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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偶然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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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朱府,涼風陣陣,陰影重重。朱洪熙抓緊自已的外袍,頂著左邊臉頰一個烏青,右邊臉頰一個烏青,在滿院丫環小廝的笑聲中走進了東院。

在寧蘭房間裡,打算給她講講道理。

他道:“夫人,你三不五時就跟霜兒吵,這樣我如何哄她將地契拿出來呢?”

以前他只應付一個寧蘭,已經一個頭兩個大,現在加上萬霜,朱洪熙真覺得他的壽命都短上好幾年了。

寧蘭吃味道:“霜兒前霜兒後,叫的真是親切。”心裡頭恨不能撕了她的皮。

看出寧蘭不高興,朱洪熙滿臉黑線,囁嚅道:“就只是一句普通稱呼嘛。”總不能讓他喚萬霜阿貓阿狗的,這多膈應人呢。

他閉了閉眼,忍住臉頰的疼痛又道:“你就忍耐一下吧,夫人。”說出口之後,自覺說錯話,又道:“不對,應該是蘭兒?蘭蘭?”

寧蘭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怪噁心的,她皺眉道:“你別再這樣叫我,我聽不習慣。”

用同樣的稱呼來喚她,不就降低了她尊貴的身份,她不能接受。

朱洪熙繼續勸道:“夫人,一切以地契為本呀。”

寧蘭也知道地契才是最重要的,她低聲道:“老爺放心,我有分寸的了。我記得我們早就講好了,一個當壞人,一個當好人。我負責激怒她,折磨她,你就順理成章的去哄她,呵護她。等她的心完全在老爺身上時,就等於她落入我們的股掌之中,屆時,我們讓她做什麼,她都只能言聽計從了。”

講好是講好,計劃是計劃,可當真的看到朱洪熙輕聲細語的與萬霜情意綿綿,寧蘭就受不了,就想衝過去撕打萬霜。

要是朱洪熙做的太過活,寧蘭也不想管那什麼破地契,只想將那萬霜趕出朱府,不要整日礙她的眼。

但最終她還是更想要當京官夫人,為了能回京城給她的姐姐妹妹炫耀,現在的一切她都會忍!破罐子破摔了。

朱洪熙柔聲讚道:“夫人,果然好計謀,好計謀。”說著就想往寧蘭臉上親一下,誰知扭動臉部肌肉是一股酸刺感讓他抽動了一下,根本親不下去。

見狀,寧蘭好氣又好笑:“老爺活該,這下你好長時間都親不到那個萬霜了。”說著還忍不住動手戳了戳朱洪熙臉上的烏青,讓他又是一陣哀嚎。

總之,寧蘭就是看不慣這個萬霜,多見一日就會多氣一日,只想除之而後快。

朱洪熙雙手輕撫自已烏青的臉頰,抱怨道:“還不都是怪你們,一人一拳盡往我臉上揮過來,都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想謀殺親夫。”真是離了個大譜,就他這樣的好脾氣才能忍受這兩個暴躁婦人,啊,他命真苦呀。

對於這番抱怨,寧蘭只有一個表示,那就是他活該。

趕做蓮花燈的不止萬霜,還有萬謙如今的夫人香桃。

她坐在萬府的院子裡石凳上,正聚精會神的做著蓮花燈。本來她覺得自已會做蓮花燈應該很快就能做好,豈料做三十三個蓮花燈真得很多,多得讓她感覺,明明她做了好長時間了,可都還只是完工廖廖數個,距離三十三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她嘆了嘆氣,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而陪在她身旁的萬謙則不住的騷擾香桃,他一會兒拿做蓮花燈的彩紙折成花朵樣插在香桃頭上,一會兒又拿竹條當劍來耍…一直在拖慢香桃做蓮花燈的速度。

忍無可忍的香桃將萬謙拉著坐下,嘆息著對他道:“相公,我想趕在十五之前將這些蓮花燈做好,然後和相公在月圓之夜一起祈福掛燈,相公,你說這樣是不是很開心?”

香桃想到那日滿滿的蓮花燈掛起來,應當會像滿地星光一樣美妙。

萬謙朝香桃欣然一笑:“開心,當然開心。”隨後想到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臉色暗了下來,“十五那日,父親吩咐我帶繼母一同去郊外收賬,如今米鋪交了給繼母打理,她說想要熟悉一下,所以要一同去收賬,不知道那日能不能趕回來?”

