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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絨察覺到季橋南和程譯珩之間有點微妙的氣氛，正準備組織語言，想問問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季橋南卻先開了口。
“抱歉，我沒注意到你不舒服，下次你應該直接跟我說。”
季橋南也坐在後排，陶樂絨能感受到來自他的視線。
“沒關係的，實際上是虛驚一場，是我有點小題大做了。”陶樂絨紅著臉，聲音也越來越小。
雖然還想繼續問下去，但陶樂絨也沒找到一個較好的時機。回去的路上，司機把車開得又快又穩，臨到家的時候，季橋南用英語問了幾個關於丁慈行程的問題，司機只是回答他並不知情。
直到上電梯的時候，陶樂絨都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還是季橋南察覺到，主動給陶樂絨解釋：“司機是季陸北的人，最近負責丁慈的個人行程。你也許不清楚，他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丁慈卻一個人來英國了，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陶樂絨還沒從丁慈和季陸北的婚訊中反應過來，就下意識地對後一句做出了反應：“不奇怪啊，你那時不也立馬出國了嗎……”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陶樂絨後知後覺說錯了話，窘迫地出了電梯。
季橋南的聲音在她按密碼的時候在她身後傳來：“對不起，當時我……”
陶樂絨轉過身，對上季橋南的雙眼，說得極為誠懇：“今天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她和我說，你之前出過好幾次車禍，是因為季陸北嗎？”
季橋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鬆開了抓著陶樂絨手臂的手。
一段漫長的沉默過後，是陶樂絨打破了沉默：“程譯珩是我一門課的助教，剛剛他告訴我，你之前出過車禍，很嚴重。”
兩人僵持著，見季橋南沒有開口的想法，陶樂絨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阿姨讓我多照顧你，可是我並不瞭解你……”
季橋南在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之後，越過陶樂絨，按了密碼後推開了門。
“回家再說吧，你真想知道他們說的這件事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季橋南甚至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試圖緩和陶樂絨臉上的侷促。
“我媽說什麼你不要放在心上，實際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關上門之後，季橋南才像放下心來開了口。
“她只是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沒有接，才會給我打電話的，我覺得她還是很關心你的……”陶樂絨和季橋南就站在玄關的位置，燈也只開了頭頂上的那一盞。
“陶樂絨，你不能對他們都太過信任，”季橋南伸手捏了捏眉心，語氣已經是儘可能地冷靜，“我和季陸北的關係差成這樣，她出了不少力，你也許在想，明明我們都是血親，怎麼可能呢？”
季橋南無奈地笑了，繼續說：“在我父親死後，她想離開季家，季陸北以會影響家族形象為由，不讓她接觸外界，就連我也不知道……所以在接到她哭著打來的電話之後，我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帶走，結果車子在半路就出了事，我醒來之後，季陸北告訴我，她不打算離開了，並且主動提出要把我送到英國。”
陶樂絨顯然是對別人的家事毫不知情的，畢竟對她來說，自已家的事情都是一團亂麻了，哪有心思關心別人呢？
