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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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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立於屋脊之上,寒風拂面,讓她意識到了所處境地的真實。柳塵泫以輕功將她帶至此處,臉頰因風而染上了淡淡的緋紅,在清冷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出幾分脫俗之美,恰似誤入凡塵的仙子。

“在這裡,似乎看不清屋內的狀況,是不是有些遠了。”她指向小院,搭手瞭望著,感覺有些看不真切。

柳塵泫望著她,眼神溫柔,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彷彿在欣賞一幅絕美的畫卷。“一會的好戲可不在屋內,這裡卻是俯瞰院外的絕佳地點。但若你心存掛念,我們也可稍作靠近。”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令人心安。

沈夢瑤略一思索,認同地點點頭。她深知自已與柳塵泫的商賈身份不宜參與其中,尤其是在此等權貴集聚之時。不過想到小寶,她難免憂慮,但柳塵泫隨即的寬慰讓她安心不少。“有飛廉暗中保護,況且元寶亦非易與之輩。”柳塵泫說道。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小巷深處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看來好戲要開場了。”柳塵泫目光投向那幽深的巷口,嘴角含笑,語帶期待。沈夢瑤隨之望去,只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領頭之人正是豫章知府宋濂,其面色凝重,透露出幾分不可違逆的威嚴。

宋濂得知柴榮綁了君元寶的訊息時,先是震驚,隨即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太師勢力在朝中日益壯大,對地方的影響也日益加深,而柴風作為太師派系的人物,早已在豫章府中與他暗暗較勁,分走了不少實權。宋濂雖志在治理地方,造福百姓,遠離政治鬥爭,但現實的種種束縛讓他倍感力不從心。今夜,或許是個轉機,一個能在太師勢力陰影下重新奪回主動權的機會。他明白,這樣的時刻並不多,必須把握。於是,當宋知秋告知此事,他便毫不猶豫,迅速行動。

時間是計算過的,宋濂還刻意放緩了速度,剛出巷口,彼端迎來的一行人映入眼簾,他的眸光微斂,正是柴風。

“我已遣人向知府大人府上通報,未料想,大人竟是到的如此之快。”柴風遙見宋濂的隊伍,心下已覺不妙,唯有硬著頭皮上前。原計劃速戰速決,避免掀起波瀾,即便日後宋濂追責,亦不過落得個教子不嚴之名。柴榮私離府邸時,他恰巧不在,及至風聲入耳,即刻著手應對,此刻心中懊悔,恨未能早些看管好那孽畜。白日裡已明確警告,不要妄動,需收斂行跡,誰曾想,這柴榮倚仗夫人庇護,竟膽大包天,行了綁人之舉。而今宋濂既至,樊信依今日情勢,想必亦正途中,他所能祈望的,唯願柴榮未曾捅出難以收場的簍子,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這豫章府,事關安撫使之職與柴大人,我宋濂豈有不至之理?”宋濂語調平和,面帶公事公辦之色,目光掠過柴風,心底暗湧笑意。柴風才幹固然出眾,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兼之背後有太師一脈撐腰,平日交鋒,宋濂鮮少佔得上風,此刻見其稍顯窘態,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正當此時,一陣鐵蹄破空,又一行人馬急馳而至,不同於先前兩撥,此隊皆為甲冑加身,氣勢凜凜,夜色中猶如鋒刃劃破寂靜,馬蹄聲中透著肅殺之氣,令人不由心生凜冽。

“讓開,讓開!”夜幕低垂,三隊人馬火炬搖曳,樊信身旁的親兵聲如洪鐘,前路受阻,便急於喝令通行。此情景令柴風與宋濂面色一沉,文武之間界限分明,豫章之地雖軍權多握於知府之手,近年亦漸有勢力傾斜於柴風,但樊信自率兵馬前來,朝堂之上文臣權重,武將低眉,如今豫章最高位者反被外來兵馬的小小親兵呼喝,實乃顏面無光。

“大膽!此地有宋知府與柴判官在場,還不速速下馬回話!”兩邊隨行人員亦非庸碌之輩,未及眾人聚齊,已厲聲斥責。

須臾,三人立於一處,樊信爽朗笑道:“原來是宋大人與柴大人,二位也是為了援救小侯爺而來?”言辭間故作輕鬆,心中卻暗自揣摩二人緣何至此。

提及“小侯爺”,柴風面色微變,宋濂也是詫異,心頭暗自嘀咕那不孝子。早先向宋知秋詢問時,宋知秋只言其友與樊信交情匪淺,卻不曾透露具體身份。此非宋知秋刻意隱瞞,實則連他自已也不甚明瞭。宋知秋與君元寶結交於後者雲遊之時,性情相投而成莫逆,直至此次豫章之行,談及新任安撫使之名,君元寶方才透露相熟之情,初時宋濂只道是少年誇口,及至自已被禁足,柳塵泫又來求助,才轉念寄望於君元寶出手。宋知秋若知曉父親心中所思,恐怕也是委屈異常。

