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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爸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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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化塵土,明日更待何。

夏天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好時節,藍天白雲,金黃麥地,三兩夥伴,讓我樂不思蜀。但事物總是有兩面性,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在了那個懵懂的夏天。

記得那是三年級夏天的一箇中午,我照往常一樣放學往家走。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幾個人嘰嘰喳喳、有說有笑,再往裡走竟看見兩個些許熟悉的身影。我慢慢踱步到院子裡,姑姑見了我立馬說:“女女,看誰回來了,咋不叫爸媽呀”,奶奶在旁邊替我解圍,“人太多一下被嚇住了,沒事,來進來緩一緩,吃點水果,你爸你媽買了很多哩”。我拿了一個橘子出來,站在人群裡沒有說話。爸爸洗完臉邊刮鬍子邊說,“我娃又長高了,心疼得很,再能認識爸不呀”,媽媽旁邊附和:“肯定認得麼,你看你說的啥話哩,人就是不願意叫你罷了”。媽媽說話永遠是這樣,刺的人心疼,現在也不曾改,所以我倆很少交談。起初看到兩人我並沒有歡喜,反而更多的是膽怯與陌生,即使我們是直系親屬。晚上我自然得跟著爸媽睡,我們三個趴在炕上看電視,突然“噗”一聲,爸爸說:“我放屁了,快把頭埋進被子裡”,“啊,更臭了”我喊著,探出頭來才發現爸媽都在嘲笑我笨。

第二次對他們回家最深刻記憶的是帶著弟弟回來的那天晚上。天已經很黑了,二爸開著車帶著我、爺爺、奶奶一起去縣城接他們。到了不一會兒,我聽見有人喊我,仔細一看是媽媽抱著弟弟在向我們招手,爸爸在後面緊跟著。回到家後,我們四家人又聚到了一起,爸媽說著外面世界的變化,他們聽的津津有味。奶奶在一旁給弟弟換褲子,只聽見四奶奶一聲尖叫:“呀!這孩子長得挺可愛,腿怎麼這麼黑,好像從煤礦剛挖煤出來一樣,這是你親生的麼”,四奶奶說話就是這樣不考慮別人感受,“肯定是我生的,四媽媽呀,看你說的這話,我都不知道咋回答了”,於是眾人說說笑笑化解了尷尬。弟弟生的很可愛,就像牆上掛的年畫娃娃一樣,我很喜歡他。可是,後來媽媽的偏心讓我開始討厭他。

自從弟弟回來後,爸媽回家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我知道那是想弟弟了。我比弟弟大三歲,每當我倆吵架時媽媽總會拉偏架,不論什麼原因一定是我的錯。她總說大的要讓著小的,可那時我也才四五歲啊,我也是個需要愛的小孩,我怎麼讓著他。長大後多少次我都想問問媽媽,為什麼年輕時候那麼不喜歡我,經常非打即罵,對弟弟卻從來不這樣,難道真的偏心嗎?記得打的最厲害的一次,她揪著我的耳朵,邊走邊踢,一直到了奶奶正在做飯的廚房,“算了吧算了吧,娃娃還小,又沒犯啥大錯”,奶奶總這樣勸她,這才停手。我媽年輕時真的很暴力,這點也讓我更排斥她。那時候媽總會抱著弟弟唱歌來哄他睡覺,歌詞大概是這樣:“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裡的春天最美麗”,我就只記得這麼一句,那個年紀的我只是滿眼羨慕,從來沒聽媽媽給我唱過。這樣的次數多了,我漸漸也不想他們回來了,反正也不是回來看我的。我開始對他們產生排斥情緒,睡覺永遠只跟爺爺奶奶睡,我想只有他倆是真心愛我的。

聽姑姑說,我是爸媽外出打工時意外懷上的,在我不到一歲時便被送回來了老家由爺爺奶奶照看著,爸媽每年回來一兩次,所以我對於他們並沒有太多感情,直到今天也是這樣。那是我記憶中見到爸媽印象最深的一次,這種感覺好像是第一次見熟悉的陌生人,說不上來的奇怪。姑姑說,我小時候的衣食住行基本都靠爺爺奶奶,兩位老人都是沒念過書的農村人,因此只能靠幹體力活掙錢。那時候家裡並不富裕,爺爺靠幫別人裝車、蓋房、耕地來給我賺奶粉錢,我至今還記得那是叫和氏奶粉,不便宜也不貴。童年的快樂與難過都是和爺爺奶奶一起經歷的,那時也是我性格形成的重要時期,所以對於親情,我還是更偏心於爺爺奶奶。

養恩大於生恩,這句話我非常贊同。在我童年時是爺爺奶奶給了我我需要的父母般的愛,我很慶幸沒有跟著爸媽生活,他們的暴躁肯定會傷害那時幼小的我。父母對於兒女的童年陪伴是必不可少的,即使後來上了初中,我跟著爸媽生活,我也清楚的知道我並不愛他們。到現在為止,我感覺自已還不算一個人格健全的成年人,我心裡需要愛,需要很多很多愛,有時甚至覺得這種想法很變態、很異類。因此,不論交朋友還是談戀愛,我選擇的永遠都是朝我走近的人,我不會去追趕他們的腳步,一旦他們不愛我我便立刻拋棄,等待下一個愛我的人到來。我承認這是我心裡的陰暗面,我渴望有很多很多人愛我,就像他們對金錢的痴迷程度一樣,但那是不可能實現的,人作為動物的本能只會更愛自已,即使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也不例外。

往日之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我想我應該學會告別,告別過去的記憶與內心的苦悶,勇敢地去往遙遠的前方,追求那未知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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