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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見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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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密的雨持續到傍晚依舊淅瀝,室外四處充斥著潮溼卷蓋植物泥土的氣息。

宋瑾禾這一天都不歇停,這個點已經沒了精力再應對方宥川偶爾冒出來戲弄他的話。他安靜地走在方宥川身邊,黑傘緣不斷有水珠連成線掉落,濺起的水花又將宋瑾禾的鞋面打溼。

從病床上起身他就察覺到自已的鞋子已經被烘乾了,裡面還有未散去的餘熱。

為此,他刻意避開路面上的水窪,卻還是因為夜晚的光線不佳踩進了一灘積水裡。

“嘖。”宋瑾禾不悅地出聲。

方宥川忽地停住腳步,將掌心的傘柄遞到宋瑾禾手裡,“在這等著,我去把車開過來。”

宋瑾禾看到方宥川大步朝著馬路對面的黑色邁巴赫走去,他摸不清楚方宥川是嫌棄他走得鬧騰還是走得慢。

宋瑾禾鼓了下臉,還是撐著傘快步走到副駕駛旁邊開門坐了進去。

方宥川側頭朝他看了一眼,眉梢微挑沒有開口。

邁巴赫在高架橋的分岔口穿出擁堵的車流,拐向遠離市區的匝道上,向著朝山市邊緣的海岸線行駛。

“宋先生,地址。”

宋瑾禾將注意力從綿延的遠山上收回,“方先生還記得山腰處停車的位置嗎?把我放那就好。”

“知道了。”

盤山路上的路燈已經亮起,方宥川將車停在畫室前的石階處,開啟車頂燈偏頭朝宋瑾禾看過來,“明天十一點在這裡接你?”

宋瑾禾注視著他此刻略顯溫柔的面龐,心裡計算著僅剩的見面次數。

目光短暫的停留然後移開,宋瑾禾抿唇衝他笑了一下,應了一聲嗯,便開啟車門走上了石階。

等身後高牆下的車子啟動駛向遠方,他這才在轉角的臺階上停下,斜靠在花壇邊,任由自已放空。

昏昏沉沉的精神狀態讓宋瑾禾很想點一支菸提神,他在身上摸索半天就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兩塊錢的火機,還是之前借學生的。

他想起來煙盒放在畫室的摺疊床上,走得時候忘了拿。

宋瑾禾將貼在眼睫前的碎髮往後抹了一把,抬腳繼續往上走,卻接到了他工作室助理的突然來電。

“宋總,啟山路301號弗洛美術館半小時前發生了惡意縱火,我在現場,您有時間過來一趟嗎?”

宋瑾禾的心頭一震,“有人員受傷嗎?”

“縱火人似乎是衝著藏品來的,大樓燒起來的時候已經超過閉館時間了。”

“那還好,我這就過去。”

助理在電話那頭停頓了兩秒,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宋總,從外面看整座樓都黑了,兩層樓的玻璃都因為高溫和爆炸碎掉,裡面的畫可能……”

“謝助,”他沉聲,“時間不早了,你不用守在那,沒事先回吧。”

