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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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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人想聽什麼答案?”彧微微側過頭。

女子清風霽月,手指上戴著一枚古樸的木戒。他拉她時,不小心觸碰到了那枚木戒。木戒光滑、溫熱,帶著女子本身的體溫。

他眼睛上的布條滑落到一邊,那雙鳳眼疲憊又帶著隱晦的眷念,就這麼望著她。

他的長髮披散在枕頭上,彷彿鋪出一幅山水畫。幾縷濡溼的發貼著他的臉頰,沒入他被被子掩蓋的前胸。

溫衍愚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我想聽到什麼,便能聽到什麼?”

她有些困頓,只輕輕抬了眼皮。

她本該不耐煩的,可她又莫名對他軟了心腸,對著這樣一張臉,她怎麼也說不出狠心的話。她安撫般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抽出了自已的手腕。

“先休息,明日再說。”

她推門走出去,夜色裡,她瞧見百里斯郎提著一盞燈站在院子裡。

黑色的大麾與夜色融於一體,他細白的小臉埋在柔軟的裘毛裡,頭上的金簪瑩著細碎的光。

他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她出來,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怎麼不睡?”

“等你。”

“等我作甚?你知曉的,不會有什麼問題。天氣寒涼,莫要生病了才是。”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百里斯郎笑起來:“我擔心你都不成?”

彧無奈低頭笑道,梨渦深深:“怕我爆體而亡?”

百里斯郎搖搖頭,走過來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怕你不講信用。”

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在他說出第三個條件的時候,就已經很明白了。她愣了一會兒,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身後傳來房間的木門被拉開的聲音。

“吱呀——”

客棧老舊的木門發出嗚咽的低吟,她轉過頭去。

溫衍愚有些勉強的站在房間門口,虛虛地倚著門欄。他攏好了內衫,外面只胡亂披著一件厚重的銀色裘衣,與她的那件相仿。

只在脖頸處露出一點鎖骨和些許雪白的面板,他一手揪著胸口的衣襟處,一手扶在門上。

他看著百里斯郎和彧相握的手,然後將視線移向她的臉。

他忽而笑了笑,彷彿被春水融化的冰雪。哪怕是虛弱得勉強站立,也不能掩蓋他的無邊風月,甚至這份虛弱為他平添了幾分惹人心疼的破碎的美。

天將破曉,他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在她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驚豔。

“彧,我的腰帶,可在你那裡?”

“……”

腰帶?什麼腰帶?

彧頓了頓,拿出自已和百里斯郎相握的手。她低頭看了看自已兩手空空,正準備回答他說沒有,但卻發現一根正纏在她衣裳繫帶上的、並不屬於她的素白腰帶。

“欸?——”

由於他內衫的顏色和她的衣裳相近,夜色中很難分清。再加上她一宿未閤眼,更無心去檢查身上是否鉤掛了什麼。可她當時只是將他的腰帶抽出放在了床邊,怎麼會突然鉤掛在她的身上?

她抽出那根莫名其妙的腰帶,著實有些尷尬。

溫衍愚低垂了眼簾,勾了勾唇角。

百里斯郎驟然陰沉了臉。

*

她說的‘明日再說’又沒實現。

因為她一直在房間睡覺,睡到第三日早晨都還未醒,巧姑姑去門外聽了好幾次都沒聽到響動。

妄阮給她做了她喜歡的麻辣肉片,本是計算著她醒來的時間做的。但她卻遲遲沒醒,麻辣肉片在鍋裡熱了好幾次。

巧姑姑搬了個椅子就坐在彧房門前等著。

她的表情不算和善,翹著二郎腿,右手提著菸斗。上回在誅神山下,彧允她買了不少珠釵、首飾,天天都變著花樣佩戴,可今日卻她什麼都沒戴,長髮只是用一根木簪簡單挽著。

平日裡,巧姑姑幾乎都是帶著妝的,這回竟連眉毛都懶得描畫。

一張臉素白著,雖然是少了幾分美豔,但多了幾分清冽。

步汜、孤雲送了幾次茶水上樓來,緊張得不敢說話。瞎子都看得出來,巧姑姑今日心情很差。

至於心情不妙的原因,也很簡單——她從沒見過女郎因疲倦而沉睡如此之久,她能聽出女郎的呼吸。不似平常的輕緩,而是沉重了不少。這明顯是消耗過度而感覺疲倦的表現。雖說對她並無妨害,但巧姑姑心裡是不樂意的。

溫衍愚美則美矣。

但女郎怎能為他消耗至此?更何況他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茬,豈不是多些麻煩?

