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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走到前廳，腳步虛浮，幾欲跌倒。
宋臨下意識向前扶了我一把，又在意識到什麼後收回了手。
剛才還熱鬧的前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秦桑切了一聲，「裝什麼裝，給你把過脈了，根本沒病。」
在我體內生長紮根三年之久的劇毒恐怕早已滲進骨血了，僅靠把脈又怎麼看得出來？
林見月反應過來後迎上來，臉上掛著心虛的笑。
「我聽母親說，妹妹恢復了神智，還因為我祈福而累倒了。」
林秦桑嗤笑，「她不虧，全憑嫡姐那封遺書，伯山才娶了她，要不然她那髒了的身子」
「住嘴！」
父親暴呵一聲，並非為我，而是為著他那文人墨客的風節和麵子。
嫡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原來，宋哥哥已經娶了妹妹。」
她當時應該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再回來的一天吧。
宋臨這個備胎，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母親將姐姐失望的表情盡收於心，她抓起姐姐的手和我的手，讓我們握在一起。
「這些年，委屈了知深，但你嫡姐也並非有意。姐妹之間沒有過不去的間隙，今後，你們一同服侍在伯山左右可好？」
這是要抬嫡姐為平妻。
宋臨沒說話，眼神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只有慣於在他身邊討好的我知道，這平靜之下隱藏多大的欣喜。
林見月咬唇，怯怯看向我。
「自然，是要妹妹同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無聲中帶著一股威壓。
但無所謂，我都不在乎了。
「好啊，我本就要和宋臨和離的，既然姐姐回來了，主母的位置自然要給姐姐。」
我說地畢恭畢敬，不帶一絲感情。
嫡姐眼底閃過一抹竊喜。
宋臨臉色沉得卻能滴出水，看向我的眼神帶著無聲的警告。
「林知深，你敢。」
氣氛再次因為宋臨對我莫名的在乎變得沉寂。
我在這沉寂中歡快地笑了一聲。
「你們怕是不知道，我與夫君，直到今日，都還沒圓過房呢。」
「因為，」輕飄飄的眼神落到嫡姐身上，「他嫌我髒啊。」
13
這句略帶些委屈的話，像曾經無數次那樣，被忽視了。
像水溶在水裡，沒激起一點波瀾。
他們甚至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三年了，我一次房都沒和宋臨圓過。
母親說定是夏日悶熱，今晚就讓我留宿府裡，為我準備上好的花浴。
「府裡的花香的很，定能把知知身上的泥垢除得乾乾淨淨。」
可她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們歡歡喜喜地為嫡姐張羅洗塵宴，父親看著我的目光欲言又止。
母親很快會意，「知知啊，你身體不好，今晚的宴會就不用參加了。」
我瞭然，道了聲「好」。
不然呢，是留下來看他們一家閤家團圓，還是宋臨與嫡姐眉目傳情？
佛曰：愛別離，求不得，不可知。
求不得，就不求。
不可知，便不知。
晚上，西廂房那邊燈火通明，我在的東院寂寥冷清。
連下人都被叫過去吃酒了。
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把嫡姐的嫁妝清單列表放在桌上。
戴上我唯一的金釵。
「你要出門？」系統問，「你體內的毒已經開始發作了。」
它說的委婉又含蓄，意思是我隨時都有死去的危險。
我抬頭，滿天繁星，可我這些年只顧著走路，竟從沒注意過。
「我啊，從出生便無知無識，渾渾噩噩十餘載，回過頭才發現，最好的日子竟這樣悄悄過去了。
「後來有了神智，才知愛、恨、情、愁，竟是這般滋味，才知清醒不如愚鈍，汲汲求之不如得過且過。
「如今我要死了，倒像終於能把自己從炙火上拿下來，我已經好久沒這麼舒坦過了。
「唯一的願望，便是找到我的阿棠，死在再見她一面。」
這個從小陪我長大的小丫頭，如今過得好嗎？嫁了什麼樣的人？
我想把我的金釵親手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