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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郎可要去瞧瞧首飾？我看你並未帶什麼珠釵……”
百里斯郎搖搖頭，有些懨懨地，半闔著眸子。
他很少坐馬車，這麼長時間的馬車更是少坐。一時有些適應不良，身體不舒服，有些倦怠。他給自己診治過，不是什麼大問題，還服用了一些自制的防止暈車的藥丸。
彧喊來板栗坐到他們這輛車上，方便照看他。
她隨著巧姑姑一起下車後，不消一會兒又返了回來，手裡提著幾個黃澄澄的橙子。
百里斯郎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很訝異：“你這是……”
“我聽秋裳說，坐馬車不舒服可以吃些橙子，聞聞橙皮。我看這鎮上有小販在賣，隨手買了幾個，不會挑，不知道甜不甜。”
她沒有上馬車，只是站在車軸旁，撩開簾子跟他說話。
穿著雪緞的嬌俏女子說著稀鬆平常的話，她探過身子將幾個橙子遞給他的小童，又提上來一壺熱茶，茶壺不算精緻，不像是巧姑姑為她備的，冒出的熱氣能聞到陳皮清新的香氣和淡淡紅糖的味道，大約是向首飾店老闆討的。
“陳皮茶，聽說也有點效果，試試看？”
百里斯郎微微怔忪，隨後便笑起來，娃娃臉雖然還有些疲色，但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到底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他一路上忍著難受，因不想給她添麻煩，也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嬌生慣養受不得一丁點兒罪。可他的忍耐卻被那人瞧在了眼裡，她不直說，呵護他的自尊。只是在一些小事上關心他。這些法子他怎會不知，但他都覺得麻煩。
他心底暖意四起，陳皮茶還沒喝呢，就泛起絲絲的甜。
“沒有用嗎？”她撓撓頭。
他探出身子接過她手上的茶壺：“有用。”
怎麼會沒用，只要是她給的，或許都有用。
彧沒想太多，放下簾子後進了首飾鋪，巧姑姑正在一大排陳列整齊的首飾盤裡挑挑選選。店主人應是看出了這輛馬車的富貴，盡是將店裡的好貨都拿出來讓兩位女子隨意挑選。
巧姑姑到底是個女子，一盤盤金光閃閃的珠寶首飾擺在她眼前，著實讓她看花了眼。她選得喜笑顏開，時不時讓彧也選選。彧對這些東西沒太大興趣，她渾身上下不過戴了一枚木質的戒指而已。
巧姑姑不甘心，看到合心意的髮飾，還拿起來在彧的身上比劃。
哪怕彧並不想要甚至很少會佩戴，巧姑姑也為她挑選了不少。她跟著挑揀，店主人熱情的在一旁介紹，巧姑姑看上了便問價，店主人也是個實在人，價格也很公道，免去不少口舌的你來我往。
彧在巧姑姑的誘哄下，也挑了幾樣小玩意兒。
最後付銀票時，她驀然瞧見了一支單獨放在最底層的一個精緻盒子裡的金釵。
那是一支鳳凰桃花金簪，鳳凰栩栩如生，昂首啼鳴。鳳凰尾做的很精緻的鏤空垂鏈，眼睛處鑲嵌著一顆血紅的寶石，簪身雕刻著幾朵絕美的桃花。不可否認的，這是一支很漂亮的簪子。
鳳凰金簪，在除了盤日的其餘六國，都是皇室甚至是皇后才能使用的款式。普通人佩戴鳳凰金簪，是殺頭的大罪。有錢的商賈就算擁有一兩支，卻也不敢佩戴。民間有人會用木製的鳳凰簪，而鳳凰這種樣式，用木頭或玉石雕出來，又少了其韻味。
她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張模糊的臉。