他不等謝恭回應就掛掉了電話。

宋瑾禾的腦袋有點兒昏,過去蒙塵的回憶都因為一場火災被一絲一縷的勾出來。

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美術館裡的藏品。

裡面收納了各國商界領袖的捐贈的藝術畫作,也有他在德國唸書花自已錢買的流浪藝術家的作品,畫館的角落還掛著他14歲畫的水罐裡弗洛伊德的抽象畫。

宋瑾禾繃著身子一步一步走進畫室,顫著手將煙盒裡的煙倒出來,卻不想撒了一地。

會是誰幹的呢。

他目光早已經失去焦距,遲鈍地撿起腳邊最近的一根咬住,火機發出清脆的響聲後,他便閉上眼靠在牆邊淹沒在飄渺的煙霧裡。

總歸是要面對現實的,宋瑾禾想。

他扶著牆壁起身,走上三樓的浴室簡單的沖洗了一下,換上一身黑色的西裝,嚴肅的神色猶如是去參加美術館的葬禮。

宋瑾禾打車來到號弗洛美術館時,視野裡素白色寬大簡約的樓體外牆早已被濃煙燻得黢黑,失去玻璃的窗戶漆黑空洞,窗框下的淌出烏色不明流體如同它最後的眼淚。

他不想再看這片廢墟,沿著馬路無頭緒地踱步。

不起眼的花店前擠著幾個小學生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宋瑾禾瞧了他們幾秒,抬步朝店裡走進去。

萬花叢中,他還是隻挑了一束弗洛伊德玫瑰。

“爸爸,這座樓都被燒光了,好可憐。”宋瑾禾抱著花遠遠聽見迎面走來小孩的唏噓聲。

“這是有錢人建的美術館,燒了他們也不心疼。”

小孩的父親語調閒散,路過時,目光也不曾為這座立了多年的樓多停駐兩秒。

宋瑾禾垂眸看了一眼自已放在牆角的玫瑰,緩緩轉身,步伐沉重。

他在附近的酒店訂了一個標間,因為週末,套房已經客滿。

身體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上,聞著床上怪異陌生的味道,宋瑾禾明明已經累到失力,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眼皮子裡像是被塞了一塊吸水海綿而變得乾澀發脹。

黑暗中,回憶不自主地被拉扯出來,飄渺恍惚,他記起一年前,自已從朋友那得知方宥川要參加國內FYC基金會舉辦的一場慈善晚宴。

他連夜從德國飛回國內,高價從黃牛那裡買了一張入場券,混入一群名流富商中,只為遠遠的看一眼方宥川。

那晚方宥川興致不高,收藏品拍賣環節後便提前離場,宋瑾禾想在酒會交流上和他搭話的計劃落空。

終究,在他和腦海裡的畫面抗衡裡,宋瑾禾佔據了下風,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撥給了自已的管家——賀雲。

電話在第三聲嘟後被接通,“喂,少爺,您有什麼吩咐?”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沉穩,讓宋瑾禾安心。

“賀叔,我失眠了。”

他聽到賀雲很輕的嘆息聲,“您現在在哪?”

“啟山路上的一個酒店,我忘了叫什麼名字。”

“需要我接您回家嗎?”

宋瑾禾人壓在被子上,其實在聽到賀雲的聲音後,他心底的焦慮不安突然得到了安撫,也沒那麼煩躁了。

比起宋長安,賀雲更像他的父親。

“賀叔,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床上打了個滾。

“沒有,但您現在需要休息了。”

宋瑾禾閉著眼嗯了兩聲。

掛掉電話後,宋瑾禾才發現已經凌晨三點了。賀雲竟然沒有絮叨他不按時回家,很奇怪。

這一次闔眼,宋瑾禾的身體不再緊繃,柔軟的毯子將他包裹在床榻間,分解稀釋了積壓許久的疲憊。

次日,那朵厚重的烏雲在落空水分後變成稀薄的白雲,隨海風輕飄飄的跑遠。

宋瑾禾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接起了方宥川的電話。

“宋先生,現在是早晨十點三十分,我大概二十分鐘到畫室前。”

宋瑾禾開口就啞了嗓子,他擰開床頭的礦泉水灌了幾口才說:“能麻煩方先生繞道來啟山路301號接我嗎?”

