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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邱晴站在萬太夫人院外,一心想看望太夫人,只可惜太夫人沒有通傳她進去,她只能一直站在院子外。
雖然她心知肚明的曉得對方只是假裝生病,可礙於輩份,邱晴不得不來。
萬霜慢條斯理的從萬太夫人房裡出來,看到院外站著的邱晴,便緩步過去,冷聲道:“侄媳,母親說了不讓你進去,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邱晴嘟囔著嘴:“所以我沒有進去,只站在這裡等相公。”
見她沒有越矩,萬霜也想起自已昨日才被萬太夫人訓斥便好心的放對方一馬。
這時,王媽媽領著丫環來送燉品和一碟切好的西瓜給老夫人。
萬霜瞟了一眼,皺眉道:“西瓜寒涼,母親如今哪受得了,這盅燉品是什麼?”
王媽媽道:“回姑奶奶,是人參燉雞。”
萬霜還是皺眉道:“人參燉雞很燥熱,母親更加受不了,換了它。”
王媽媽低頭道:“是,那我讓廚房重新準備。”說完便要領丫環離開。
“哎,留下那碟西瓜。”萬霜的貼身丫環燕草忽然說道,然後走過去將那碟切好的西瓜捧到萬霜面前,笑道:“霜姑娘,坐下吃一塊西瓜消消暑。”
燕草服侍萬霜多年,她看到萬霜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西瓜上,就知道她的主子想吃又懶得開口。
一旁的邱晴看著萬霜主僕的行為,不發表一絲意見。萬霜忽而對她柔聲道:“侄媳婦,要不要坐下來吃一塊?”
突然變臉必定有詐,邱晴不覺得萬霜真的在邀約她,便拒絕道:“不了,姑奶奶慢用。”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等候萬謙。
見邱晴沒上當,萬霜也就自顧自的吃起西瓜來。
片刻,萬謙與香桃從萬太夫人房走出來,邱晴連忙上前問道:“相公,怎麼樣?太夫人身子怎麼樣?”
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這一點邱晴現在是明白了。
萬謙深吸一口氣,悶悶道:“還是老樣子。”
“那她氣消了嗎?”邱晴小心問道。
萬謙垂下眼搖搖頭,香桃也低下頭,站在他們身後給他倆搖著扇子扇扇風。
一旁坐著吃西瓜的萬霜涼涼道:“氣這麼容易消嗎?你做過什麼?什麼都沒做只會杵在這裡礙眼。”
如果目光能殺人,她一定先將這個說風涼話的萬霜斃了。明明那日萬霜也有份吵架,偏生只怪邱晴一人,實在是太沒道理了。
萬太夫人從一開始就看她不順眼,萬霜又整日挑她毛病不止,還總是興風作浪,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現在連不做什麼也是錯,她真怕自已悶氣生多了會於身體健康有礙。
這時兩三個小廝提著水桶過來,在萬太夫人的院子邊上灑水,萬謙好奇問道:“姑姑,怎麼只在這裡灑水?不是應該在裡面灑水嗎?”在院子裡灑水,房間裡仍然還是熱氣逼人,作用不大。
萬霜解說道:“在屋裡灑水會潮溼,太潮溼容易生病,況且地板水溼易滑,要是母親滑倒怎麼辦?”
邱晴聽了這話,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法子,興許萬太夫人會明白她的用心……
於是趁著空閒,邱晴帶著兩個小廝來到街上一家賣冰的店鋪,只見店鋪門上貼著一張紙條:冰塊沽清,明日請早。
要避開萬霜出趟門不是那麼容易,邱晴還是厚著臉皮上前問店家:“老闆,生意這麼好,這麼快沽清了?”
店家:“最近天氣熱,很正常的。”店家其實沒心思搭理邱晴,因為他在不停的抓手臂,肉眼可見他兩條手臂都是小小的紅疹子。
邱晴再接再厲,仍道:“我帶了人來取冰。”
店家驚訝:“你們萬家沒有跟我訂過冰。”
邱晴求道:“我知道,但你可否通融一下,賣個人情給我?”
店家很是為難:“這幾天人人都要冰,我哪有這麼多人情賣?”
本是失望的邱晴打算離開,瞧見店家一直抓,把自已手臂上的面板都抓得通紅了,開口道:“老闆,你這樣抓只會越抓越癢,我有個法子,你有沒有白醋和乾淨布帕?”
