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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北霓皇朝。
北霓皇主站在一道雕花纏枝的恢弘大門前，神色踟躕。
那道門通體雪白，纏著金色和銀色的花枝，看起來莊嚴又肅穆。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走上前去，輕輕地叩了叩門扉。
叩門的聲音清脆，在死寂的殿宇中顯得有幾分活潑。
……
“這裡……就是中州？”林樾伸長了脖子，驚奇地說道。
他左顧右盼，看起來就像是頭一回進城的鄉巴佬。
“是啊，中州。”娰般若抬起了一雙青色的眸子，看著那顆高懸於城門之上的頭顱，嘆了一口氣。
他們現在就在北霓皇朝的皇城——羽衣城，天子腳下，京畿之地。
那顆頭顱屬於北霓皇朝的前皇主，也是現在在位的北霓皇主的父親。
北霓皇主弒父殺母，在老皇主的扶持下登基為帝；前皇主被指控為北霓的叛徒，頭顱被老皇主懸於城門之上。
有意思的是，老皇主是前皇主的父親。
娰般若堂而皇之地在羽衣城中，用古井無波的語調，道出了三十年前的那樁血腥秘聞。
在酒肆街坊之中，有酩酊大醉的酒客抬起了頭，舉起了粗糲的搪瓷酒；有行商止住了竊竊私語，瞥了一眼顧箐仙；有掮客在樹下駐足，擔著包袱眯起了眼睛。
顧箐仙的神色雲淡風輕，目光自如地掃過了他們。
“般若，你覺得，他是叛徒嗎？”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般若不知。”娰般若也發現了周圍的異狀，卻也只是淡然一笑，“但是，世人皆道，勝者為王。”
“有道理。”顧箐仙挑眉道，“是啊——勝者為王。
“只是不知——”他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赫然站在他面前的老翁，問道，“北霓皇主的意思是——”
那是一個白髮蒼髯的老翁，穿著粗麻長袍，手中拿著一根竹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鄰舍翁，荷鋤田地歸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顧箐仙的周圍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帶，小販都收起了攤位，人流也都如潮水般散去。
一條繁華阜盛的街巷，一下子就變得清清冷冷了。
除了幾個羽衣衛。
“朕自是認同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本就是天之常道。”北霓皇主抱手在胸前，神色倨傲，“就算他不是叛徒又怎麼樣？”
“也對。”顧箐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你知道我的來意了？”話音一轉，他頗有興味地看著北霓皇主問道。
“略知一二。”北霓皇主很是坦誠地說道。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收到了來自東州的羽衣衛的傳訊。
懸鏡聖地，覆滅的落陀寺，神秘的顧公子——
他當即就去了位於北霓皇宮之下的禁地，見到了閉關修煉的皇祖父。
“你可真是坦誠。”顧箐仙抬眸看著遠處那隱於雲端之上的大內禁宮，失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
他動用了琉璃瞳術。
在顧箐仙的那雙澄明的眼眸中，映出了那座祭臺的全貌。
森森的白玉祭臺，不知道什麼原因坍圮了一半，遠眺過去就像是一隻半截的骨手。
祭臺通體雪白，泛著幽冷的寒光，時而有血氣在祭臺的紋路之中游走，就像是在白色的沙地上繪出的詩卷。
有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盤坐於祭臺之上，緊緊闔著雙目。
“看起來，那就是北霓皇朝的老皇主了。”
顧箐仙若有所思地輕聲自語道。
“什麼？”北霓皇主下意識地問道。
“沒什麼。”顧箐仙隨口說道，收起了琉璃瞳術。
在顧箐仙動用琉璃瞳術的時候，北霓皇主的心神就是一顫。
在顧箐仙的餘光掃過來的時候，他只覺得毛骨悚然，好像渾身上下的秘密都被看穿了。
就像是一個剝了殼的雞蛋，赤裸裸地站在顧箐仙的面前。
他打了一個哆嗦，語氣謙卑了起來。
“顧公子，請隨我來。”北霓皇主甚至自覺地換去了“朕”的自稱，改稱為“我”。
於是，顧箐仙、林樾和娰般若就跟著他來到了北霓皇宮。
“御花園？”林樾看著周圍葳蕤的草木、林深的荷塘，驚奇地自語道。
“你們的品位……很獨特啊？”饒是顧箐仙再怎麼見多識廣，在北霓皇族一家子的面前，他還是失語了。
誰家好人把禁地的入口建在御花園裡的枯井裡啊！就不怕有尋死覓活的妃子一時想不開跳進去嗎？就不嫌晦氣嗎？
“井下的陰氣很盛，是天然的聚陰——”北霓皇主得意洋洋的話語被打斷了。
是天然的聚陰之地，可以和陽剛的血氣相抵——
他低下了腦袋，驚愕地看著自已頸下的那根銀針，嘴唇嚅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麼我現在殺了你，要麼你去叫那個老傢伙滾出來。”顧箐仙咬牙切齒地說道。
虧我還覺得北霓皇主是一個聰明人，沒想到竟然是一朵奇葩中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