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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飄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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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新中國剛成立不久,工業發展緩慢導致經濟落後。因此,這一時期的窮人數不勝數,尤其對農村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我的奶奶許秀梅,正是當時時代下的苦命者。

我的奶奶年輕時長相清秀,淡淡的眉毛,小小的瓜子臉,鼻樑高挺,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在這張臉上顯得更加嫵媚動人,有點像混血兒。聽爺爺說,奶奶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在奶奶剛出生時,因為是女孩所以遭到家裡嫌棄,再加上孩子多養活不過來,因此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幾個月大時便被以一斤黑豆為交換抱給了另一個村裡的農戶家收養。在那個糧食緊缺的年代,這樣的交易顯得稀鬆平常。中國人骨子裡的男權思想經過幾千年的時代變遷未曾改變,這一點是我最痛恨的,也替奶奶感到不值。

農戶家的生活也並不富裕,家裡的開支也僅僅只夠夫妻倆生活,本以為奶奶過去會受苦,但好在他們沒有孩子,因此,這段時光是奶奶唯一快樂的童年時光。小時候聽奶奶提起過,他們的家不算大,一間廚房,一間臥室,還有一間是存放糧食和農具的,他們的經濟來源就是靠這些農具種麥子、種菜,然後去集市上賣。大門前有一條筆直流過的小溪,溪水從上游緩緩流淌而下,水流清澈見底,沉在水底的小石子形態各異,偶爾看到一個顏色的,奶奶便會拿回家儲存下來,因為她當時相信這些小石子是有魔力的,幻想著有一天能見到傳說中的森林仙子。什麼時是森林仙子呢?奶奶說小時候她總是很膽小,別的小孩一起去林子裡玩,她只能靜靜站在原地流眼淚,不知道為什麼,那時的她就是不敢邁進林子裡。後來,奶奶的媽媽告訴她別害怕,森林裡有一位漂亮的仙女,叫森林仙子,她一直守護著我們這個地方和人們,每當有危險來臨時,她都會出來保護我們的。於是,尋找森林仙子便成了奶奶的一樁心事,她幻想著這些漂亮的石頭可以吸引來仙子。後來,每當奶奶給我們講這個故事時,她總會偷偷抹眼淚說:“挺遺憾的,那個年代讓我挺遺憾的”,我知道她是想家了,想那段有人愛的日子。

再後來,等到奶奶八歲時,他們終於生了一個兒子,這時的奶奶彷彿提前預知到了自已的命運,她開始更努力的幹活,但命運總是這樣愛捉弄人,奶奶還是被送走了。她沒有等到森林仙子,更沒有等來養父母的憐憫,等來的只是被拋棄的命運。第三戶人家是奶奶待得最久的家,也可以說是是出嫁前的最後的孃家。這戶人家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貧窮,家裡孩子比較多,尤其是男孩兒。這家男人當時找奶奶養父母的初衷是想幫大兒子找一個媳婦,剛開始養父母不同意,畢竟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八年,但之後為什麼又同意了呢?這奶奶沒有提過,我想最直觀的原因可能是錢吧,畢竟他們還有一個兒子要養,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奶奶進入第三戶人家之後便當起了免費保姆,洗衣做飯、下地幹活都有奶奶的份,這幾年應該是奶奶最痛苦的回憶,所以每當我問起來時她從來不多說什麼。但好在老天爺開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不是白說的,小兒子因為是早產兒,所以很難養護,不久便染上了風寒,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痊癒,家裡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因此,在奶奶十六歲這一年,被迫嫁給了我的爺爺。至此,奶奶飄零的生活結束,開始有了自已的家,自已的孩子,生活總算穩定了下來。以前奶奶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現在生活有吃有穿有家人,我感覺自已也算是沒白活,值了”。

半世飄零半世雨,我不知道奶奶是否釋懷了以前的人生,但好在現在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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