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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的聲音讓我從夢中驚醒，外面的天空繁星密佈，怎麼瞧也不像是下雨的樣子，我的房間裡更是沒有流動的水源
這聲音？是自何處而來的呢？
剛想起身檢視卻發現我又一次失去了控制身體的權利，正奇怪著突然一滴腥氣極重的液體滴落在我臉上，抬眸看過去
只見不知何時，一個頭顱懸浮在我的正上方，正咧著嘴對我笑，殘存脖頸上已經腐爛的血肉正是滴落下來液體的來源
想到此處我胃裡不禁一陣翻江倒海
那顆頭顱在我身上盤桓許久，目光看向了一旁熟睡著的哥哥，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後便對著哥哥俯衝而去
關鍵時刻還是那枚玉佩發揮了作用，熒綠色的光芒將哥哥整個人護在其中，頭顱觸碰到光芒的瞬間發出淒厲哀嚎，隨後便被黑霧裹挾逃竄離去
靈蝶自虛空而起，追逐著已經離去的頭顱飛了出去，我也靈魂出竅緊隨其後
這一夜我不知追了多久，靈蝶第一次這樣忽高忽低的盤桓飛舞，看著像是怎麼都無法確定那顆頭顱的藏身之所
不知過了多久，饒是靈魂姿態來回奔走我都已經有些疲倦，靈蝶終於落在了養豬場後邊的一個土包上
這裡原是耕地，頭些年整座山被規劃起來做了各類樹種的培育，山腳下的土地因為要來往運輸山上下來的樹，久而久之便漸漸荒廢下來
這個土包上雜草橫生，瞧著像是個墳的模樣，靈蝶本已經落了下來卻突然又一次飛起，在土包後方不停地撲扇翅膀，像是要引我過去
我循著蹤跡繞了過去，應當是經年的雨水沖刷，土包已經塌陷，果然如我所料，這是個破敗的墳塋
塌陷下去的地方隱隱露出幾根白骨，今夜的頭顱並沒有身體，這幾根骨頭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的脛骨，難道？他？
沒等我細細研究，靈蝶又一次飛身而起向隔壁村子飛去，我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跟著追了過去
靈蝶越過山巒飛向隔壁村子的排水渠，這條溝渠還是當年為了洩山洪而修建的，時過境遷如今已經淪為傾倒枯枝爛葉的地方
靈蝶停在溝渠中唯一的土堆上便消失了身影
“你居然能追過來”
那頭顱從土堆後冒了出來，飄轉到與我視線平齊的高度，就那麼看著我的眼睛
“你這雙眼睛生的可真是漂亮，眼神乾淨澄澈，沒經歷過太多苦楚吧”
他說的沒錯，前世今生我都活的並不算苦，原本應當會經歷的九州大地那場浩劫也因為早亡逃過
“你的身體呢？”
他頭顱之下的切面並不完整，雖已經腐爛但依舊可以想象到他瀕死之際受到的是何等折磨
“你知道，劊子手的刀，是沒有人敢磨的嗎？”
這種事情我曾也聽說過，我的童年正經經歷了一段封建時代，那段灰暗的日子，聽家中掌櫃福叔說，菜市口斷頭臺的血就沒有乾涸過
“自然是有聽過的，難道你？”
那顆頭顱淡淡扯起嘴角，眼中是濃重的恨意對我訴說起他身上的冤屈
他原是六百多年前入京趕考的書生，途經幽州借宿在廟裡，意外牽扯進了一樁案子被人拿來頂了罪責
那鄉紳家中妻妾成群，本人又是個常常混跡花叢的，大宅子裡的齷齪事自然不在少數
書生所住的禪房正好在姨娘與賬房先生廝混的隔壁，他二人藉著上香的名頭出來廝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巧就那天走路了風聲
“她披頭散髮進來的時候著實嚇了我一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書案上的書本就被它推到地上去，等到房門再次被推開時，便是我擺脫了她的糾纏將她按住的情形”
他突然話鋒一轉
“用一把鈍了的刀，活活把脖子鋸斷，是真的疼啊……”
封建時代計程車紳官僚往往是沆瀣一氣的，地方勢力盤根錯節，多年下來他們早已成為了一個利益共同體
沒人願意理會書生的冤屈，衙門收了銀子只想儘快了事，那女人雖然做出了此等醜事但鄉紳並未對她怎樣
那姨娘又將多年的銀兩暗地裡送到了官員私宅裡，數量豐厚足矣封口
權衡之下所有罪責都被推到了書生一人身上，如此下來既保全了鄉紳府的聲譽，又將此事的影響降到最低程度，真真是一步秒棋
只可憐了書生遭此無妄之災
“進京趕考的學子不是有批文嗎？無論山匪強盜皆不可……”
沒等我的話說完，他便出聲打斷
“你也說了，是山匪強盜，我遇上的，可是官府”
是啊，他遇到的……是官官相護的黑暗，是有冤無處訴的淒涼
“六百年過去了，朝代更替，害死你的人應當都輪迴幾次了，你為何還不去投胎呢？”
“投胎？我怎麼投胎？”
“我在冥府蹉跎許久，身體殘缺的去投胎不在少數”
那頭顱飄到我面前，距離我不過咫尺的距離，那股濃重的腐臭味令人胃裡一陣翻湧
“你也說了，那是身體殘缺不全的，可如果是被分屍埋葬呢？”
原來當年他無辜被斬首後，官員思來想去還是怕朝廷追究下來，連夜將他的屍身分割開來埋在了不同的地方
那個時候學子進京路途遙遠，只要沒人能找到他的屍體，便可一口咬死他是在路上遭遇不測
“你還能看得見我的頭，是因為他們把這顆頭安置在了那邊的石洞裡”
怪不得，怪不得數百年過去他頭顱上的皮肉依舊能儲存下來
小學時候也曾跟著他們幾個來這個村子裡玩耍，那時徐鑫便告訴我們，松樹林後有一石洞，裡面驚悚無比
這條路無論大人還是孩子，路過的時候都不能露出手指，否則指甲就會瘋狂生長，如今看來這邪祟說的大抵就是這書生了
方才在那破敗墳塋裡，我好像確實只瞧見了他的脛骨，他其他部分的屍骨，又在何處呢？
一道白光閃現，他的頭顱被我收進了虛空裡，這一夜實在累極，明日午後還要返校，時間與精力都容不得我再追查下去
“起開，你壓死我算了”
回到身體的瞬間哥哥又像八爪魚一樣纏住了我，毫不誇張的說，順暢的呼吸都成了一種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