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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笑臂彎突然一沉，楚含昕呆在她懷中，立刻乖了下來，摟著楚含笑的脖子告狀：“姐姐，大壞蛋他打我！”
“哦？”楚含笑淡淡瞥了一眼黑了臉的謝鞠塵，“他為什麼要打你啊？”
“本公子怎麼不知道我打了你？”
“你別聽你弟弟胡說八道，我不過就是輕輕的拍了拍他屁股，還是連個巴掌印都留不下來的那種。”
“你就打了！”楚含昕噘著嘴，奶唧唧說道。
楚含笑無語萬分：“……”含昕便罷了，謝鞠塵怎麼也像個幼稚的小鬼。
幾人沿著回去的路，一路上人不減反增，偶爾遇到同窗或者相識的人，也會相互打個招呼。
臨到馬車旁，楚含笑轉頭看向謝鞠塵，“你們要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謝鞠塵沒有說話，眼神緊盯著她的身後。
楚含笑又問了一遍，見他沒反應，她正納悶間，就聽到祈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含笑。”
祈崢身著一襲靛藍色錦衣，不復往日一身無暇的白衣，如一彎大海的藍色將他漂亮的桃花眼映襯得更加深邃而廣闊，整個人看起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姿容出挑，溫其如玉。
他就站在楚含笑身後，而對面的謝鞠塵正與他對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楚含笑夾在兩人中間，空氣也彷彿凝滯了一樣。
一個如水中月，一個如冰上川，同樣的人間翹楚，驚才絕豔，猶如天之驕子。
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放到人群中，都將會是最耀眼的存在，可偏偏，卻都同時出現在她身旁，此刻三人還呈現出三角畸形之狀，這怎麼看怎麼詭異。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吸引了視線。
楚含笑在心裡默默的想，為什麼又碰在了一起，怎麼哪裡都能看到祈崢！
“含笑？”祈崢看向她，開口問道：“你們這是一起回來的？”
“嗯。”簡短的一字，鏗鏘有力，並無往日的柔和之意。
祈崢怔了一瞬，眉頭微蹙，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情感變化。
從最近幾次的見面來看，準確的來說，是從她回書院那天開始，她對自己的態度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從最開始的目光復雜茫然，到現在的連看一眼自己都做不到，聲音清冷而疏離，彷彿要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牽扯。
祈崢不解，為什麼她會有如此大的轉變，這些轉變，又是因為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謝鞠塵嗎？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神色如常：“那剛才，為何不見你們呢？”
楚含笑隨口道：“方才我們去另一片山頭了。”
說完，她轉開話題，“你怎麼會來這裡？”
書院今天放假一天，只是號召書院學子們積極主動來後山幫助農民一起打桃花，分擔農民的負擔，體會勞作的艱辛，但並不是強制性的。
一般來說，像謝鞠塵和祈崢這樣的富家公子，往年是從來不會參與的。
今年可倒好，一來都來齊了。
祈崢輕聲說道：“無他，想來便來了。”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謝鞠塵冷哼一聲，“往年倒不見你這麼積極。”
祈崢不氣也不惱，只是平靜的訴說：“以己度人罷了。”
“呵，是不是以己度人，只有你自己知道。”謝鞠塵眼神更冷了些：“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也想奉勸你一句。”
“是你的，就永遠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搶，也是搶不走的！”
……
祈府，東橦閣。
“少爺，這些花……？”僕人提著花籃進來，詢問道。
祈崢被這喊聲驚動，手中的毛筆因為突然的動作，而調轉了個方向，在紙上留下一大灘難看的汙漬。
那僕人嚇得一個激靈，忙跪下告饒：“少爺息怒，奴才不是故意的，奴不知道您在寫字。”
祈崢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望向紙上被汙了的“寧靜”二字，忽然覺得沒了寫下去的興致。
揮了揮手：“下去吧。”
“謝少爺。”那僕從忙不迭就要跨出門去，又被祈崢喊住。
“那花，拿下去釀成花釀吧。”
僕從低眉應道：“是。”
待僕人走出去後，室內又靜了下來。
風輕輕吹動頭頂的木牌風鈴，一陣“叮叮”的聲音響徹在室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為何，連你也要厭惡我呢。”祈崢看向風鈴，神思恍惚喃喃道。
他想起在桃林時，謝鞠塵臉上揚起的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而她，卻只是縱容的笑了笑。
眼神依舊沒有看向自己分毫。
那時，他的心中一動，忽的湧現出一個極為隱秘且可怕的想法。
謝鞠塵看自己不順眼，可自己又何嘗看他順眼過，若不是父親忌憚刑部尚書，自己又何須一再忍讓著他。
那令人討厭的笑容，真的很礙眼。
他更想要將之毀滅。
祈崢伸手輕撫風鈴，清脆的“叮噹”聲音忽然消失。
手中的木牌不過巴掌大小，是最簡單的竹簡，因為年代有些久了，而顯得光澤暗淡，而在木牌的下方，卻又亮得恍人，顯然是經常有人在撫摸它。
木牌下方，用簡陋的繩子拴著幾顆昂貴的琉璃珠子，很難想象，這樣極端的組合，也能同時出現在一個物品上。
上面有一道道細小的劃痕，最中間刻有“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耳旁依稀響起女孩稚嫩清脆的聲音：“我以後一定要好好讀書，早日成為像文正先生那樣的人。”
“寧可為抒發出自己的思想而死亡，也不為一聲不響而苟且偷生，堅持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不回頭也不後悔。”
“希望你也能夠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哦。”
“可是，你之前明明說過，最喜歡我呢，現在又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喜歡上別人……”
祈崢放開手中的風鈴，甩袖間，一縷勁風掃向身側。
桌案上，萱草微動，緩緩垂下繁綠的葉片，數片碎葉零落在地。
………………
烏雲乍起，風雷攢動。
暮春的夜晚，綿綿春雨來的迅猛而急切，讓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