倍感親切。
吃完飯，孫小明再三叮囑蔣主任，拜託的事情千萬不敢忘了，這是關係到兄弟一生幸福的大事。蔣興輝也很爽快，說他不同意吳海運進學校當民辦教師的理由很充分。
吳海運在訂婚的當天晚上，就提著菸酒來到了周明慧遠房二叔周樹華家，首先道明他已經和周明慧訂了婚，現如今周明慧在學校教書，他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進學校，否則，他倆今後能不能結婚就有很多變數。周樹華很客氣地說：“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至少也有兩年了。現如今想進學校當民辦教師的高中畢業生，咱村上已經有十幾個娃，單女娃就六個，家裡人成天託關係說話，尤其是明慧進了學校以後，已經有三家人多方給我施加壓力，說我和周建華走得太近，論條件，他們家娃比明慧在高中學得好，為什麼明慧能進他們娃就不能進。所以，這件事情還得等機會。”
吳海運聽完書記的話，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他只能一再強調自已的特殊理由。他說：“二叔，我這個情況畢竟和別人有些不一樣，如果明慧沒有進學校，或者我倆沒有訂婚，那我進不進學校教書都無所謂，我也是不得已才來給二叔說的。”
“現在各家都拿明慧進學校說事，我還是那句話，只能等機會。”周樹華的態度很明確。
離開書記家以後，吳海運情緒很低落。父親吳有根只能給兒子打氣：“天無絕人之路，咱也不要一條道走到黑，到處託託關係，看城裡招工有沒有路子，興許不進學校是一件好事。”
張菊琴說：“你爸說得沒錯，有福之人，不落無福之地，只要咱人勤奮，心想的事情就能成。”
吳海運知道父母親心疼自已，儘量給自已寬心。事實上城裡娃娃安排工作都很困難，農村娃娃除了考學這條路以外，也就只有到村上小學當一個民辦教師。他在心裡暗暗的下了決心，勞動之餘好好複習功課，明年再赴考。
十
周明慧一到學校上班，就承擔了一年級的語文和數學課，並當上了班主任，備課、上課花的時間和精力並不多，難就難在管孩子和批改作業，上課，上自習要一直跟班。這個孩子舉手說要上廁所，其他孩子也跟上亂喊，都說要上廁所，另一個孩子說鉛筆寫不成了，成群結隊的孩子都舉著鉛筆要老師幫他們削，簡直亂了套。回到家裡父母親總免不了要說到她和吳海運的事情，她只能忍著。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天，她約吳海運逛縣城，想借此散散心，兩個人約在村外路口見。
吳海運臨走時發現車子氣不飽，稍有耽擱，周明慧就有點著急，因為要和過路的家長學生打招呼，感覺很不習慣。
“以前挺麻利的，現在拖拖拉拉的。”
“車子打氣耽誤了時間，我也不是有意的。”
“還是不夠重視，提前不檢查，走時才會手忙腳亂。”
吳海運再也不敢吭氣，確實理屈詞窮。兩個人騎上腳踏車，一路很少說話。十點剛過，就來到了開武縣城，存好腳踏車，邊逛街道邊說話。
“找過我二叔？”
“找過。”
“咋說的？”
“沒戲。”
“啥理由？”
“找的人太多，都盯著你。”
周明慧不問也明白，她還沒畢業的時候，就給二叔說想到學校教書，當時二叔就講得很清楚，多少人盯著呢。有一個教師調走了，新學期就差一個人，她才進了學校，別人就只能等機會，這還要看誰的後臺硬。小時候，周明慧就很機靈，會說話，二叔每次到她家來，她都悄悄的拿好吃的給二叔吃。因為二叔是一個特別喜歡小孩的人，誰家的小孩他都喜歡，但周明慧就是與眾不同，總捨得拿好吃的給他。雖然二叔和自已的父親已經出了五畉，但因兩個人一直走得很近，感情上和親弟兄差不多。她心裡很清楚，自已能進學校，二叔是把她當成自已的閨女對待的。
兩人走進了一家服裝店，周明慧看上一件羊毛衫，吳海運趕緊掏錢，被周明慧推回去。
“剛剛訂了婚，家裡為咱倆已經花了不少錢，能省一點算一點，我身上帶的錢一直沒用，也該花了。”
“出門時我媽讓我帶著錢，說是專門給你準備的，缺啥就買啥，不礙事。”