店家拿來了白醋和布帕,只見邱晴將布帕浸泡在白醋裡,然後拿起擰乾至不滴水狀態,再敷在店家發紅的手臂上,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店家發癢的手臂果然沒之前那般痕癢。
店家舒服道:“萬少夫人果然知多識廣,對了,你想我如何報答你呢?”
邱晴委婉笑道:“你知道怎樣報答我的。”
店家是個明白人,道:“沒問題。”
店家將邱晴帶到儲存冰塊的地下室,裡面整齊的放著大塊大塊的冰,邱晴滿心歡喜道:“老闆,原來你收藏了這麼多冰,這次真的謝謝你。”
店家:“哪兒的話。”
邱晴隨即扭頭吩咐小廝道:“你們兩個快幫忙將冰塊抬回去。”
店家急忙阻止道:“不能抬,萬少夫人,不好意思,這些一整塊的冰都是有客人訂了的。”
邱晴疑惑:“那哪些可以抬?”
店家笑道:“不用抬,地下的碎冰你要多少都行。”
邱晴看看牆角下一小撮一小撮的小碎冰,心情頓時如冰塊一樣冷掉,失望的淡淡道:“原來如此…”
店家:“是啊,我要上去看店,你們隨便吧。”
這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東西。
邱晴沒有心情的敷衍道:“謝謝啊。”她真的要謝了,就這點碎冰能成什麼事呀,可憐她空歡喜一場。
可是來都來了,也只能撿點碎冰回去了。
邱晴自已走到牆角邊蹲下,一點一點的將碎冰撿到木桶裡,可那兩個小廝卻是沒有幫忙站在一旁。
邱晴問道:“你們兩個幹嘛不動手幫忙?”一般情況下人不就應該主動給主子做事的嗎?莫不是萬府的下人還要主子求著來幹活?
一個小廝當著面就翻了一個白眼不說話,另一個就鄙視道:“少夫人,是這樣的,管事只是吩咐我們幫忙搬抬東西,並沒有叫我們過來幫忙撿東西。”
邱晴一個氣得立馬站起了身子,深吸一口氣,不可思議道:“你們!?你們確定不幫忙?”
小廝甲道:“幫,一會你撿完,我們幫你抬回去。”
真是氣得冰窖都壓不住怒火,邱晴咬牙道:“好,我自已撿。”
邱晴真的就是自已一個人撿碎冰,兩個小廝就在邊上冷眼的瞧著,一個不小心,邱晴被碎冰鋒利的邊劃傷了手指,小廝看到了居然還笑了出來。
就這樣辛苦勞累的撿滿了兩桶木箱碎冰,邱晴不止腰痠背痛,還得忍受小廝的恥笑,真是太太太可惡了。
回到萬府,邱晴便讓萬謙使喚丫環去萬太夫人那。丫環將碎冰放置在盤子上,然後在邊上用扇子扇風,碎冰送來風特別涼爽,萬太夫人冷眼笑道:“舒服,好舒服。”
享受片刻,萬太夫人扭頭示意僕婦將一支小珠釵遞給了扇扇子的丫環,丫環受寵若驚,連忙跪謝:“多謝太夫人賞賜。”
萬太夫人嘴角微微一翹,笑道:“果然冰雪聰明,懂得用冰來降溫,是誰指使你來的?現在可以講了。”問話的聲音比桶裡的碎冰還冷。
萬太夫人院子外,邱晴和萬謙忐忑的等待著,怎麼丫環進去這麼久都還沒有出來?難道碎冰全都融化了?
“娘子,你為了幫祖母解熱,撿冰撿得手都破損,弄得我都很心痛。”萬謙握住邱晴包紮好的手,很是難過,他不知道成為他的妻子後需要受這麼多的苦,然而他一點忙也幫不上。
邱晴反而覺得手受傷也許是件好事,她輕聲道:“你說這招孝感動天,太夫人會不會不生我的氣了?”
萬謙柔聲道:“一定不會生氣了,還會誇你冰雪聰明呢。”
就在兩人信心滿滿時,他們派去的丫環出來了,他們連忙向她招手呼喚她過來。
邱晴急不可待問道:“怎麼樣?”
萬謙也著急問道:“祖母見到冰是不是很開心?”
丫環面對兩人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邱晴心中頓生不詳之感,低聲問道:“你有沒有告訴太夫人,那些冰是我拿回來的?”
