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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山公社思想反思處。
也就是關人的牛棚。
外頭四處搞平反，公社也不敢當出頭鳥，又怕牛棚裡的人也恢復身份。
連夜把四處漏風的牆壁都給補上了。
牛也給另外安置了地方。
雖說還是簡陋，卻比之前好了太多。
至少不會擔心凍死或餓死。
牛棚里人頭湧動。
楊宏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這場面。
全都是奔著祁樹人來的。
知青哪裡比得上教授？！
要是能讓教授輔導自家孩子，上大學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
雖說從前沒燒過香，但臨時抱佛腳總也有些用處。
原以為自已能討個巧，沒想到“聰明人”還不少。
大傢伙打個照面，對各自的來意都心照不宣。
方新梅和舒大智二人連門都擠不進去。
再看那些人帶的東西，方新梅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已手上的布袋子。
她咂吧了兩下嘴。
“當家的，你說咱是不是帶少了東西？”
從前祁家誰也不敢沾邊，哪天不順心還會臭罵兩句。
現在卻成了香餑餑。
他們能和祁樹人攀上親家還真是走了狗屎運。
舒大智卻不這麼想。
風水輪流轉。
再者言，他們也不比祁家矮一頭。
當初的事兒是孩子們自願的，也算是解了曼曼的燃眉之急。
都是親家，哪有高低。
舒大智拉著方新梅站在一邊，“咱們等會兒就是。”
來找祁教授兩口子的人絡繹不絕。
有人瞅見他二人不上前，還好心來問：
“你們兩家不是親家嗎？怎麼還上趕著送禮？”
“一碼歸一碼。”舒大智面不改色，“送娃娃上學還得交學費呢，更何況上大學。”
“說得有道理哈，不過你們家向山是祁教授親女婿，肯定會幫襯一把。”
又閒聊了幾句，一直等到天擦黑，牛棚裡才算安靜下來。
張瑞華準備出門透口氣。
一抬眼就瞥見了方新梅兩口子。
“親家母？！”
她急急忙忙迎上前。
“什麼時候來的？也不進來坐坐？”
“客人多，進去不是打擾你們嘛。”方新梅倒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東西放在桌上，“寧寧叫我們拿來的，大傢伙分一分。”
舒寧從前就對他們多有幫襯。
祁曼曼嫁給舒向山之後，更是頂著舒向山的名義給他們送票送糧。
這些年他們熬油似的，幾度沒了希望。
若是沒有舒寧，牛棚裡還不知道有幾人能看見現在的光景。
不用舒大智開口，祁樹人就道：
“親家公，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輔導向山和寧寧。”
“有我在，他們肯定考得上大學。”
楊宏也跟著接茬：
“我也能幫幫忙。”
不比得之前的敷衍，現如今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
方新梅嘴巴都險些笑歪了。
她就知道自已挑的親家沒挑錯，還好沒把祁曼曼放跑了。
不過牛棚到底擁擠了一些，商議之後，決定把輔導班開在舒寧的小院裡。
她的房子是新蓋的，挨著山，平常沒人去，比較清靜。
關鍵是沒什麼閒雜人等，是個學習的好地方。
連山公社第一個高考輔導班就在小院裡，神不知鬼不覺地開了課。
舒寧託黃主任弄了塊兒黑板，把家裡空閒的桌子都搬了出來。
她抽空還給江母寄了封急件。
他們地處偏遠，許多資訊收到的不如其他地區及時。
尤其是今年是恢復高考之後的頭一次，舒寧也不知道這時候的高考還有填報志願是否像她那時一樣。
江母的訊息總比她靈通一些。
……
“江團長，有你家的信。”
江濯再次被傳達室叫住。
單看那精美的桃紅色信封就知道，必是舒寧的無疑。
古人常說，字如其人。
在他眼裡看來，這張扎眼又略帶香氣的信封紙就猶如舒寧本人。
出人意料卻叫人魂牽夢繞。
寄信到外地本就貴，她不是加急就是掛號，信封和信紙也都是配套的，張張都精美的如同紀念品一般。
為了美觀而花錢。
舒寧的少女心在江濯眼前暴露無遺。
傳達室的大爺看了一眼江濯，揶揄道：“怎麼著，江團長，難不成是誰寄給你的情書？”
“一看就是很漂亮的小姑娘吧，就一封信，看把你高興的。”
江濯錯愕地抬頭。
大爺笑著扭頭喝茶。
藉著傳達室窗戶的反光，江濯看見了自已的臉。
嘴角怎麼自已勾起來了？
還有那眼神。
怪不值錢的。
他握拳抵住唇角，輕輕咳嗽了兩聲。
而後恢復如常。
“沒有，我母親的筆友。”
“她們倆是忘年交。”
大爺只當江濯是不好意思，一臉“我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
“行行行，你說不是就不是。”
“不過這麼紅，不是情書難不成是請柬啊？”
江濯扭臉便走。
他腳步極快。
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江濯一進家門，沙發上就鋪著幾條旗袍。
繡樣精美，顏色也很惹眼，尤其是中間那條鵝黃的，裙邊還綴著白色流蘇。
周慶芝扭頭，像是找到了救星。
將兒子一把拉到身邊。
“你快看看，哪條好看？”
“哎呀，我挑花了眼，只覺得條條都合適。”
江濯抿唇。
良久之後，他才指了一條紫色的旗袍。
周慶芝皺眉道：“哎呀，那條啊，我覺得有些老氣了，不好看。”
老氣？
江濯看了一眼周慶芝。
她媽是老來俏了？
“……舒寧才多大，雖說當媽了，但我還是覺得鵝黃和大紅的襯她。”
江濯反應過來。
“媽，你的信。”
周慶芝一聽有信，也顧不上挑衣服了。
“我估摸著也該寄過來了，這孩子最近寫信寫的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兒。”
“兒子，你快幫媽找找眼鏡。”
江濯順從地去書房取。
不過幾腳路的功夫，周慶芝都等不及，已經拆開，一目十行的看了大半。
她嘴裡連連感慨：
“太好了，太好了。”
“怎麼了？”江濯心頭微微一跳。
像是有天大的喜事兒似的。
加之那紅色的信封。
他的思緒不自覺地就將其和大爺口中的“請柬”結合到了一塊兒。
舒寧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