但是季橋南平靜地講完之後，陶樂絨反而覺得心虛了起來，作為結婚物件，她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
雖然自已會預設這段婚姻是買賣關係，沒必要生根發芽，但陶樂絨那不合時宜發芽的感情實在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產生了難以遏制的好奇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但是下午那通電話裡，阿姨的語氣應該是真的擔心你的。”陶樂絨又想起電話那頭語氣中的愧疚，覺得還是得對季橋南說清楚。
能不能減輕一點之前的季橋南的委屈呢？陶樂絨這樣想著，又接著說：“我想阿姨也知道你是想幫她的，你把她都看得都比自已重要了……”
“你應該很痛吧，我大學時，有一次騎車撞到路沿，把腿颳了，我到現在都還能記得那個痛。”陶樂絨說著，還撩起裙子的下襬，露出她小腿上那條留下的疤痕。
陶樂絨本來還想繼續說幾句，雖然無非是安慰季橋南，傷疤會癒合，你也應該對自已好一點之類的話，但是都被季橋南突如其來的擁抱截斷。
和之前那些出於安慰的擁抱不同，這次季橋南把陶樂絨抱得太緊，有一片繡在陶樂絨胸口位置上的閃片似乎是橫著的，隨著擁抱的加深，讓兩個人的胸口都感覺到了一陣難以忽視的刺痛。
季橋南並沒有放開陶樂絨，但是也不清楚自已這個擁抱的動機，其實他也許真的只是想阻止陶樂絨在他面前展示傷口的這件事。
“謝謝你，”季橋南的聲音在陶樂絨耳邊響起，“你不需要知道過去的事情，我希望你開心。”
伴著刺痛的擁抱實在無法帶來徹頭徹尾的快樂，陶樂絨難以無視掉胸口的痛楚，於是便調整了一下位置，陶樂絨露在外面的面板很快感受到了來自季橋南的體溫。
其實陶樂絨在那一刻是很想告訴季橋南的，在她淺薄的關於感情的認識裡，喜歡一個人，不僅要分享開心，更應該要共同承擔痛苦，但是季橋南剛向她暴露了弱點，此刻不該再趁虛而入。
只是陶樂絨微微抬頭時，剛好看見季橋南看向她的雙眼。
也許就是這麼一個偶然的對視，但陶樂絨的膽子卻破天荒地大了起來，她踮起了腳尖，飛快地在季橋南的唇上留下一個吻。
上一次帶著酒精味的吻也許還能用腦子不清醒搪塞過去，那這次清醒得過頭的吻就像一場沒有被準確預測的驟雨，突如其來卻來勢洶洶，澆得兩人都渾身溼透。
“我也想你開心。”陶樂絨的聲音聽起來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的，雖然潛意識裡並不覺得踏實，但哪有放著眼前的快樂不去享受的道理呢？
在等季橋南下一步動作的間隙裡，陶樂絨加速的心跳又讓她不自覺地想起那些會讓她猶豫忐忑的理由，季橋南怎麼想的呢？如果季橋南並不喜歡自已，投懷送抱的這股勁看起來是多麼可憐啊。
其實陶樂絨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相反，她是一個相當勇敢的人。
所以陶樂絨還是鼓起了勇氣，雖然字音在牙關打顫，但還是能感受到陶樂絨的萬分認真：“我喜歡你，我想你開心……”
她說到一半，季橋南的雙手就覆在了陶樂絨的肩頭和臉側，接著他的身影完全罩住了陶樂絨，回應陶樂絨的勇敢的，是一個萬分認真的吻。
接吻實在是一件幸福過頭但是卻又過分消耗體力的事情，僅僅過去幾秒鐘，陶樂絨已經有點喘不上氣了，連雙腿都有些發顫。
其實她有一點的心不在焉，倒不是對眼前幸福的患得患失，只是在懊惱自已的告白是在臺詞準備得不夠充分的情況下就脫口而出的，她很想給季橋南一個足夠讓他開心很久的告白。
也許是察覺到陶樂絨的分神，季橋南握住她肩頭的手收緊了力氣，像是在提醒她。
在陶樂絨甚至覺得有些缺氧的臨界點時，季橋南都沒有要放開她的打算，這個吻突然多了一點較真，於是陶樂絨只好輕輕地咬了一下季橋南的唇角。
看著懷裡的陶樂絨胸口的起伏，還有她有些凌亂的頭髮，亂了陣腳的眼神，是第一次見到她時所沒有想過的場景。
也許是太多次接近死亡，季橋南並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他的人生信條從奮發圖強變成隨遇而安也只是一瞬間的決定。所以當季陸北要求他必須接受這段婚姻時，他甚至很難說自已有多少堅定的抗拒。
