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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就返校了，你忍忍，你忍忍……”
靜默的夜裡，房間裡唯獨剩下了他有節奏的呼吸聲，可我卻是無法安眠，且不論此刻有多受壓迫，就單單是今夜之事便難放心的下
明日午後就要返校了，這事情查起來當真稱得上棘手，他其餘屍骨的位置還未可知，今夜破費一番周折也僅僅找到了一根脛骨和那顆沒有徹底腐爛的頭顱
想要為他拼湊出一套完整的屍骨，絕非易事
“老大，江湖救急------”
返校的時間已到，我和哥哥大包小包的帶著吃食乘車回到學校
李旭幾個如常早早候在寢室門口，只等著我的作業，哥哥獻寶一般拿出自已的作業甩在了寢室下鋪上
“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肥崽那是你叔你怎麼就學不會”
“我……誰用假期時間抄作業啊，浪費！”
幾個人翻了翻見答案靠譜，像是源自於我便齊齊蹲下開始補救
“想什麼呢”
遲璟驍悄然出現在我身後，見我孤零零站在寢室陽臺上有些詫異
“我昨夜去做了什麼，你與白霽都知曉了吧”
“當然，你輕易不會動用靈蝶的，昨夜靈蝶回到花叢時已經累得連翅膀都不想再動了”
虛空中的靈蝶們棲息在宅邸後方那片彼岸花從中，遲璟驍與白霽所住的屋子都能透過窗戶遠眺花叢景象
“我在想，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能夠分屍埋葬，他其餘的屍骨又去了何處”
遲璟驍握上了我的手，眸中閃過一絲我曾最熟悉的偏執
“這事我倒是能夠體會到那鄉紳的幾分心理，試想若是你……別說分屍埋葬，我要將那人挫骨揚灰方才解氣”
聽著遲璟驍的話我一時之間有些恍惚，是從什麼時候起，我與他的思想漸行漸遠？
是前世他奉命剿“匪”？還是今生人人平等觀念的薰陶？亦或者……也許我們的思維從來不曾在一個層面上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難道不是嗎？那書生固然可憐，但是這件事，歸根究底錯的不還是那對狗男女？從她入府之日起便註定了是他的人，無論生死”
無論生死……好一個無論生死，這般偏執又封建的言論，在如今的我聽來是那麼刺耳，雖說放在那個年代背景下，遲璟驍說的也並無錯處
“罷了，這事不該由我們來爭論，今夜咱們兵分三路去搜尋剩下的遺骨”
晚上十一點，行政樓上的鐘表準時報時，整個校園除了保安室之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沒了活躍在外的學生，校園的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靈魂出竅以後，我飛身出了寢室，遲璟驍與白霽一左一右等候在門口
白霽留在雙峰塔附近搜尋，我與遲璟驍飛向村子的方向，分別落在了灤河兩岸
我徑直走向那脛骨的所在，將骨頭收入虛空之中，這裡向北是綿延無盡的山巒，的確是個很好的藏屍地點
靈蝶自虛空飛出，在空中飛舞徘徊，我緊隨其後，這一夜我們就這樣穿梭在三座大山之間，一路所得被我收進了虛空
天色將明時我們幾乎是一起回到了虛空之中
三堆殘骨被我們傾倒在了乾淨整潔的石階之上
“你這東西還真是好用，日後就給了我吧”
遲璟驍十分寶貝的將那雙鮫綃製成的手套收了起來，這是白霽用他從歸墟帶出來的一方絲帕縫補而成，遲璟驍戴上去便可觸控凡間事物
“本就是給你備下的，無需多言”
我們幾個將帶回來的殘骨拼湊到一處，這麼多骨頭本以為已經齊全，到底還是缺了根胸腔上的肋骨
“這仇夠深的，那幾片地方我都搜尋過了，就差拿個篩子篩了”
白霽點了點頭，以示贊同遲璟驍的說法，他們兩個走之前一人帶了兩隻靈蝶，即便是他們會出錯漏，可是靈蝶絕不會
“你們休息吧，我或許知道這根骨頭會在何處”
時間所剩無幾，容不得我再此虛耗下去，簡單說了句便回到了自已身體裡
“你又出去了是不是”
宿舍裡的鬧鐘還沒響，常天卿不知何時來到了寢室，他們幾個熟睡自然無法察覺異常，只裹緊了被子抵禦突如其來的寒冷空氣
“你不該出現在這兒的”
常天卿起身一步步走到我的靈魂前
“這種事你怎麼就不先問問我？我棲身在那片土地上數百年，哪裡有什麼邪物你以為我會不知？”
他拉起我的右手，目光緊緊鎖在虛空之上
“你是不是忘了那槐樹精說過的話？時至今日你還是那麼信任地府？”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你雖是薩滿的仙，但你敢說你不信冥府嗎？”
常天卿淡然一笑
“我信地府，但不會信地府的神，他們便是有滔天的權勢與神力又如何？這人間的禍亂，他們又可曾管過一分一毫？”
常天卿的觀點我也曾如此想過，但是親眼見到十八層的地獄後我便漸漸轉變了念頭
冥府陰差有限，惡鬼、遊魂、如常魂魄……凡此種種混在一處，冥府的秩序還能維持至今不出大的差錯已是不易
地獄之中不同魂魄的幽禁刑罰、不同罪責的懲治論處，千千萬萬的的亡魂，便是他們有三頭六臂也管不到那麼多
況且天地之間設立冥府的初衷本就是六道輪迴有序，冥府做到了，便也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倒是九重天那群與天地同壽、受萬民敬仰供奉的神明才該憐憫世間
“天快亮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此刻是不是想著，那書生缺失的肋骨是同頭顱被封印在那個石洞裡？”
“你怎麼……”
常天卿伸指按住了我的唇瓣，一雙眼眸難得彎了起來
“你光想著他會被藏身何地，怎麼就沒想過這件事為什麼會被你碰到？你就沒聽說過，借棺埋骨嗎？”
借棺埋骨……常天卿說完這話便消失了蹤影，寢室裡最早的鬧鐘已經響起，我也不得不回到身體裡
“你又一夜沒回來，你就不怕哪天真出了什麼事兒，忘了上次是怎麼被塞進醫院裡的了”
我和哥哥擠在水房角落裡刷牙，見我一臉疲憊，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沒什麼，我心裡有數”
“有數有數你有個屁數！”
腰側的軟肉被突如其來的掐了一下，那股子倦意也消散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