他不想讓父親失望,也不想讓香桃空等。

香桃笑笑:“神運算元說了,十五那日亥時才是好時辰,相公,你一定趕得及回來的。”

萬謙道:“與娘子一同祈禱掛燈這麼重要,我一定會趕在吉時前回來的。”

只要他早點出發,應該就能早點回來了。

香桃有幾分動容,笑道:“相公,你真好。”

萬謙自豪道:“那是當然。”

說著兩人繼續努力趕做蓮花燈…

到了十五這一日,天未亮齊萬謙便與朱素心坐馬車來到了郊外一間飯館裡。

館主招呼著他們入坐,又上了茶水。館主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艱難:“前些日子有劫匪經過,他們將店裡洗劫一空,一文錢都颳走,所以求求你們再寬限一下。”

他說得情真意切,哀求聲聲,讓人實在很難說出要他還錢的話。

萬謙為難道:“可你那筆數已經拖了超過半年了…”

館主馬上比出三個手指頭,慘然一笑道:“三個月,請你們再寬限三個月。”

一旁的朱素心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細細品嚐一下後,又再抿了一口茶,才放下茶盞道:“館主,你說劫匪將店裡的一文錢都颳走了,是吧?”

館主點頭如搗蒜,道:“是啊,是啊,我真是很慘呀。”

朱素心也不理會對方哭慘,輕聲問道:“那館主怎麼還能用陳年普洱茶來招待我們?”

陳年普洱茶價值不菲,劫匪為何沒一同劫走?若是真的缺銀錢,又為何不將這茶變賣換銀錢應急呢?還能輕輕鬆鬆拿出來招呼客人,只能說明這個館主在說謊。

館主臉色馬上不好,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所以然。

朱素心輕輕嘆了口氣,厲聲道:“館主,你是要還銀錢,還是我們去報報官 你選一樣吧。”

館主見拖無可拖,只吩咐下人進去賬房取銀錢出來。

收到賬後,萬謙佩服道:“繼母,你真是細心,一眼就看出那個館主有貓膩。父親將米鋪交給你管真是沒錯。”

朱素心心想你知道就好,但臉上卻是淡淡道:“只是碰巧罷了,我是辛苦命,不習慣總是閒閒坐在府中,你們父子倆不介意我爭著去打理米鋪就好。”

萬謙本就不喜打理米鋪,只喜遊玩,他笑道:“怎麼會呢,有繼母看著,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遊玩了。”

朱素心輕輕笑了,又道:“難得出來一趟,我想自已轉轉,認識一下這地方,謙兒你先回去吧。”

可以早走簡直是莫大好事,萬謙本就一直想著要趕在吉時前回去和香桃一同掛燈,於是他馬上就說好,之後就領著小廝走了。

同樣在郊外的還有專門出來買牛乳的邱晴和葉嘉德。

葉嘉德用扁擔提著兩桶牛乳走著,邊走邊道:“這個賣家挺好的,見我上次來過,這次還給我們算便宜了。”

邱晴瞪他:“好什麼好呀,本來我們只需要一桶牛乳,你為了便宜那幾文錢,一下子買了兩桶,你說我們怎麼能用得完?”

葉嘉德無所謂道:“牛乳買多了,就多做一點煎餅,反正煎餅很受歡迎,再不然,給嫂嫂做牛乳茶,秋季乾燥,喝牛乳茶正好,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說完朝邱晴哈哈笑了幾聲。

邱晴看他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好氣又好笑道:“就你鬼點子多,去前面喝口茶歇一會兒吧。”她指著前頭的一個茶檔。

他們找了個位置,葉嘉德放下肩上的扁擔,又細心的將兩桶牛乳放置好,才安心坐下。

他一坐下便揉揉自已的肩膀,嘆道:“好累呀。”

邱晴邊倒茶邊笑道:“你怎麼這麼弱,才背兩桶牛乳走一段路就喊累?”

葉嘉德不服氣道:“這兩桶牛乳多重你不是不知道吧,要不然待會兒你揹回去。”

好心幫忙挑,還被人嫌,這年頭,好人難做呀。

邱晴笑道:“我當然知道重,我要是能背得動就不用叫你來了,喝茶啦。”

葉嘉德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喝了一大口,才順順氣。

邱晴瞧見他額頭上冒出了許多汗珠,便從懷裡掏出布帕,轉身過去替他將汗擦去。

葉嘉德一愣,隨即就覺得這趟來得好。

他打趣道:“聽說別人都是娘子替相公擦汗的,你幫我擦汗是想做我娘子嗎?”