但是當陶樂絨踮起腳尖靠近時，記憶裡那一點僅存的抗拒也似乎煙消雲散了，他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但他真的很想留住陶樂絨，留住他不自由中唯一的自由。
陶樂絨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咬他，但季橋南的嘴角還是紅了一小塊，陶樂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幾眼。
狹小的玄關內的氣溫似乎上升了不少，陶樂絨像被點著了一般，渾身上下都透著紅，就連鼻頭上都有薄薄的一層汗。
不知道是誰先動了一小步，下一場驟雨就迫不及待地襲來，季橋南的來勢更為洶湧，陶樂絨索性放棄了掙扎，她覺得哪怕是淋雨，她也很心甘情願和季橋南待在一塊。
季橋南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說：“我會讓你值得。”
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陶樂絨仍然記得很清楚，在那個混著酒精和眼淚的初吻之前，他說的是：“我會讓我們都值得。”
陶樂絨不知道這算不算正兒八經的回應，畢竟在她的印象中，表白這件事不該是我說我喜歡你，你也說我喜歡你嗎？他回得不僅莫名其妙，還擅自把他自已摘掉了，讓陶樂絨有點費解。
通常電視劇裡演到這裡就會插入一個空鏡，接著就是新的一天了。但顯然陶樂絨是沒有快進時間的能力的，於是在季橋南終於放開她的時候，她後知後覺的、摻雜著過多喜悅的尷尬快要把她淹沒。
“我送你到這裡，那麼，晚安？”季橋南顯然是看穿了陶樂絨的心情，忍不住地逗她。
兩人的位置更靠近陶樂絨的房間，季橋南的話音剛落，陶樂絨就噗嗤笑出聲，回他：“得謝謝你送我回家？還是房間？”
季橋南伸手溫柔地揉了揉陶樂絨的頭，聳了聳肩，說：“考慮到我們回的是同一個家，應該是房間。”
兩個人來來回回說了不少廢話，多到陶樂絨都覺得有些囉嗦了，但她不得不承認情侶之間的“掛電話難題”，確實是存在的。
在陶樂絨終於關上房門後，她才敢拿手背確認自已臉頰的溫度。
還是那個評價，陶樂絨色膽包天了，那一點點還沒夯實基礎的好感就能被自已當成口號喊出來，理智確實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陶樂絨就是很想賭，賭這個喜歡他的假設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
雖然季橋南並沒有給一個常規的答覆，但是他的表現總不能是假裝的吧，想到這，陶樂絨又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季橋南認真接吻時輕閉的雙眼和微微顫動的睫毛。
如果這些都是演的，那她橫衝直撞的告白也是情有可原的了。給自已找好了藉口，陶樂絨才心滿意足地去洗漱了。
而季橋南幾乎是一夜沒睡。在陶樂絨關上門之後，他在冰箱前喝了兩大瓶冰水後才勉強讓自已冷靜一點。
他知道陶樂絨是個會脫離季家人劇本的人，但他沒想過這一幕真實發生時的衝擊有多大，以至於腦袋瞬間空白的下一秒，他就毫不猶豫地吻了她。
什麼季家的利益糾紛、支離破碎的親情、自暴自棄到不想被她發覺的過去，那一刻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他只想讓陶樂絨值得，他想證明，陶樂絨的喜歡不會變成和那個哭著向自已求救的母親一樣的怨恨，他真的希望證明，他會對這份喜歡的真心拼盡全力。
但是雄心壯志在這個失眠的夜晚是排在喜悅之後的，他必須和誰炫耀一下這份沉甸甸的喜悅。
於是Eric凌晨三點收到季橋南發來的莫名其妙的簡訊：“你知道女孩子會喜歡什麼東西嗎？”
正在收拾回國行李的Eric望著對話方塊沉默了一小會，反應過來他明晃晃的炫耀後，拿起手機齜牙咧嘴地回覆：“awesome.”
“回答問題。”
Eric額頭的黑線都快掉到地板上了，如果對面的人不是季橋南，他早回覆戀愛的人請從這邊滾了。
“你之前撿的那隻貓怎麼樣？我要回國學習二十四孝了，你們養一段時間？”
“awesome.”
看著季橋南的回覆，Eric終於放下心來，幸好愛情還沒徹底改變他，起碼他臭脾氣的這一塊還是比較難攻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