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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薰香散了滿爐，卻撞上哐一聲響動從桌案上突兀揚來，一震，於是煙霧攜著白塵滾滾滌盪。
李相夷剛醒，只覺整個人渾身無力，昏昏沉沉地撐了撐桌子借力，哪知眼前之景魔幻般搖動了起來，按在桌上的手一抖，人癱倒在床上，桌子被翻下了地。
睫翼微顫，許久才敞開露出他仍略顯迷濛的眼。
不過這種迷濛持續沒有多久就被一層怒氣掩蓋。
他被下藥了。
倒也不是什麼烈藥，要不然他不至於發覺不出來。
大抵是一味安眠。
時辰把控的剛剛好，此時正是他平日裡起身的時間。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下的。
眼前晃過李蓮花那張言笑晏晏的臉，李相夷被氣笑了。
他是不是還該感謝下他為他考慮。
咯吱一聲，李蓮花房裡的門被他震開一推。
和他料想的一樣寂靜，先前攤開的床鋪如今疊得整整齊齊，房內比先前更整潔了，像是被人仔細又打掃過一遍，牆壁縫隙的灰塵都不翼而飛。
只是房內空無一人。
要不是地上有灘血跡，都像沒人來過。
“門主！”還是派去查房剛歸來的弟子打破了這份清晨的死寂。
“怎麼樣？”李相夷嗯了一聲，揉了揉眉頭淡淡地道。
目光鎖在床邊地下的一灘已經乾涸的血跡上一動不動。
他會死的，他知不知道？
到底有什麼事要讓他躲開自已的搭救，到底有什麼事，比他自已的命還重要？
“那房裡果然和門主猜的一樣，也沒人。”想了想又補了句，“被褥床榻都整整齊齊，想必那位金鴛盟魔頭都沒有進來過。”
李相夷覺得頭更疼了。
李蓮花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已是強弩之末，若是不用內力根本沒法人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去，而用了內力，他定會死。
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以牽扯起任何內力氣血。
而笛飛聲也一併失蹤。
如果說他是動了內力逃走之後卒於外面。
不如說是求助笛飛聲來得更聰明些，還能留條命去做他想做的事。
只是他大意了。
這老狐狸，進門前都把他身上搜了個遍沒有任何東西，給他下的藥從哪變出來的。
真是對自已都下手。
“門……主……要我們派人去尋那位李先生嗎？”弟子看著不同往常神采奕奕的完全不一樣的門主半晌徐徐道，“按咱們四顧門的影響力，如果真要放話尋什麼人……那他也躲不掉哪去。”
“不用。”李相夷正色道，“是笛飛聲。”
弟子這才噤聲。
要是被笛飛聲帶走，笛飛聲麾下的人，除了李相夷，就算昭告天下，也未必有能人抓回來。
李相夷憤憤不平地拿起桌上的毛筆。
摁在杆上骨節分明的指偏動，有些毛躁的筆頭轉了個圈在硯臺上抵住順了個毛，隨後大開大合地在紙上落下。
這位名聲赫赫的門主用起筆來屬實算不得輕柔，拂起的廣袖下小臂肌肉繃出一下一下影影卓卓的線條，硝雲彈雨般的墨在紙上渲染。
“笛飛聲親啟，送去金鴛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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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飄渺，蟲鳴鳥叫聲此起彼伏。
經一路顛簸，李蓮花頭上的髮簪都歪折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把衣服上每一個褶皺撫展，又拍拍身上的灰塵。
髮簪被他把在手裡用草根纏著，他嘆了口氣抬眼，“老笛啊……你除了跟著我，就沒有別的事兒幹了嗎？”
笛飛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你去哪？”
“誒……！這就不用你管了。”李蓮花擺擺手，“你的人情呢已經還了，接下來我去哪遊玩就是我一念之間了。”
“阜城最近並不太平。”笛飛聲極不吃他這一套。
阜城，正是李蓮花正啟程準備去的地方。
“不是我說你啊……”李蓮花愣了，抬起頭去瞪他，“你怎麼偷聽我講話？”
他也就在路邊和人打聽打聽了點阜城訊息。
倒是被他全落耳朵裡猜中了。
笛飛聲向前一步，語氣不容反駁，“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