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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陽光下的河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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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朗夫人按照劉郎中的藥方連續吃了七天藥,病情好轉,精神狀態更好,清瘦的面頰透出了紅潤。青雲、青秀見到媽媽病情好轉甭提多高興啦!就這幾天時間已與世傑成了好朋友,三個孩子手拉手又蹦又跳,爽朗的笑聲飄蕩在小院上空。

可是蘇朗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周老闆待他們像一家人,吃喝用度一切安排周到。一日三餐,有魚有肉,每人還添置了兩套新衣裳。周老闆一直勸說他們哪裡都不要去了,更何況孟氏大病初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保養一段時間。我們知道蘇朗並不是真要闖關東,只是一時應對周泰隨口說出。蘇朗要去哪裡?是留在河下鎮還是另尋它處?蘇朗一時拿不定主意。就為這,他才高興不起來。

譙樓更聲傳來,夜入三更。蘇朗夫婦躺在炕上眼望著屋頂,沒有絲毫的睡意。蘇朗雙手交叉枕在腦後,長噓短嘆。

“嗨!……都怨我啊!是我拖累了你和孩子,我對不住你們。……”蘇朗是個錚錚鐵骨的七尺漢子,發出這樣的哀嘆怎能不令孟氏心酸。

“你千萬不能這樣想。離鄉背井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要恨,就恨官府……”孟氏說著用手臂支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來,靠近蘇朗寬大的胸懷。“你這樣想讓我和孩子都會傷心,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要頂天立地,敢作敢為.......斬殺洋鬼子沒有錯,我和孩子都為你高興。.....眼前這道坎不算什麼,我就是死了,也毫無怨言。……你我夫妻多年,我瞭解你,相信你,我和孩子陪著你,再苦再難我們也能挺過去。”

孟氏的話雖然不多,句句觸動蘇朗那顆繃緊的心,他摟過夫人,心中蕩起洶湧的波瀾,有這樣知書達理、賢惠的妻子是他蘇朗此生修來的福氣。

夜色更深,月亮穿行於雲層之中,小院子異常寂靜。夫妻倆相擁著,談了很久很久。

蘇朗說:“多虧遇到了周老闆這位大慈大悲的好人,我們一家人才有了今天,周老闆的大恩大德,我蘇朗沒齒不忘,不管我們在哪落腳,將來日子過得如何,我會永記在心。……我這些日子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想聽聽你是咋想的。……你身體恢復後,我們是走,還是留?我一直猶豫不定,看孩子們的樣子很願意留在這裡。如果離開這裡,到哪裡去呢?”蘇朗把目光停留在蒙氏的臉上,只見她消瘦的臉頰微微一笑,“你要問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拿定了主意,不管是走還是留,我和孩子都樂意。”

孟氏絕對是賢妻良母式的女人,不光人長的漂亮,而慧心蘭質,知書達理。在她生命歷程中,丈夫永遠是她的擎天支柱。她堅信只要有蘇朗,她的生活哪怕遇到挫折也是幸福的。眼下他們遭遇通緝,流落他鄉,險些命喪荒野,孟氏從未有一句抱怨。有句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孟氏不這樣認為,她說夫妻應該是“大難臨頭並肩飛”,越是有難,越見老夫老妻真情。

“夫人,你太好啦!”蘇朗高興的坐起來,竟然忘記了夫人還是病人,把她一把摟在懷裡。“哎,你輕點,把我抱疼了!”孟氏深情地望著蘇朗嬌羞的說。

蘇朗有些激動,他告訴孟氏,這兩天他在河下鎮四處溜達,發現白龍河南岸有一大片荒蕪的空地,估計有兩、三畝土地,雜草叢生,看樣子無人經營,收拾收拾,搭一個臨時茅草屋。蘇朗有信心的說:“憑著我的力氣,打點零工,掙點零錢,等來年開春,種些土豆、玉米、南瓜。再打些土坯,一年之後,就能建一座三間土坯房。有了家,日子慢慢就會好起來了。……不過在一、兩年內你和孩子會跟我受點委屈,等熬過一陣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朦朧夜色裡,孟氏看不清蘇朗的面孔,從他的語氣裡她感觸到他開創未來新天地的信心,她彷彿看到一座寬敞的農家庭院已然矗立。

忽然,孟氏收住了笑容,臉上有了幾分嚴肅。

“怎麼啦?”蘇朗看著夫人不解地問。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留在河下鎮,我們要是被官府知道了,我們一家人命該如此,死而無憾,可是要連累了周老闆那就是我們的罪過啦!”

“哎呀!我怎麼把這茬忘了!……看來我們還不能留下來,趁沒有人知道,趕緊離開河下鎮。”蘇朗說,“只顧得考慮走還是留,卻忽略這個大事,糊塗!江湖本就險惡,何況我們仍處在危險當中。……夫人,你提醒的太及時了,太重要了!”蘇朗後悔不及,責備自己,用力敲打自己的腦袋。

“我有一個想法,不必離開河下鎮。”孟氏說。

“快說,是什麼妙策?”蘇朗焦急地問。

“要留下,趁人不曉,必須更名改姓。”

蘇朗聽到此話,哦了一聲,沉思片刻便興奮的蹦起來,“趁外人不知不曉,從此隱姓埋名。好!……妙!”

皎潔的月光靜靜地掠過庭院內那棵落光葉子石榴樹,斑駁的光點如夢境般灑落在東廂房的牆面上。斗轉星移,夜靜悄悄,蘇朗夫妻這一夜睡得香甜,在夢中他們已有了自己美麗家園。

三天後的清晨,白龍河水霧朦朧,一縷炊煙裊裊升起。白龍河南岸有了一個簡陋的茅草屋,裡面住著一戶禾姓人家

“老頭子!……吃飯啦!”禾濤媽一聲招呼,把禾魚傑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時光荏苒,一晃過去了四十多年,他心潮跌宕,想起父母、妹妹一家人當年苦不堪言的日子,彷彿就發生在昨天。父親蘇朗後來解釋,三百六十行為什麼非要選做捕魚人,完全是與“蘓”字相關,蘇字一分為三,取“禾”為姓,“魚”為業,“草”為屋。他說就是要後人不忘祖宗,不忘歷史。選擇捕魚為業還另有深意,因為捕魚遠離繁雜人群塵世,來往雲水之間,與外界接觸少,這樣盡一切保住一家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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