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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人總是喜歡養一些牲口，牛、羊、雞、鴨等等。記得小時候在老家時，爺爺奶奶就養了一頭牛。我記得那是頭母牛，眼睛又大又圓，性格溫順，很討我的喜歡。有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牛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詢問之下才得知原來是母牛懷孕了，我既驚喜又害怕，心想一個小牛在一個大牛的肚子裡它不會疼嗎？現在回想起來我發現真的是自已多慮了。不久後的某天，牛開始不停地叫喚，爺爺說可能是要生了，讓我趕緊叫奶奶過來。它先是側睡著，發現生不出來，然後就站起來，伴隨著血絲一點一點流出來，小牛的雙腳出來了，爺爺上前去慢慢把小牛往出拽，看得我直心疼：母牛真的很疼吧。就這樣，我站在牛的旁邊看著，直到小牛寶寶出來，母牛舔著小牛的身體，彷彿在說媽媽愛你，我明白這是愛的表達。之後，小牛寶寶便成了我的新寵兒，每天我都會站在牛棚外面看它，有時候還會拿食物逗它，它轉頭看我一眼便又繼續趴在地上了。
關於賣牛這件事是在幾年之後。那年小牛七歲多了，體型已經比較大了，家裡兩頭牛養活不過來，於是爺爺奶奶便商量著將小牛賣給販牛的。我的態度當然是極力阻止的，但一個小孩人微言輕，誰願意聽我說呢？最後的結局不出所料，小牛還是得被賣掉。賣牛的那天是我和爺爺一起去的，那是在夏天，風和日麗，但我的心情卻是烏雲密佈。爺爺牽著牛韁繩，我跟在爺爺後面走著，爺孫倆一句話也沒有。家裡離縣城的路並不算遠，我們走了大概一個半小時便到了，之後便找到了賣牛的地方。那是在集市邊邊的一個小樹林子裡，剛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好多被拴著的牛，主人們正在和收牛的人商量著價錢，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爺爺在旁邊自顧自地說：“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吧”，當時我只覺得這些聲音異常刺耳。觀望了一會兒後，爺爺走上前去跟賣牛的人談價錢，我坐在地上看著。很快爺爺坐到我旁邊說：“談妥了，價錢還可以，值了”，我問爺爺：“他們會把牛賣到哪裡去啊？”，爺爺說：“現在的人都不是啥好人，肯定就拉去殺了吃肉了”。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爺爺見了便哄我說剛才他是騙我的，又給我買了一根油炸麻花表示歉意。就這樣，剛才還在哭的我被一根麻花收買了，在集市上轉了一陣後便跟著爺爺回家去了。
為什麼不賣母牛呢？因為母牛要幫家裡幹耕地的活計，但後來的一件事讓它也遭受了同樣的命運。
我的二爸，從小就是家裡最受寵的二兒子，我爸是大哥，性格悶悶的，不討喜，我姑姑是老三，早早出社會打工去了，爺爺奶奶對她也就沒過多關心。小時候的記憶裡，家裡人只有爺爺奶奶和二爸，爺爺是個嚴肅又慈祥的老頭，奶奶是個典型的溫柔賢惠的農村婦女，反觀二爸，可以用“二流子”這個詞來形容，整天不學無術，跟著一個拉貨的車閒逛。他最愛做的事就是逗我哭，小時候真不喜歡他，看到他就想哭，但他又總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像餅乾、瓜子花生、泡麵這類的，想到這我就又原諒他了。
一天中午，我們四個吃過午飯，爺爺和二爸在門外站著，二爸說：“爸，我想買輛車，我想做拉貨的生意，我朋友人家都有，就我沒有”，爺爺當然不會同意，因為家裡確實沒有什麼閒錢，便說：“你還拉貨？幹啥啥不成，到現在也沒有幹成一件事，你到底能幹啥”，然後便氣沖沖地出門去了。二爸轉身進屋隨手拿起一個凳子摔了下去，然後趴在床邊邊哭邊說：“我只想要一輛車，我怎麼了”，奶奶過來安慰說：“再不哭了著，你爸脾氣就那樣，等他回來我再跟他念叨唸叨”。我去把凳子拿起來發現折了一條腿，之後奶奶又用黃膠布纏緊了。到現在，那個凳子仍在老家放著，每次回去我都能看見它，但那段往事卻沒人再提及。其實爺爺是刀子嘴豆腐心，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還是決定賣掉母牛，支援他兒子的夢想。於是，我和爺爺再次踏上了通往縣城的路。這次我再沒有問牛的去處，也沒有哭，因為我知道這並不會改變什麼。好在二爸沒有辜負爺爺的期望，之後的發展不錯，現在也擁有了自已的房車和家庭。
人總要失去些什麼才會懂得成長，母牛陪了我的整個童年時期，那時我真正嚐到了分別的滋味，也明白了哭並不能解決問題，那種感覺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