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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剛剛起兵的時候，呂布便奉命開始籌集糧草了。但洛陽城內無人響應。為了維持安定，董卓下令以高出市價的價格收購糧食。此舉一出，洛陽的糧價三天之內翻了三倍。看到這種情況，董卓下令平抑糧價，強行收購。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糧商已經將糧食藏了起來。幾天前，呂布開始抓人，排斥搜糧，但搜遍洛陽近郊，一無所得。如今洛倉空空如也，就像牛輔說的，如果開戰，只要掐斷長安到洛陽的糧道，那麼不出十天，洛陽糧盡。”曹操站在火爐前說道。
郭嘉道：“糧商極有可能是受人操控的，畢竟，有錢不賺，還要冒死受刑，不像商人所為。”
王允道：“不交糧食，一人受刑，交了糧食，可能全家都要遭殃了。他們瞧準了袁紹會佔據洛陽，現在是在站隊和押寶。糧食就是他們的籌碼。”
曹操道：“大哥，你不該答應董卓籌糧一事的。”
王允道：“董卓如果和呂布一起返回長安，我一生都無法殺死他了。”
曹操道：“可是如何籌糧呢？”
郭嘉道：“我在兗州還有些好友，不知道他們.....”
王允道：“遠水解不瞭解渴，何況從兗州糧道，一樣也會被袁紹掐斷。我要和一個人談談，這個人或許能夠幫我們。”
“如今天下，誰還會幫咱們呢？”
王允道：“會的，他會的。我將給他開出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司馬府中，司馬朗滿面寒霜，司馬懿面無表情，二人都盯著眼前的賬冊，一言不發。
和其他的世族不同，司馬家的子弟不僅要熟讀文史古籍，更被要求精通算學，而司馬懿尤精此道。司馬氏的崛起和生意分不開，是他們在這亂世生存的基礎。
但是現在這基礎開始被腐蝕了。司馬朗算了一半，將筆扔在地上，憤懣地說道：“早知道這樣，不如看著他繼續和公孫瓚打下去！統一河北，換來的就是這些麼？”
司馬懿不動聲色，繼續在默默計算袁紹起兵以來司馬家的投入。
“還算什麼？總是虧的，司馬家虧大了！我們虧大了！這仗不管誰贏誰輸，咱們都輸定了！”
“大哥稍安勿躁，就算明知道是虧的，起碼要知道虧了多少啊。如果連虧損了多少都不知道，今後怎麼賺回來呢？”司馬懿平靜地說道。
“二十萬大軍，袁紹供應七成糧草！這其中，鄴城韓馥供應三成，剩下七成，居然要咱們家出，憑什麼？袁紹就是這麼厚謝司馬家多年以來對他的支援的麼？”
司馬懿沉默著。
“這仗如果打三兩個月，司馬家家大業大，勉力支撐總是可以的。但如果時間長了，咱們，咱們家會虧死的啊！”
司馬懿按捺了許久，才能繼續保持沉默，只是在心中默道：司馬家不會虧，更不會虧死。不僅如此，咱們司馬家的生意還將越做越大，將來全天下都是咱們家的生意。但是這些都是自己的盤算，不足與外人道。
正當二人繼續沉默的時候。門外的僕人通傳：“二公子，王允王司徒求見。”
“王允？他來幹什麼？”司馬朗好奇地問道。
“他沒有說，只說求見二公子。”
司馬朗看了看司馬懿，司馬懿點了點頭。司馬朗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突然說道：“二弟，怨氣歸怨氣，但咱們的根基還在河北，父親也在河北。如今董卓牆倒眾人推，你最好不要和王允有什麼往來。”
“小弟明白。”
沒過多時，王允隻身一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二人行禮，分賓客落座。
司馬懿剛想客套一番，卻被王允打斷：“沒有時間寒暄了，我是來和你談一筆生意的。”
“生意？”聽到生意，司馬懿有了些興趣。
“董卓要堅守洛陽，他需要你們手上的糧食。”
司馬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董卓要糧食，不去找糧商，怎麼找到我府上來了？司徒如果要做生意，可就找錯人了。”
王允擺手道：“你誤會了，董卓需要糧食是一回事。我要和你做的生意，是另一回事。我不是要買糧食，而是要買你們司馬家的合作。”
司馬懿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明白司徒的意思。”
王允道：“我最近一直很奇怪，按理說，洛陽是天下的中心，是最大的城市，擁有最多的人口，而洛倉是天下最大的糧倉。之前，全天下的糧食都向這裡彙集，供應皇室、供應大臣，也餵飽這座城市中一張張飢餓的嘴。可是沒人好奇麼，怎麼突然之間糧食全沒有了？不管董卓開出多高的價格，都沒人會賣。有這麼大的利潤，也沒有人願意出售麼？真是奇怪。”
看著王允，司馬懿開始擔心起來。
王允設法將話說得更明白一些：“人人都在做生意，而戰爭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生意，它還沒有開始，最聰明的人已經開始盤算了。輸送糧草算什麼？這不過是投資而已。如今，糧價已經漲了五倍，如果袁紹圍困洛陽呢。幾十萬人等著吃飯，五倍的糧價？不，我相信那個時候，五十倍，五百倍也不止。洛陽多富戶，到那個時候，他們自然願意拿出所有的東西來餵飽自己。他們漂亮的妻子、侍妾，他們珍藏的奇珍異寶，他們堆積的銀兩，世代的積蓄。還有，他們，最重要的，他們的土地。”
王允端起水杯，啜飲一口，認真觀察著司馬懿的神色，隨後接著說道：“對啊，土地，沒有什麼比土地更珍貴了。但木材商，礦商，行商們，所有商人都知道，土地是命根子，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論價格幾何，沒人會出賣土地的。但要擴充套件自己的生意，尤其是鞏固自己的地位，沒有土地卻萬萬不可。”
司馬懿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史書記載他有狼顧鷹視之相，此時看來，應該就是這種令人膽寒的表情吧。
但王允並沒有被影響，繼續自顧自地說到：“於是，我想明白了。糧商能忍受呂布的酷刑，能抵擋鉅額利潤的誘惑，不是因為他們是義士，而是因為，有人向他們展示了更大的利潤，足以讓人瘋狂的利潤！當然，除此之外，我還懷疑，有些糧商是真的沒有糧食了，因為他們沒有被幕後主使接納，他們手上的糧食，在價格還沒有漲起來的時候，就被買光了。畢竟，幾個月前，誰能想到洛陽要打仗呢？天下糧倉的洛陽，又怎麼會缺糧呢？那個時候，群雄都在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袁紹被鉗制的動彈不得，董卓挾天子以令諸侯，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然後發生了刺殺事件，那麼多死士啊，有數百人吧？我猜他們不全部是為了忠義而死的，那畢竟是少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才是大道理。可是，袁紹坐困洛陽，袁術佔盡上風，袁紹哪來的錢僱傭刺客，買通僕人、侍衛，佈置那麼大一個局呢。”
房間中異常安靜，只有燭火燃燒的聲音，偶爾劈啪作響。
突然，司馬懿鼓了鼓掌，說道：“精彩，真是精彩。可惜，司徒所言，都是異想天開而已。”
王允道：“我說過了，我是來和你做生意的。異想天開也好，事實也好。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這一切的主使，或許你也只是被人利用的小角色而已。如今也才如夢初醒。或者，你根本沒有參與？誰知道呢？而且這些也和我無關，我只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司馬懿眯著眼睛，注視著王允，過了許久，徐徐說道：“王司徒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