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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雪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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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似鷹伸長脖頸正欲展翅高飛,落雪隨風飛揚,燦金色屋頂在夜中不顯顏色,只有那墨重了的四腳仰天的屋頂,圈禁這一方之地的暗紅城牆,在夜裡琢磨不清的黑影拔地而起,如猛獸奇鬼。

再是感概,典雅輝煌的金紅建築,到了夜晚也是原形畢露的倀鬼。

深處的養心殿燈火通明,正值壯年的皇帝氣血旺盛,不減速度的批改一疊疊的摺子。

白臉小生捏著嗓子候在皇帝身邊,輕悄悄的催到,“聖上,子時了,方才皇后娘娘還讓奴婢催聖上早些休息呢。”

皇帝垂眸合上摺子,白臉小生連忙上手揉著皇帝兩側的太陽穴。

“聖上,今夜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都這個時辰了,你還要將人叫起來,豈不是打擾,惹人厭棄。”

皇帝斂好衣衫,起身走向裡屋,白臉小生忙不迭尾隨其後,諂媚的笑著,“聖上說的是,是奴婢考慮不周。”

裡屋燈火暗淡,燭芯無風自搖曳。

小葉紫檀的龍床散發著淡淡幽香,當今皇帝不喜歡燃香,卻偏愛帶有木質香的傢俱,於是上行下效,獻寶的數不勝數,整個皇宮的傢俱僅僅五年就來了個大換血。

屋裡散發著寒意逼人。

整個養心殿雖然也點了地龍,卻是整個皇宮燒地龍較少的地方。

皇帝早年在外征戰,身體算是強健,直到先皇死前兩年才將其從西疆召了回來。

曾有膽大的言官請先皇早日將皇帝接回來,畢竟,當今皇帝可是先皇后唯一的子嗣,也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倘若出了差錯,不好對天下交代。

結果先皇卻將皇帝在西疆的時間延長了,用他的話簡單來說就是,我李家的天下!就是要有血性!倘若連西疆的幾個蠻人都治不住,還怎麼治理天下?

皇帝不負眾望,果真治理好了邊疆,還將國土擴大,暢通了和大陸另一側大秦的貿易,可謂功勞顯著。

皇帝睡覺不喜黑,所以燭火是一直點著的人,有專門的點燈宦官輪替守著。

他傾倒臥在床裡,黃紗粘搓著滑下,木質香幽幽纏繞,他突然伸手摸向枕側。

枕側被下有個暗格,放著一個紫檀木的匣子,閤眼前皇帝又拿出來摩挲在掌心的是一塊玉質印章。

不同於前幾任皇帝用龍鳳的圖章,他的私印只是兩個字,刻技熟練,筆力遒勁。

元流這兩個字不像字本身的圓潤,在雕刻者的手下像兩隻掙扎的鷹,處處是利刃尖刺。

李元流,是當今皇帝的姓名,也是天下人敬畏的名字。

家裡孩子取名要避著,曾經取了這兩個字之一的,凡是要當官的,都要改了。

元流這兩個大眾化的字,從先帝口中念出來後,宮裡少說改了十幾個,更罔論宮外的兵荒馬亂,生怕自家衝撞了國脈。

此刻在夜市裡策馬奔騰的青年錦衣衛也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他的名字是李元流親自改的。

他是專掌刑訊追查的指揮僉事,正四品的大官,重點不是四品,也不是刑訊,而是他最得當今聖上寵信,錦衣衛多少人壓在他腦袋上,李元流也就只喜歡聽他講話。

他活著的本事除了一身喜歡搞暗箭的功夫,還有一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

今日臨到他巡查夜市,特地帶幾個兄弟逛了一圈花樓,一行人中只有他有資格騎馬過街。

隔著老遠翠芳閣的姑娘們就瞧見了幾個精壯的錦衣衛,嘻嘻鬧鬧的清甜笑聲彷彿能惑人心智。

他跳下馬,旁邊立刻有人過來伺候,連忙接過韁繩將馬帶走。

幾人勾肩搭背的走進花樓,他默不作聲的躲過姑娘們的觸碰,臉上卻又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同姑娘們調笑著,其實他不喜胭脂俗粉,但偏偏喜歡聽小曲,要說哪裡的小曲能比教坊司的還好聽。