“這樣吧，一會咱倆去簡單吃頓飯，花一點錢，你回去好交代，省得父母多心。”
周明慧說著話，就把錢付了，拿上衣服，兩人來到了一家飯館，吃完飯又看了一場電影，回到家天已黃昏。
孫小明這幾天咋都坐不住，一有空閒，就往周家村小學跑，即使有啥事情，他也在明面上能說得過去，畢竟這一片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再說，他和學校的校長周偉民，教導主任周邊社都比較熟悉，雖然是在蔣興輝操辦的飯桌上喝酒認識的，但也屬於多次划拳過招的至交，見了面總是稱兄道弟的。現如今他為了追周明慧，特別注意和這兩個人處理好關係，隔三差五帶一點好吃的，煙的檔次也有所提高。當然找周明慧說話，仍然以老同學的關係切入，並一再申明，吳海運和周明慧訂婚，他是高中同學中唯一的祝賀人。儘管他說得冠冕堂皇，明眼人都很清楚，嚴格來講，它和周明慧的同學關係有些牽強，只是高一個年級的學長罷了。
星期一下午學生放學後，周明慧正在批改作業，孫小明就在門外喊起來：“周明慧，學生都放學了，你還在忙啥呢。”
說著話人已進了門，後邊跟著周偉民和周邊社。
“你咋想著到學校來？”
“我是這一片的片警，沒事過來轉轉，看看老同學咋樣當老師。”
周明慧趕緊站起來說：“校長，主任請坐。”
周偉民沒有停留的意思，他說:“小明和我們兩人是在鄉上認識的，經常提到你和吳海運，今天來閒聊，就一起過來認認你的備課室。”周校長又轉過身對著孫小明說：“學校條件太差，考慮到多數老師都在家裡住，這樣的房子就擠了三個教師辦公，還都是班主任。”
孫小明說:“我也走過幾個村上學校，條件好的不多，多數和你們一樣。”
孫小明說的是客氣話，也是實話。
周偉民說:“你們老同學先聊著，我和邊社還有些事情要辦，六點鐘咱一起到學校灶上吃飯。”
周校長說完話就和周邊社往外走，孫小明趕緊接上話：“周校長，不麻煩了，我六點以前要趕回去彙報工作。”
“那就改天請你吃飯。”周校長說著話，人已到了門外。
屋裡就剩下週明慧和孫小明兩人，周明慧過去給孫小明倒水，孫小明自已拽過一把椅子坐下。
“當教師感覺咋樣？”
“沒辦法，先混著吧。”
“情緒咋這麼低落？”
“整天和幾十個鼻嘴娃在一起，淘不完的氣，還談啥情緒。”
“今後有啥打算？”
“一個字，混。”
“你倆已經訂了婚，歲月不饒人，轉眼就是十年，到時候就得居家過日子，難道你一輩子就守在這裡？”
“走一步，看一步。”
“我覺得你還是要好好為自已的將來多打算。”
周明慧好長時間不說話，孫小明也覺得第一次談這麼沉重的話題，有些唐突。看來，不宜久坐，還是趁早離開為好。他禮貌的站起來說：“我還要按時趕回單位，不能再耽擱了。我比你年長兩歲，多說幾句關心的話，希望你不要太在意，主意還是靠自已拿。”
“謝謝你的關心，我剛到學校教書，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希望你不找我為好。”
“這話恐怕說過了頭，我又沒得罪你，而且你倆訂婚，我是同學中唯一的祝賀人，見個面，聊聊天，還必須有要緊事？”
“對不起，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現在帶這些孩子挺煩的，如果咱兩個閒聊聲音控制不住，對你對我影響都不好。”
“不會的，我相信我的理智和修養。”
孫小明說完話，很客氣地離開了備課室。
周明慧一時愣住了，她咋就沒想到，孫小明才工作了一年，竟然這樣有城府，這樣難對付。
周明慧回到家裡，匆匆忙忙吃完晚飯，約吳海運去村外說事情。
兩人並肩行走在鄉間小路上，各有所思，卻都希望對方先開口。
周明慧說:“孫小明下午到咱村學校去了。”
“去幹啥？”
“閒聊。”
“和誰？”
“認識周校長和周邊社。”
“孫小明是管咱這一片的，認識的人多。”
“兩個人專門把孫小明領到我們備課室。”
“啥意思？”
“找我套近乎，給人家說他是咱倆的老同學。”
“後來呢？”
“兩個人都走了。孫小明很關心咱倆今後過日子咋辦？”