丫環只是點點頭,就是不說話。
萬謙已急的腦門冒汗了,正色問道:“怎麼樣?祖母究竟怎麼講?”
丫環為難道:“太夫人只是讓我來請少夫人進去。”
不祥之感愈發濃重,邱晴和萬謙兩人都沒有了剛才的喜悅,兩人臉色凝重的走了進去。
進門後,邱晴恭敬的給萬太夫人和萬霜請安,輕聲問道:“不知太夫人叫孫媳婦進來所為何事?”
萬太夫人眼皮沒抬一下,淡淡道:“給我把這桶冰搬出去。”
邱晴和萬謙不明所以的看看地上那桶孤獨的冰,萬霜掩嘴輕笑:“母親的意思是,你叫人拿進來的東西,自已抬出去。”
邱晴望向萬太夫人,不安道:“太夫人,冰塊能使溫度降低,如今天熱,冰塊放在房間裡,能讓你舒適。”
萬謙幫忙道:“是啊,祖母。你就體諒娘子一番苦心吧。”
萬太夫人絲毫不賣賬,冷淡道:“是你想到還是她想到的?”
萬謙急切道:“是娘子。”
萬霜輕哼一聲:“你想到的事我們想不到嗎?”她一個轉頭示意門外的小廝抬進來兩大桶整塊的冰。
這兩大塊整冰放在邱晴撿回來的碎冰旁邊,明顯將碎冰比下去了。
邱晴臉色瞬時蒼白了幾分,驚訝道:“怎麼會……”怎麼會有冰呢?不是說萬府沒有跟冰店訂冰塊的嗎?
“我們和金家很熟的,開口說一聲,他立刻派人送冰來。哪像你?疲於奔命才這麼一點碎冰。”萬霜嘲笑道,要是能親眼看邱晴蹲在地上撿碎冰,那就無需冰塊去熱,她也能從心裡涼出來,可惜錯過了。
萬謙滿頭大汗的辯解道:“姑姑,一樣都是冰,最重要是娘子關心祖母嘛。”
萬太夫人依舊冷淡道:“孫媳婦如果真的關心我,就應該早早道歉。”
又是這事,邱晴真覺得很是煩躁,無論是不是她的錯,到最後若她不認錯就一直沒完沒了。
在不喜愛她的萬太夫人面前,邱晴毫無還手之力。
邱晴低頭時面帶忿恨,抬頭時卻作出一副哀泣模樣:“那日我在外面跟姑奶奶起爭吵,是我們不對。”
萬太夫人微微揚起嘴角:“你終於知道自已不對了。”
邱晴忍不下去了,苦笑道:“所以我見太夫人那日身體不適,我真的很想做點事來彌補過錯,但是我發現,原來我做再多的事也是枉然的,就算我雙手被碎冰劃傷,也是多餘的。”
萬太夫人眼尾掃過去邱晴那包紮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眼身旁的萬霜,淡淡道:“她是我女兒,沒法選。”
都說兒媳婦是半個女兒,但是半個就是半個,怎麼也比不了完完整整的親生女兒。
眼見太夫人不原諒邱晴,萬謙忽然跪下:“祖母,你就看在她孝心份上,原諒她一次吧。”
邱晴也跟著跪下:“相公,要跪我和你一起跪,但是我覺得姑奶奶你也要一起跪。”明明那日爭吵都是萬霜挑起來的,怎麼說她也應該負一半的責任,邱晴才不想放過萬霜。
萬霜怒道:“你這樣跟長輩講話?”
邱晴一肚子窩火:“如果有道理的話就講什麼也行,沒道理就講什麼都多費唇舌。”
萬謙很想阻止邱晴別再說這些氣話,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他低頭輕嘆一聲,而後抬頭看向沉著臉的萬太夫人。
萬太夫人聽後越發生氣,沉聲道:“光是你這種態度就要跪。”
萬太夫人這一聲聲的要跪要跪,重重的彷彿刺在邱晴心頭。
邱晴氣的眼睛都紅了,此時也顧不得痛罵無良萬老太婆,忙不迭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萬太夫人的院子。
萬謙顧不上禮儀,也起身跑著追了出去。
屋裡的萬太夫人搖搖頭,鄙夷的說了句:“沒家教。”
萬霜則輕輕笑著抿了口茶,今日這出戏可真讓她看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