那就只有花柳巷翠芳閣的小曲了。

翠芳閣最打出名聲的就是頭牌連翹姑娘的琵琶。

同別的姑娘們不一樣,連翹姑娘賣藝不賣身是有人護著的,護著她的有兩位,一個是當今正四品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盛雲旗,一個是留在京城的珹王李元汶。

盛雲旗護著她是因為連翹姑娘的琴音,如聽仙樂耳暫明。珹王李元汶護著她是因為這位連翹姑娘姓李。

珹王李元汶是先帝的第四子,伴他後一柱香出生的是同胞的五公主李元遐,五公主自小學習各種樂器得心應手,對樂調的掌握彷彿仙人煉丹般的神奇。

她能來翠芳閣肆意的彈琴,其一是因為翠芳閣是珹王李元汶的一處產業,其二是她有個家大業大的好母親。

先帝有位榮寵不衰的貴妃姓餘,餘氏祖父曾駐紮北海數十載,被封為餘國公,兩個兒子的也忠君,一個從文最高當上過內閣首輔,太師太傅,一個從武,自餘國公戰死沙場,便一直駐紮在北海。

餘氏是個性子活脫的人,在先帝不準五公主做出有損皇室威嚴的事情時,餘氏以一已之力整個餘府做擔保,直言,“倘若元遐爭氣,李氏皇族出個名揚海外,流芳千古的頂尖樂師又有何不可!後世只會讚揚陛下心仁愛子,不忍其鬱鬱而終,而不會詆譭皇室威嚴。”

翠芳閣的姑娘們在這份擔保下,過著好日子,想賣藝就賣藝,想賣身也可以賣身。

錦衣衛們剛踏進翠芳閣,就被熟悉的姑娘們衝散各自懷抱軟玉溫香幽幽離去。

“喲,盛大人今個又來了,哎呦,我們連翹姑娘早就備好月琴等著大人了。”

盛雲旗綻開笑顏,衝老鴇頷首示意,“那就多謝了。”

紅紗幔豔,盛雲旗撩起衣襬輕腳邁了進去,恭敬彎腰,“殿下。”

“啊,是雲旗啊。”連翹姑娘不似老鴇所說的那般準備好了,反而沒個正形的癱在床上,只有紅紗照影,盛雲旗確是不敢抬頭看的。

“叫你查的都怎麼樣了?”

“都置辦好了,就等著殿下一聲吩咐。”

“啊……”連翹姑娘身邊像是還有個壯碩的影子覆蓋在她身旁,姑娘調笑的聲音縈繞在盛雲旗耳旁,“不用著急,等著吧。”

也不知道是在和那迫不及待的登徒子說話還是和躬身的盛大人說話。

盛雲旗也不敢回話默默退下,牢牢的扣好門鎖,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連翹姑娘似乎極其喜歡在辦事情的時候吩咐他來。

像是有意把什麼破綻露出來似的。

長吁一口氣,他先行告退,離了翠芳閣,他才彷彿脫水的狗,繼續做著本該他巡邏的工作。

等到天光暗沉已久,他和輪班的人吩咐好道別,他的宅邸在離夜市很遠的偏僻地方。

那地方雖說是偏僻,卻離兩個地方很近,一個是香火不斷的國寺,一個是國子監。

暗影綽綽,一個黑影掠河而過,雪花紛飛都拖不住那人的影子,偏偏叫盛雲旗看見了。

雖說如今的朝代沒有宵禁,但在這大半夜裡瞧見人還是覺得內心惶惶,他忙咽兩口酒,裝作醉醺醺的錦衣衛壯漢朝那影子抄著近道跑過去。

江寄舟哪能沒有發現一個醉漢朝著她追過來了,為了不把麻煩惹到國子監,她急忙走暗巷,迎面撞上醉漢一把手拽住她的衣領,猛地將她撞在國子監院外的牆壁上。

那醉漢滿嘴的酒香吹拂在她臉上,僅僅只是一聞就覺出來是多麼烈的酒,那醉漢用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含笑注視著她,雙手將她禁錮在這一方角落,動彈不得。