邱晴好心幫他,他居然還取笑她,她順著手帕偷捏一下葉嘉德的臉,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佯裝生氣道:“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這人總是開她玩笑,不給點厲害他瞧瞧都不行。

葉嘉德嬉皮笑臉的求饒道:“女俠,請放手,我錯了,我只是開玩笑…”

邱晴才笑笑的鬆開手。

這一幕被同樣前來喝茶歇腳的萬謙看到了,但因只見對方的後背,並不知道是何人。

萬謙的小廝道:“少爺,你看前頭那對夫妻多恩愛。”

萬謙隨意看了一眼,起初覺得沒什麼,後面他走近茶檔才赫然發現小廝口中的恩愛夫妻竟然是邱晴和葉嘉德。

他不禁惱怒道:“蕩婦守不了寡。”這聲音剛好就讓前面的兩人聽到了。

邱晴和葉嘉德聞聲轉頭看過去,只見萬謙一臉怒容的坐在他們隔壁桌,等候著小廝倒茶。

葉嘉德一聽萬謙暗罵邱晴,生氣的朝他道:“你這敗家子在說什麼!?”

萬謙沒理他,只是哼的一聲,轉過眼不去看他。

葉嘉德氣得想上去跟萬謙理論,可被邱晴拉住了,邱晴開口道:“就算我真的是蕩婦也與你無關,你不要忘記,你早就將我休了,我不再是你的娘子,我現在喜歡跟誰在一起都行。”

她的這番話,讓本來就有些生氣的萬謙更氣了,他用力的握緊茶盞的手爆出了青筋。

葉嘉德不滿道:“你該不會現在還要吃醋吧,虧你眼睛長這麼大,原來是瞎的。”說完還重哼了一聲。

這可完全激怒了萬謙,他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一個大步上去,指著葉嘉德道:“你竟然辱罵本少爺!?”

葉嘉德絲毫不畏懼他,反而一滑手就將萬謙身上的錢袋拿到自已手中,還在萬謙面前拋來拋去。

萬謙忙道:“還給我。”這可是香桃親手做的錢袋,不能丟了。

葉嘉德嬉皮笑臉道:“你能從我手中搶到就還給你咯。”說完便轉身跑了幾步。

萬謙立刻追上前去,邊追邊喊道:“小混混,快將錢袋還我!”

兩人就圍繞著茶檔跑了兩三圈,萬謙依然追不上葉嘉德。

這麼孩子氣的追逐,邱晴實在看不下去,她大聲喊道:“別玩了,你們兩個給我停下來!”

兩人聞聲真的停了下來,邱晴從葉嘉德手上拿過錢袋,遞迴給萬謙。

葉嘉德見對方仍是氣鼓鼓的,他挑釁道:“怎麼了?不服氣嗎?不服氣你也可以搶我身上的錢袋。要是你能搶到我的錢袋,我跪下來給你磕頭都行。”他篤定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敗家子是沒有能力也沒有辦法搶到他這個渾身計謀又兼具身體靈巧的高手。

一向容易被激怒的萬謙立刻道:“好,兩日後,你來我府上,我要當眾搶你的錢袋,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你輸了還要給我三跪九叩!”

葉嘉德朗聲道:“好。”

總歸還是有那麼一絲情誼,邱晴不願見萬謙被耍,便喊葉嘉德該啟程回去。

葉嘉德挑好牛乳跟茶檔老闆指著萬謙道:“我們的茶水錢他付。”

邱晴沒多看萬謙一眼就急匆匆走了。

留在茶檔的萬謙仍然很惱火,他不清楚自已惱的是葉嘉德捉弄他,還是惱邱晴與葉嘉德親密的樣子,亦或是惱邱晴沒有正眼瞧他…

這麼短的時間裡,邱晴已經沒將他放在心上了,突然萬謙有些後悔。

他們沒有留意,在茶檔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裡的貴婦人就是朱素心,她有意使開萬謙,然後偷偷從後面跟著他,茶檔裡的一切,都盡收在她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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