店主人眼尖，立馬就發現了彧正在看的那支簪子。
他將簪子拿出來，遞到她手裡，好讓她細細觀瞧。
“姑娘好眼光，這是昨晚才收到的絕品，乃北楚名匠長岫娘子的作品。姑娘應是知道的，長岫娘子一年只做三支簪子，這鳳凰桃花金簪便是其中之一，這樣式世間僅此一支。我本是想要月底賣到聖朝城皇室去的……”
她誠然不知道什麼長岫娘子。
但這支金簪確實漂亮。
“多少錢？”
“誠惠二百兩銀，不講價。但是……”店主人說他四十有七了，但他打扮精緻，錦衣玉帛，保養得當，眉眼瞧著不過三十五左右。他禮貌地打量了彧片刻，朝著她點點頭：“但若是姑娘想要，我可以稍稍便宜些，一百六十八兩銀，也算討個喜氣的數。”
二百兩也不算敲她竹槓。這隻金釵掂量著估計有一兩重，純金打造。加上卓絕的手工，稀少的數量，名匠的口碑，賣個二十金並不算誇張。
“為何？”
“姑娘實在生得美，美人配美釵，倒是一樁美事。”店主人聳聳肩。
彧沒想到他這般說，輕笑了聲：“多謝老闆。”
她一笑，桃花眼翻飛起瀲灩的神色，唇邊若隱若現的梨渦怎地不讓人沉醉。首飾店的男主人又看呆了去，直直稱讚‘美人美人，妙哉妙哉’。
店主將她們送到店門口，忽然來了一句。
“哦，對了。姑娘若是要送人，這鳳凰桃花簪，可不能胡亂送哦。哈哈哈哈，當然了，這也只是我隨心一說，既然是姑娘買下了，自然是由姑娘隨意處置罷了……”
彧神色流轉，笑著點了點頭。
巧姑姑抱著打包好的大盒小盒上了馬車，百里斯郎正柔柔地靠在馬車的小窗邊小憩。彧緊隨其後的跟著上了車，手裡也拿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見她進來，百里斯郎緩緩睜開了眼。
“身子可還是很不爽利？我們要不在這鎮上歇一夜再走？”
彧見他還是懨懨地，像是一支缺水的海棠花。
秋裳他們也紛紛添置了物資回來了，正在外面收拾著馬匹和馬車。
“無礙，我好歹內修十二階，哪裡有那麼嬌弱？”
“我是怕你逞強。”
“再坐幾日便好，只是方才長時間坐馬車不太習慣。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再說了，我要是逞強，反倒耽擱了行程，我沒這麼蠢。”
彧不再多說，只是點點頭。
她將手裡的小盒子遞到他眼前，百里斯郎開啟，裡面是一個用紅繩編好的紅眼兔子形狀掛墜的劍穂和一支雕著絢爛盛開的海棠花的金簪。金簪很精緻，亦鑲嵌著金黃色的寶石，和他之前戴在額間的那顆寶石顏色相近。
這支金簪也很漂亮，是唯二兩支彧看上的金簪。
“我瞧你平日常戴這些亮閃閃的東西，可喜歡？”
百里斯郎的眼神果然亮了：“送給我的？”
他這次出門為了方便，很多飾品都沒有帶出門。連平日裡最常佩戴的額墜都沒有戴，其實他還是很不習慣的。但他也知道，身上的墜飾多了，行走江湖確實是很不方便。若是不小心丟在哪裡，他肯定也會心疼很久。
“哼，都是女郎親自選的，咱們女郎自己一件都沒買，也沒見給我選一個。”巧姑姑在旁邊癟癟嘴，酸溜溜的講。
“你要看看我剛才給你付了多少銀票嗎？”彧嘴角一抽。
“不了，感恩女郎。”
“……”
百里斯郎笑起來，微卷的長髮散落在坐墊上：“自然是喜歡。”
“那就好，若是路上想要買些什麼，與我說便是。若是我不在，亦可與秋裳說，她在盤賬。答應了常治要照顧你，我自不會食言的。”
“只是因為與師父的承諾？”他也並未多在意，挑眉問她。
“嗯？咳咳……”彧輕咳兩聲。
巧姑姑抱著首飾盒子，盯著他倆差點盯出了死魚眼，幽幽道：“要不我走？”
她不應該在車裡，她應該在車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