樊信捕捉到兩人面上那一瞬的茫然,他們似乎對君元寶的身份全無所知,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疑惑。然而此刻情勢緊迫,不容多想院牆之外喧鬧鼎沸,院內亦是人聲起伏,呼喝連連。

“別讓他跑了!”夜色之中,一抹黑影幾個輾轉騰挪,身形敏捷,宛若與暗夜融為一體,顯然對此地路徑瞭如指掌,幾個閃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原是柴榮正欲對君元寶有所動作,一粒小石子不偏不倚擊中其掌,痛楚之下他急忙環視四周,企圖尋覓那突來襲擊的源頭。只見窗外黑影一閃,未及細辨,柴榮已忍痛喊上柴虎,追了出來。他此刻心中有鬼,被人看見,自然要去尋。可出門方知外頭亦是一片紛亂。樊信耳尖,聞聲即動,率眾闖入府邸,正撞上手持木棍的柴榮等人。

“拿下!”樊信一聲令下,手下親兵蜂擁而上,迅速制住了柴風等人。“搜!”

命令未絕,柴風與宋濂已一先一後步入門內。二人身為文官,行動自不如武人那般剛猛,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威儀。

“疼,疼,疼……”柴榮這日間剛遭了一頓打,身子尚未復原,此刻又無人相護,那些軍士下手又不知輕重,痛極之下,不由失聲哀嚎。

恰逢柴風踏入院中,目睹此景,心中怒火騰騰,幾欲咬碎鋼牙,皆因這不孝子屢教不改,實乃氣煞人也。

“住口!”柴榮雖書生出身,卻自帶一股浩然正氣,這一聲斷喝,較之白日更為鏗鏘有力,連遠處的沈夢瑤與柳塵泫亦聽得真切。

沈夢瑤聞聲不禁噗嗤一笑,柳塵泫好奇問道:“何事如此好笑?”

沈夢瑤笑眼望向柳塵泫,解釋道:“柴大人每次出現必言‘住嘴’,倒是有趣。”憶及白日情景,柳塵泫亦是忍俊不禁,確然,如此重複開場,怕是再有幾回,這位柴大人便要成魔怔了。而柴風心中五味雜陳,若知有人竟盼著他再多來幾次,縱是涵養深厚,也免不了腹誹幾句。

“大人,屋裡有個被麻袋裹著的人。”一親兵之聲突兀響起,本是泰然自若的樊信聞聲即刻箭步而出,邊走邊急呼放人。那麻袋質地平平,裡頭之人隱約可見外界,按計劃,君元寶應在適當時機“醒來”。柴風一時顧不上柴榮,與宋濂緊隨其後步入屋內。

“小侯爺!”樊信見君元寶被解出麻袋仍被束縛,雙目緊閉,生死未卜,不由大驚失色。君元寶若有閃失,無需侯爺吩咐,他自已便難逃自裁之咎,畢竟欲助他解脫的好兄弟不在少數。

樊信的焦急顯而易見,他先探鼻息確認無礙,隨即急切地以佩劍為君元寶鬆綁,未喚旁人相助。宋濂與柴風同樣緊張關注著君元寶的狀態。

君元寶感受著周遭情境,暗忖這與夢瑤姐所編劇本頗為相似,內心遂安定下來。繼而,他“悠悠轉醒”,以微弱之音,滿含委屈道:“這裡是何方?難道是地府嗎?”其演技真摯自然,情真意切,足以摘個獎。

樊信初見其醒轉,心中竊喜,但聞其言,面色立時陰沉。

“小侯爺寬心,此非地府,有我樊信在,誰也別想讓小侯爺步入黃泉。”前句安慰君元寶,後半句則目光冷冽,掃向院外,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君元寶眼角餘光捕捉到樊信之色,對自已演技暗自得意,轉念一想,屋內景象恐難讓沈夢瑤等人看到,如此精湛表演,豈能無贊。於是,他仍舊虛弱說道:“原來是樊將軍,我有些氣悶,勞煩攙我至院中透氣。”

樊信哪敢怠慢,連忙小心扶持。

宋濂未待柴風開口,便先行一步道:“小侯爺安然無恙,實乃蒼天庇護,樊將軍可否為我們引見一番?”此言一出,樊信本就黝黑的面容更添幾分陰霾,所謂蒼天庇護之詞,在他耳中無異於諷刺。這群文臣素以口舌伶俐著稱,怎在此刻竟吐露如此不合時宜之語?小侯爺身陷險境,究其根源,不正是院內那兇徒所為?樊信內心暗自思量,究竟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儘管他對宋濂這番說辭頗感不滿,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他也只能按捺下情緒,給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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