巧姑姑內心實在憋悶。

如今看著百里斯郎都覺得親切了不少。

百里斯郎這一兩日也是奇怪,他丟了兩張解毒的藥方給況勉,然後就一步也沒再踏進溫衍愚的屋子。

他上樓找女郎了幾次,但見女郎一直沉睡,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為她診脈且親自餵了三次補湯。

而溫衍愚也一直在屋內養傷,並未出來過。

這期間況勉也上來過幾次,每次都無功而返。

又過了一陣,樓下傳來一陣響動。一群華服錦衣,甚至身穿戰甲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此行人雖裝備齊全,但身上的衣服多有不整,可見其一路奔波、風塵僕僕。他們紛紛走到內院,齊刷刷、黑壓壓地跪了滿屋子人。

溫衍愚的房間就在一樓,他們面朝的方向。

為首的靛藍錦衣的男子叩首,雙手交疊放在額前。

“微臣舒客,叩見國師,叩見況將軍。微臣帶了御醫和人馬來,並奉命接兩位大人回錦州。”

巧姑姑垂首望過去,唇邊凝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先叩見國師,再叩見將軍?難道在楚國,國師竟官拜護國大將軍之上?

倒是有點意思。

況勉從溫衍愚的房間走出來,擰著眉道:“叩見?還叩見什麼?再來晚些,人都死絕了。你恐怕只能給我們上兩炷香罷了。”

他在進入岐廡淵洞前便向錦州傳信,至此已有十日餘。快馬加鞭,錦州來的人都不應該這時候才到。

從他們帶著傷穿過度漢沙漠之時,他便在想,他們是否真的能順利走到客棧。到達客棧後,若不是碰巧遇見了魂香齋的人,國師他是否能活到今日?

他都不敢細想。

舒客頭埋在地上,惶恐道:“將軍,將軍明鑑!屬下並未故意拖延!實屬是這一路路艱難。我們從錦州南下,經過曲州,曲州發了地震,連著下了兩天大雨,山體滑坡。我們在山上折了好幾個兵,到了盤日又被攔下檢查,沙漠裡不好走,我們人太多,好險差點兒陷入流沙裡……”

況勉冷笑,高聲呵斥:“汝說來說去,不過是向本將軍陳述,爾等的無能?”

“我大楚許久未打仗了,爾等在軍營錦衣玉食,忘了自已到底是何人也?!”

跪著的眾人見況勉真的發怒,皆以頭伏地,分寸不敢挪也。

“將軍……”舒客百口莫辯,心中也是憋苦。

無論是準備不當還是能力不足,想來自已確實耽誤了行程,無論什麼原因,這在軍中皆是絕對的大忌。

“屬下到錦州,自去軍中領罰!”舒客沉聲道。

“哼!”況勉不再多講,橫眉怒眼著。但畢竟樓裡還有其他人在,不好過於打了自家人面子。他在人群中掃視一眼,看見一個揹著藥箱的中年男子:“張御醫?”

張淳雙手撐地,趕緊站起來,行至前頭,但也不敢抬首去看這年少成名的少年將軍,支支吾吾回道:“微……微臣在。”

“你進來給國師診診脈。”

“諾。”

……

第三日下午,彧醒了。

她剛翻身下榻,守在外邊兒的巧姑姑就推門進來。然後是秋裳、焉知,幾個人圍著她伺候洗漱,喂茶,端點心……彷彿她受了什麼重傷。

“你們這是作甚?我又沒受傷。”彧拒絕了焉知喂她吃栗子餅的請求。

“可女郎睡了足足兩日!”焉知道。

“我喜歡睡覺,你們哪個不曉得?”

“這不一樣,您身子有虧空,我看得出來。”秋裳不贊同。

“虧空什麼虧空,只是突然精力集中的做一件細緻的活兒,時間太長我不習慣。又連著熬夜看話本,一宿沒睡,累著了而已。”彧哭笑不得,“我早就醒了,我只是沒下床,別緊張,我下次早點起來?”

巧姑姑嗤笑一聲:“女郎什麼時候醒的?”

“好像是樓下況勉訓人的時候,我聽見了。”

“女郎怎麼不喊我們?”焉知癟癟嘴,為她拿來銀色的狐裘。

其實她並不冷,但她還是穿上了。

“我覺著外面風大,不想吹風,被窩裡暖和。”彧老實的回答。

“……”焉知、秋裳皆被噎住了。

巧姑姑仔細瞧了瞧彧的臉色,覺得她應是沒說謊。她知曉她脾性,這也確實是她能幹出來的事兒。

不過,只要她沒事兒就好。若是女郎有什麼事兒,她要叫這樓裡的人一個都別活。

“巧兒今日有些不一樣。”彧摸摸下巴。

“哪裡不一樣?”

