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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無人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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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春末夏初時節,是我最害怕、孤獨的時候,尤其早晨。

北方種小麥的時節大約在每年的3、4月份,這一時期每家每戶都在農忙,爺爺奶奶也不例外。記得那時每天清晨,一睜眼我便會呼喚爺爺奶奶來給我穿衣服,但大多時候都沒人回應我,我知道他們準是又下地去了。二爺爺家緊挨著我家,每次找不到爺爺奶奶時我都會飛快地跑進二爺爺家,去尋求安慰。我害怕在家裡一個人待著,因為我總感覺會有鬼來嚇我。

記得某天清晨,太陽已經升到半空,我睜開眼睛便叫:“奶奶”,沒人回應我,又叫了一聲:“爺爺”,還是沒人回應我,頓時一陣恐懼感直衝我的腦門,我感覺心都顫抖了一下子,他們肯定又不叫我去地裡幹活了。由於害怕,我只穿了一個褲衩就直奔二爺爺家,一進門,我看見二爺爺和二奶奶在院子裡坐著,這時的我因為害怕直呆呆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不敢動彈。二爺爺先看見我;“哎呦,咋沒穿衣服啊,凍死了娃娃呀,快拿件衣服給娃穿上”,二爺爺對二奶奶說。聽到他們的聲音,委屈感一下湧上了我的心頭,鼻子一酸便撲在二爺爺懷裡痛哭流涕。“肯定還沒吃飯吧,今早的飯還剩了一點,我給娃端出來”,說著二奶奶已經走去端菜了。我邊吃邊抽泣:“我要我爺爺奶奶,他們去哪裡了”,“他們去地裡幹活了呀,很快就回來了,不要哭啊,先在我們家待著”,二爺爺慈祥地對著我笑。不大一會兒,奶奶笑著走進來說了幾句話便把我抱回了家,親手給我穿上她一針一線縫的大紅花薄襖,真是溫暖啊。於是每天清晨,我成了二爺爺家的常客,而且每次去都會有很多好吃的來哄我。他家院子裡有很多果樹,桃樹、梨樹、柿子樹、核桃樹很多,整齊地排列在院子周圍,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別有一番景緻。

二爺爺和二奶奶都是很慈祥隨和的人,記憶中的他們總是一副笑臉,尤其對我。前幾年,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二老的身體已經處於虧損狀態,偶爾回老家也不再看見他們的身影,進去院子裡喊幾聲才會拄著柺杖慢慢挪動。每次看到他們被病痛折磨,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兩位善良的老人難道好人真的沒有好報嗎?再回去時。二奶奶已經去世了,葬禮舉辦在我上學期間,很遺憾沒能親自送送二奶奶,我也只好在遠方為她磕頭送行。前年暑假,我又接到二爺爺去世的訊息,這次我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葬禮不算隆重,因為我那幾個伯伯不想為一個死人花費太多,看著稀稀拉拉的弔唁的人,我心裡替二老感到不值。到了晚上,風水先生開始主持葬禮,“所有親屬,跪!一磕頭~二磕頭~三磕頭~”,大家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除了幾個虛偽的人。哀樂響徹整個村莊,彷彿是兩位老人在訴說著兒子的不孝和自已的遺憾。哭聲和哀樂交雜在一起,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竟有一瞬間感覺這一切都好不真實,人的一生就是這樣草草結束了嗎?我以後的結局會不會和二老一樣呢?

人生的這一本書每一頁都是未知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經歷了太多的生死離別,不禁感嘆生命的脆弱和人性的虛偽。兩位老人為三個兒子操勞了一輩子,結果到頭來連一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想想確實有些許可笑。中國人固守的傳統思想養兒防老,這個謊言現在不攻自破,我替他們惋惜。想到這,我慶幸自已處在新時代,接受新思想,明白人要靠自已活著,切勿成為誰的附庸。

人生海海,不過一霎,我們走過的路、經歷的事、愛過的人最終都只是過眼雲煙,唯一真實存在只有自已和自已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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