略帶沙啞的聲音低沉帶笑,調侃的語氣像是剛從青樓裡飄出來的癮君子,“喲,是國子監的白麵小生,大半夜的來伺候下哥哥,哥哥虧待不了你。”

江寄舟本想踹上那人的命根,卻在偶然碰上那人的手腕時,緊促的眉頭瞬間舒緩開來,她笑著將手伸向那人衣領。

暗啞的聲音曖昧橫生,旖旎的氛圍悄然而至,“哥哥,喝醉的漢子硬不起,不如讓在下幫你好了,你會舒服的。”

那人瞬間渾身一個抖擻,雙手鬆弛的一瞬間被江寄舟掙脫開來,憑藉著一個巧勁踢上那人的胸膛,硬的和銅牆鐵壁般,但不妨礙江寄舟接力攀上牆壁溜進了國子監。

盛雲旗沒看見那學生的臉,只覺得一個書生居然能有這麼好的功夫也是新奇。

攥過的那雙纖細的手,細的彷彿皮包骨頭,但那學生的右手大拇指下節有一層厚繭,食指關節右側也有一層繭,他猜測這學生應該擅長短兵利器,說不定還擅長弓箭。

最近有大案子,這人不能放過。

男人的眼神逐漸暗沉,那學生的身量高挑,但是清瘦,估計在十五六歲左右,一個大概這麼個年紀就中舉的人很好查。

他抖了抖前袍,捋好衣襟,不一會兒他丟下的馬就自已跑過來找他。

他翻身上馬,轉身離開。

國子監對學生的待遇很不錯,每人都是單間,所以即使江寄舟半夜溜出去也不會有人刻意去發現。

江寄舟的房間收拾的乾淨整潔,正中間擺著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個樣貌平凡的硯臺,旁邊掛著三隻粗細不一的毛筆,用木塊壓著一張晾著字的宣紙。

彷彿這屋的主人練完字沒多久,剛歇下。

她摸黑到床前,不知是從哪個暗格裡拿出了一個白玉瓷瓶,從中摸出一個藥丸兌酒水嚥下,慢騰騰的褪去了衣物趴在床上。

床墊冰涼著她的身體,藥物和烈酒同時燒灼著她的身體,隨著酒勁一點點過去,身體的疼痛愈發明顯。

骨骼錯位生長的疼痛侵佔了四肢百骸,她渾身顫抖著蜷縮在床角一隅之地,心臟在肋骨下瘋狂跳動,劇烈的彷彿要震破她的鼓膜,冷汗自額角和後頸不斷的冒出又滑落,恐懼似一條冰冷隔應的巨蟒禁錮著她,她胡亂喘著氣,逐漸覺得疼痛的消磨,等兩眼徹底撐不住,眼淚終於不自覺的順著眼角滴落到床鋪上。

落雪無聲。

天亮得晚了些,兩三個書生抱著書本談笑著走向課堂,課堂裡早已落座了幾個勤奮的學生正苦背昨日的功課。

但並非所有學生都這般努力,靠邊緣的書桌空蕩蕩的連根毛筆都沒有,更罔論書本和人是否在了。

直到司業例行檢查人數時,教室邊緣的那個位子還空著。

“江寄舟呢?又遲到?”司業提起毛筆剛落下一點,手腕就被人桎梏,動彈不得,那人力氣大的熟悉,司業偏頭看去,少年盈盈一笑,討好的說,“饒我一筆吧,劉大人。”

“哼,去跟你們學正耍滑頭吧,趕緊回你位上去。”

這話一出,江寄舟心裡不自覺鬆了口氣,這是饒了她這次了。

抹去額角的汗,她老實坐在位子上,瞧著空蕩蕩的書桌不是個事,偏頭轉向後桌笑著問,“高源,借你張紙,再來支筆。”

“靠,你怎麼又來晚了?昨晚上又溜出去了?”高源遞給她東西。

兩人關係不錯,江寄舟之前半夜溜出去被高源看到後,兩人就達成了休慼與共的友誼。

兩人通常互相望風,遮掩,一個溜出去是正經事,另外一個也是正經事。

但是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溜出去是幹嘛的。

總之不違背大恆律法就行。

“沒事,沒人看到。”江寄舟無所謂的聳聳肩,半晌,又想到了昨夜那個穿著錦衣衛服飾的假醉漢。

她一個學生,拉不來什麼仇恨。

更何況半夜三更的,看不清臉,昨夜她還故意啞著嗓子,除非狗鼻子能聞出來,江寄舟可不信有這樣的人。

那當錦衣衛的可不就真成了皇帝的狗了嗎?

