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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飛聲尋了李相夷許久，李相夷又和李蓮花牽扯了整整半天，如今的確是有些餓了。
一碗青白，幾片零零星星的蔥花浮在湯麵上。
金湯白麵，煞是可人。
李相夷好整以暇地目送挽起小半截袖子走去廚房的李蓮花，感覺他全身都散發著神廚的光輝。
隨後滿意地點點頭。
這賣相，那不愧是他做出來的。
笛飛聲此時早就拿了另一雙筷子送入嘴裡，身子一頓。
隨後剛抬頭想說什麼就撞上李相夷無比耀眼的眼睛。
“不錯吧？”李相夷嘴角莫名揚了揚，慢條斯理地用筷子捲起幾根麵條。
笛飛聲把到嘴邊的話伴著口中之食一同嚥了下去，不禁又一頓。
“好吃。”
李相夷笑著勾起嘴角，面送入嘴中。
他和這人也算是知根知底，笛飛聲向來說一不————
“嘔……！”
一股難以言喻的又苦又甜的味道直衝天靈蓋，表情凝固，他猛一頓。
一抬頭就對上笛飛聲幸災樂禍的眼神。
當他沒說。
……
李蓮花收拾完回來時，兩人面前碗已空。
只是兩人身後草地不約而同都暗了一塊。
……
山巔雲霧之中月色皎然。
李相夷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批著文折，頭終於在搖搖晃晃中抵在桌面上閉了眼。
月色灑在窗欞，又慢慢滑入屋內。
李蓮花喘得厲害，在碧茶桎梏中分出幾絲清明思索如何逃出去，都沒發現身後早已站了一人 。
熟悉的刺骨之意奔驟而來，幾乎擊潰了他僅餘的清醒。
耳邊嗡嗡作響，恍惚間，自已的肩被抓住，隨後一股破天荒地的強橫暖流席捲丹田內腑。
毫無置喙的餘地。
悲風白楊，予懷蕭蕭。
笛飛聲。
思緒回籠，他一聲嘆息，暗道竟還是把他也帶進來了。
熟悉的強橫內力如滔滔江水不決斷地往身體裡灌，其一的確緩解碧茶，其二這悲風白楊蠻橫自得，五臟肺腑痛意更甚。
李蓮花半闔的眼緩緩睜開，抬起的手還在微顫。
笛飛聲眉頭蹙成一團，沒成想這人如一深不可測的深淵般慾壑難填，食髓知味著吞入自已的內力。
這一渡就是五六成！
這些暫且不談，內力重修幾天便是，他困惑的另有其事。
李蓮花肩膀一輕，搭在肩上的手抬起，頭頂傳來手主人沉沉的嗓音，“你點了命脈。”
習武之人兩處危殆之地，命脈為一，丹田為二。
丹田被毀極難如初，武功盡失再難修行。
而命脈斷了，身死道消萬劫不復，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了。
“為什麼？”
點命脈卻還有一用，那就是可以氣血倒流暫時壓制體內一切不妥使人外樣看著安堵如常。
只要不被探內力，那就是個不會露餡的萬全之策。
這招代價太大且沒什麼用，鮮少有人去賭著自已的命只求個外表安康。
可李蓮花這麼做了。
他體內明明有劇毒，為什麼頂如此風險點命脈壓制假裝無事騙李相夷。
“啊……”
李蓮花乾脆不再裝，擋著的手放下，面板裸露處，黑色脈絡在這昏暗中顯得更為可怖，他卻似習慣般看起來並不在乎，“笛盟主果然好眼力……”
笛飛聲垂眸，並非他眼力驚人，是李蓮花每分每秒都肉眼可見每況愈下。
在李相夷背身過去的每一個瞬間，他韞於內而不見於外的偽裝才能偃旗息鼓，得以喘息。
他騙了李相夷已是大幸，卻分不出多的力氣來一同騙他了吧。
“為什麼？”，笛飛聲又問一遍。
李蓮花像是沒聽到，朝他伸了伸手。
“帶我走。”
笛飛聲沒有得到一個回覆，只望著他伸出的那隻手卻沒有動作，“他待你不薄，亦是真心想救你。”
李蓮花住的房間是最靠中最安全的，送與他的食物飯菜均是大補，李相夷肉眼可見的把能給的最好的都供給了他。
李蓮花和他對視半晌落敗收回手。
他眼底閃過幾絲晦暗不明的光。“我也是真心想救他。”
他已經醒來很多次了，他自已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回到十年前的一切了，在一次又一次的迴圈中，不同的只有李相夷的死。
他若不救，李相夷就會循規蹈矩按著他走過的路被下碧茶從此十年尋屍，乘舟隱去。
他若是救，李相夷便會因為各種其他的原因還是落得一個死的結局。
為救自已而死，被單孤刀暗算而死，被下毒背叛而死……
而他因內力不濟，在李相夷死後沒幾天也去了九泉之下。
這就像一個斗折蛇行的怎麼也跳不出去的死局。
而一醒來又是新的一次迴圈。
好在不是毫無發現，共同點是李相夷是在給他渡內力救他後遭遇離奇不測終亡。
眼前又出現李相夷倒在血泊面目慘白的景象，李蓮花握拳的指節發白。
他不敢賭。
哪怕是一點點可能。
所以他不讓李相夷救他，不願被渡揚州慢。
“老笛啊。”
笛飛聲皺了皺眉，有些恍惚。
這人似敷衍般拖著長調的聲音輕亦乾澀，可就是這聲莫名其妙的無厘頭稱呼，他竟然有一種聽過千百遍的錯覺。
“你信命嗎？”
笛飛聲搖頭，“不信。”
李蓮花抬頭看了一眼他，隨後輕笑一聲，“我以前也不信。”
可當那些血淋淋的筆墨一筆一筆勾勒出那似命定的結局。
當李相夷一次又一次倒在他面前。
他不敢不信，又不甘信。
他只想儘量在萬不得已前，為李相夷鋪好一切，而不是死在他面前。
所以。
“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