他說完又仰頭猛灌了幾口水,這才堪堪壓住喉嚨裡的乾澀。

“那大概需要半小時。”

“感謝。”

掛掉電話,宋瑾禾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黑色西裝,這一身行頭並不合適今天的飯局。

他撥通了謝恭的電話,“謝助,替我去家裡取一身休閒裝來,我在——”

抬手將酒店配備的座機拿起來,念出住所的名字,“喜康連鎖酒店。”

“哦對了,稍微快點,我趕時間。”

他從床上爬起來,撥通前臺送了一張補水面膜上來。

看著鏡子裡那張毫無血色且憔悴的面容,宋瑾禾無聲的嘆了口氣,不再自討難過,躺回床上等謝恭送衣服。

二十分鐘過去,房門的鈴聲響起,宋瑾禾盯著防塵罩裡做舊工藝的玫瑰襯衫陷入沉思。

“怎麼拿這件?”

謝恭指著上面暗粉色的花瓣說,“覺得適合您,就拿了。”

宋瑾禾眯起眼給了他一個粲然的笑容,“謝謝,眼光不錯。”

襯衫是宋瑾禾十七歲生日用做玩偶剩下的佈設計的樣式,他始終覺得自已做出的東西小眾,也沒勇氣真的穿出家門。

然後這件衣服就以這樣微妙的方式重出天日。

他將襯衫下襬塞到米白色針織褲裡,露出腰間窄細的真皮腰帶。

宋瑾禾喜歡這種復古又小眾的裝扮,只是過會要去見方宥川,連帶著一個蠻隆重的飯局。

如果不合適就中途去店裡現買吧。

路特斯停在路邊的樹蔭下,當宋瑾禾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車,方宥川視線一凝。

宋瑾禾的黑髮用花色緞帶束著,身著褶皺肌理的暗紅色襯衫,領口被錦簇的弗洛伊德玫瑰包繞。

v領開到胸膛露出他雪色的面板,細窄的腰肢扎著一條黑金色皮帶,方宥川認為那個寬度自已一隻手就可以抓握過來。

他視線下移,米白色的闊腿褲下是一雙尖頭皮鞋。

精緻又不受拘束的打扮,方宥川在心裡給他的著裝打了一個高分。

“是不是太花哨了?不行在路上買一套我換上。”宋瑾禾手指扯了扯領口的金屬鏈。

“弗洛伊德玫瑰?”方宥川用肯定的語氣問他。

“對。”

方宥川回身啟動車子,隨後輕聲道:“不用換,你穿很好看。”

他的聲音被窗外嘈雜的噪音蓋過去,宋瑾禾沒聽清,但看他正要將車插入車流,便也沒再問。

半小時後,方宥川將路特斯停在別墅區的地下車庫,宋瑾禾沒想到自已就這麼花裡胡哨的來了,但他自已打心底是熱衷浪漫自然的穿搭。

既然方宥川不說什麼,他便大方的走在他身邊等電梯。

“宋先生,你待會需要扮演我的戀人來糊弄一下我的母親。”

方宥川的話令宋瑾禾猝不及防。

“嗯?你怎麼不提前說,我空著手就來了。”

方宥川覺得宋瑾禾弄錯了重點,“假扮,不需要留下好印象。”

宋瑾禾啞然。

方宥川感覺到身邊人情緒倏忽的低落。

因為沒買見面禮顯得不禮貌,所以生氣了?他暗自揣度宋瑾禾的想法。

電梯已經下降到負一層,宋瑾禾正要往裡走就被方宥川拽住袖口。

“後備箱有之前品牌方送的禮盒,要拿嗎?”方宥川說。

宋瑾禾眼睛瞬間亮了,“可以嗎?”

“當然。”

他抱著高階禮盒認真念著後面的小字文案,“小罐茶·龍井”

“阿姨喜歡喝茶嗎?”宋瑾禾頓了片刻問方宥川。

“挺喜歡的。”

大概吧,方宥川也不清楚。但這麼說完他能感覺到宋瑾禾又變得鮮活起來。

電梯停在一樓。

從轎廂下去,入眼就是天窗落下的斑駁光影,鏤空的綠植造景將自然嵌入室內,地面和牆壁都是粗糙深刻的暗色紋理。

這讓宋瑾禾聯想到別墅的主人或許是個傳統並且嚴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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