“今日怎未描妝?”

“看你幾日不醒,我哪兒還有心思描妝?”巧姑姑瞪她一眼。

焉知也在旁邊笑起來:“巧姑姑這兩日大煙抽得,比平日裡多了一半呢!”

“可餓了?”巧姑姑拉著她,笑盈盈的。

彧本是不餓的,她就算幾月不吃,問題也不大。剛想搖頭,又聽巧姑姑補充道:“妄阮給女郎準備了麻辣肉片、糖醋里脊、香酥兔丁……”

彧嚥了咽口水:“哪兒來的兔子?”

秋裳知曉女郎是來了胃口,走到門邊給守在外邊兒的步汜傳了話。然後走進來時,又帶進來一盤剛炸好的花生米。

“孤雲去外邊兒打的野兔,這沙漠裡有一種極其狡猾的野兔,體型很小,善打洞,但是肉挺多。孤雲去打了好幾只呢,就等著女郎醒。”

說到吃的,彧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點頭。

幾個人一起用了餐,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其他人看著彧吃。待她吃完飯,百里斯郎便過來了。

他為她診脈,還端來一碗黑漆漆的藥水,苦澀的味道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

“這是……”彧拒絕的表情顯而易見。

“喝了,滋養身子的,消耗這麼多內力,不吃些補藥怎行?”百里斯郎坐在她身邊,從板栗手裡接過藥碗。那補藥還不少,足足一大碗。

“我消耗的那些內力,也還不至於要用到補藥的程度……”

彧想著用些什麼法子才能不喝,百里斯郎早看破她。

“別給我動什麼歪腦筋,這都不喝,我就弄更苦的來灌你喝下。”

她嘆了口氣,心一橫,接過應是一直溫著,所以溫度適宜的湯藥一口氣喝下。

她被苦得齜牙咧嘴,桃花眼緊緊閉了起來。

突然嘴裡被塞了一顆糖,那是桃子味的飴糖,瞬間將嘴裡的苦澀壓下。她含住糖時,嘴唇碰到了他的手指,百里斯郎耳根泛紅。

彧眨眨眼:“你又哪兒來的糖?”

“咳,在來的路上買的,放在包袱裡。”他清了清嗓子。

“路上怎地不給我吃?”她路上小零食都吃完了,也沒見他拿出來。

百里斯郎被她的話噎住,氣得笑起來:“……你現在開始質問我了是吧?”

彧笑眯眯的,像只銀色的狐狸。她伸出手,放到他面前。百里斯郎鹿眼微彎,微卷的長髮像瀑布般散在胸前,海棠花的金簪很襯他。

他看她的眼神太溫柔,是人都能看出其中深意。

威名赫赫的仙人齋主和深居簡出的暴脾氣神醫,江湖話本都能寫好幾部。百里斯郎的小童板栗都紅了臉,轉過身去,不敢細看。

“再給我幾顆。”

“沒了。”

“給我幾顆嘛!”

“說了沒了。”

“怎如此小氣!”

……

溫衍愚的人上來請彧的時候,她正在和百里斯郎下棋。

“……國師身子未愈,此番來煩請齋主移步一樓,有要事相商。”

溫衍愚的小奴跪在門外,離得遠,前面的話彧根本沒聽清。焉知正好守在外邊,聽了話便進屋來傳話。百里斯郎面色不虞,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磕出了響聲。

彧自然是委婉拒了溫衍愚的邀請。

又過了一會兒,小奴又上來了。

焉知呈上來一套精緻絕美的紅色琉璃盞,說是國師給彧的小小謝禮之一。

小小謝禮?實在謙虛。

琉璃盞在世上並不多見,更何況是如此精美絕倫的一套,價值千金並不為過。琉璃盞一個個精巧,拿在手上發出剔透盈澤的光。

“哇哦——”

彧捏著看了好一會兒,又在百里斯郎的冷笑中放了回去。

第三次門被輕輕叩響,是半夜。彧的屋子裡點著燭火,她先前睡了太久,現在並不想睡。只是在勸走了眼皮都快睜不開的百里斯郎後,自已拿起話本看了起來。

她以為又是百里斯郎去而折返,走過去開啟門。

一陣呼嘯的寒風裹挾著他身上清冽的冷香鑽進屋子。

“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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