“難道他願意幫忙給我找工作？”
“你想得美，黃鼠狼給雞拜年，存心不良。”
“不會吧，人家是咱縣公安局長的兒子。再說，咱倆已經訂婚，他還送了東西。”
“你咋不動動腦子，哪有同學訂婚就送賀禮的。”
吳海運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了。這件事情他不是一點疑惑沒有。訂婚時，孫小明的突然到來，他就很納悶，縣城也不是大城市，本鄉本土的，沒聽說訂婚有同學朋友送禮的。後來他又不想這件事情，考慮到孫小明的條件太好了，不可能打明慧的主意。但現在這件事情已經明擺著，孫小明專程跑到學校去找明慧，不能不防。他在急速的轉動腦筋，到底該如何應對？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走到原底鄉，又一聲不吭的往回散步。孫小明的介入，是他們始料不及的，只是周明慧比吳海運在時間上早一些，採取快速舉行訂婚儀式的措施，也是出於無奈，本以為這樣可以斷了孫小明的念想，但換來的卻是孫小明沒完沒了的干擾和糾纏。周明慧也在挖空心思想對策，到底該如何應對？
到了村口，周明慧問吳海運：“咋辦呢？”
“應該找一個人說話，制止孫小明到學校找你。”
“誰能說話？誰能制止？”
是的，誰來說這個話？找周校長？不行，他巴不得孫小明經常光顧，一個小學校長，不知道有多少有求於孫小明的地方。找孫小明單位領導周建偉，也不行，孫小明他爸是縣公安局長，誰也不願意給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孫小明潑涼水。找孫小明他爸，更不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孫小明在追周明慧，不就是找老同學閒聊天，犯了哪家王法？
“明慧，這事還要靠自已，冷淡，冷淡，再冷淡，除此以外，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 吳海運說完話，深情地看著周明慧，等待著周明慧的反應。
周明慧想了想，覺著吳海運說得沒錯，如果現在找人說話，會把事情搞砸。她很無奈的點了點頭，兩人就分開走，各回各家。
孫小明回到單位以後，簡單向分局主管同志說了自已當天跑的情況，就回到了父母親那裡。吃完晚飯，孫局長說晚上還要開會，拿上提包就走了，屋裡就剩下孫小明和母親胡慶華兩人。孫小明就怕和母親單獨說話，每次只要剩下他們母子倆，胡慶華就抓住兒子婚姻大事不放，因為她二妹給孫小明介紹的是楊副縣長的女兒，催得很緊。但在這件事情上，孫局長自已並不樂意，所以就不配合她做兒子工作。而孫小明一心就想著周明慧，根本就不同意，所以，事情就一直拖著，始終沒有任何進展。
“兒子，你二姨是一片好心，楊副縣長的女兒百裡挑一，你總得和人家見一面，要不然，人家會認為咱家架子大，連這個面子都不給。論職位，楊副縣長是副縣級領導，你爸才是個科級幹部，不就是位置重要一些罷了，傳出去名聲不好。”
“媽，不是我不願意見面，問題是見了面如果不願意人家，結局會比現在還糟糕，讓我爸咋和人家處理上下級關係。”
“那總得給人家一個說法。”
“這有啥難的，說我在高中談了一個物件，一直沒有給父母親說，二姨啥都不知道，給人家說些好話，求得人家諒解不就行了。”
“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你高中談的物件到底在哪裡，領回來讓我看一看再說。”
“這有啥難的，找個長得漂亮的同學頂一頂不就成了。”
“你這個四六不著的東西，把婚姻大事當兒戲。”
“媽，這都是您逼的，咱就權當給我二姨演一場戲，讓我二姨給人家回話時說得像真的一樣，效果會更好一些。”
“算了，我實在沒精神，你去給你二姨說去。”
孫小明終於說服了自已的母親，心裡挺高興的，出了門，騎上摩托車就去找他二姨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