她撇了撇嘴。

夏仲淳先生就是從詔獄裡帶著一身病出來的,她可對那批人模人樣的狗不感興趣。

黑絲纏白絲略顯凌亂的頭髮有些飄逸,老先生頂著烏黑的眼袋,憔悴呆滯的神情看起來狼狽極了。

學生們不免竊竊私語,有所猜測。

聯想到最近朝廷裡的風聲細語,頓時打了個寒顫,不敢多言。

“都拿出禮記,今日我講給你們最後一篇文章……”老先生重重的咳嗽幾聲,單薄佝僂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彷彿下一秒就要歪倒在地上。

前排的學生想上前扶他一把,卻被他攔下,乾笑著說,“好好坐下。”

“今日講於你們大學之道……”

等老先生講完,就被一旁的司業扶著走了出去。

江寄舟目色古井無波,這位老先生可不算很老,年逾半百而已,卻看起來比病重的夏仲淳還要憔悴。

看起來,昨天晚上,宮裡又發生了什麼。

不等他細想,肩膀就被狠狠地拍了一下,只見高源合上書,不屑的說,“大學之道我十歲就能倒背如流了,還講什麼?”

這人是個心大的。

江寄舟搖了搖頭,勸慰道,“這種好文章,幾歲看有幾歲的收穫,溫故而知新。”

“考試又不考,我只想學考學時要考的。”高源翻了個白眼,看起來一臉無語。

“那你怎麼二十多了還沒中進士。”

話題終結者——江寄舟。

高源老實了,幾堂課下來都異常安靜,連著考了兩次都落第,這是高源心中的一根刺。

高源也算是少有的才子,21歲中舉,22歲會試落榜,三年後25歲再次落榜,如今已經28了,他決議要再考一次,考中了順其自然,考不中就再戰三年。

兩人雖然關係好,但是高源比江寄舟可是大了十二歲,高源知道坐在自已前邊的是位十六歲中解元的天才。

整個國子監,不是欽佩他的,就是嫉妒他的。

自江寄舟入國子監已有半月,開學入試她可是拿了第一,要知道國子監魚龍混雜,上到四十六九的落第之神,下到……二十來歲新科舉人,只有江寄舟一個未及冠的孩子。

比那群老教師的孩子年紀還輕。

老師們也喜歡這個孩子。

這孩子左右逢源,嘴甜人勤快,學東西也快,行事舉止恭敬有道,言談舉止謙遜有禮。

就連抓遲到抓得死的劉司業,都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午後,兩人並肩走向食堂,只見劉司業略顯憔悴的喊住了江寄舟。

“老高,你先去吃,別忘了幫我打一份飯。”

“知道了,你快去吧。”

高源怕死劉司業了,跑得甚是絕情,生怕被劉司業關注到。

江寄舟語塞了一下,就連忙湊到劉司業跟前,擔憂的問道,“劉司業,您這是……”

“唉,不是我,是梅學正,唉……算了,等會讓學正跟你說。”

劉司業欲言又止,路上多次嘆氣,不禁讓江寄舟愈發提心吊膽。

入了屋,老先生躺在床上,披頭散髮,彷彿日暮西山,行將就木。

“梅先生。”

江寄舟靠到床榻邊,輕聲喚道。

“哦……是江寄舟啊……”老先生看起來剛睡醒,有些昏沉。

“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江寄舟不敢坐,只是蹲在地上,雙手搭在床沿,抬眸仰視著梅謙樺黯淡發黃的雙眼。

沙啞腐朽的聲音有些顫抖毫無氣勢。

“你是夏老的學生……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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