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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不及待地繼續追問：“在你看來，古往今來的帝王中，有誰能超越自身的階級侷限性，堪稱聖賢？”
“我要找到這個人，作為學習的楷模。”
此時，朱桁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最多隻能算半個。”
“半個？！”朱元璋有些愕然。
“沒錯，那位半個，便是唐太宗李世民。”提及此處，朱桁略有感懷：“他曾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見他邁出了超越階級侷限性的半步。”
“可惜，只是半步而已。”
“到了晚年，他仍有所昏聵，未能徹底超越歷史侷限。”
聽聞此言，朱元璋臉色微變：“連唐太宗都不行？”
唐太宗何等英雄，享譽天可汗之稱，
在歷代帝王中穩居前三甲，
竟也只能邁出半步？
這階級侷限性究竟有多麼難以逾越?!
“畢竟，人生中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已，唐太宗能夠戰勝半個自已，已屬難得。”
朱桁笑了笑說：
“所以儘管當今黃帝推出的馬政一團糟，我倒也能理解他。”
“畢竟，能真正超越歷史侷限性的人，實在太少。”
“老朱終究是人，而非神祇。”
朱元璋臉色複雜，微微點頭贊同。
而朱棣聽得如痴如醉，忽然靈光一閃，連忙問道：“這麼說來，如果有人能真正超越階級侷限性，豈不是能超越唐太宗？”
此言一出，朱元璋也神色一震，目光緊盯著朱桁。
老四這個問題問得好，
唐太宗只邁出半步便開創了貞觀之治，
那麼，若能真正超越階級侷限性，又將會創造出怎樣的偉業呢？
朱桁斜眼瞥了一眼朱棣，調侃道：“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朱棣趕忙解釋：“俺只是好奇，兄弟你快給俺說說，如果真能超越階級侷限性，會發生什麼？”
這個問題讓朱桁停頓了一下，片刻後，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追憶與感慨，徐徐道來：
“若能真正超越，那將會改天換地。”
“改天換地？”
朱元璋等人聞言皆是一愣，這話說得玄而又玄。
“沒錯，是字面意義上的，真正的改天換地。”
朱桁說到這裡，眼神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到達那樣的境界，華夏大地或將走出這個世界，直抵九天之外。”
“我們能填海造陸，創世生滅。”
“一座座摩天大樓聳入雲端。”
“城市地下疾馳著時速數百公里的鋼鐵巨龍。”
“總之，那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世界。”
朱元璋等人聽著這些描述，瞠目結舌地看向朱桁。
他們深知朱桁在正事上從不胡言亂語，
他們也真心希望能相信朱桁所說的話。
然而此刻，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那樣一個世界——
地下鐵龍呼嘯穿梭，地上高樓直插雲霄。
竟然還要飛昇九天，踏出這方世界?
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即便是杜甫的詩篇，也無法描繪盡這個世界的所有奇妙!
朱棣低語道：“聽上去彷彿是神話傳說中的洪荒世界。”
而朱桁只是淡然一笑說：“既然已經跨越了這個時代的侷限，自然也有可能實現超越這個時代的一切成就。”
“我們這一代恐怕無緣得見了。”
“但我們的後代子孫，也許能夠目睹。”
朱棣凝視著朱桁，心中疑惑不已：“你是怎麼預見這一切的?”
“兄弟，你老實告訴我。”
“你不是在胡謅吧?”
“放肆!”
還不等朱桁回應，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不懂就別亂說!”
“朱桁這樣說，自有他的道理所在。”
朱元璋面色嚴肅，一番訓斥過後。
朱棣摸著腦袋，帶著一絲委屈低聲嘟囔：“我只是隨便問問嘛。”
朱標則苦笑著介面：“朱兄所說皆為真實，何必多問。”
根據父皇的說法，大哥彷彿是穿越時空長河，洞察古今變遷的謫仙人物。
他所說的，必然是真實的。
儘管如此，他內心依舊驚歎不已，朱桁描述的那個世界似乎過於奇幻。
暫且不論什麼騰雲駕霧之事。
如今的大明，連讓天下百姓溫飽都是難題。
然而朱桁卻以欽佩的目光看向朱元璋說：“你們這就相信了啊?”
按照一般穿越劇情設定。
自已說完這些話後，不應該是古人先質疑一陣嗎?
結果朱元璋等人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這麼快就信了?!
朱元璋深深地看著朱桁，言辭決絕：“你說什麼我都信。”
“你這小子……”
朱桁啞然失笑，搖搖頭：“你家業如此龐大，卻這般輕信他人，實非治家之策。”
朱元璋目光炯炯地盯著朱桁：“你會騙我嗎?”
朱桁笑了笑：“當然不會。”
“那不就行了麼!”
朱元璋笑道：“難得有個不騙我的，也不圖從我身上撈取好處的人。”
“我自然是全心全意信任你!”
“你繼續給我講講，如何打破這階級固化的桎梏?”
“我哪知道啊?”
朱桁翻了個白眼。
“你不知道 ? !”
朱元璋震驚萬分。
“這不是廢話嗎?我都說了，階級侷限性根植於人性之中，只要是人，就有這樣的人性，除非他超凡入聖，或是墮落成魔！”
“你看我這鹹魚般的生活狀態。”
“你覺得我是更接近聖人還是魔鬼?”
朱元璋猶豫了一下，看著朱桁那副慵懶散漫、宛如鹹魚的模樣。
下意識地聯想到，在沙灘上悠然曬太陽的海龜。
好像無論是“聖”還是“魔”，這兩個字都與他沾不上邊。
“需要看這麼久嗎?我是個普通人！”朱桁無語地撇撇嘴：“我做不來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偉大事業。”
“我不想當聖人，至於成為惡魔又不想當反派。”
“我就是一個不好不壞，混日子過的人而已。”
朱棣等人聽了這話，都不禁感到一陣無奈。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沒什麼志向可言。
朱元璋先是無奈地搖頭，然後突然靈光一閃。
微微一愣。
朱桁剛才說的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朱桁：“既然是人，咱們就實實在在地說點人的事。”
“虛的已經談得夠多了。”
“具體來說，朝廷該如何妥善制定馬政政策?”
“這個嘛……”朱桁剛要開口，卻忽然停住，有些奇怪地看向朱元璋：“我說朱伯。”
“您對馬政的關注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咱們一開始不是在討論幫我解決徭役問題嗎?”
“現在我的徭役問題都解決了，您老問這麼多幹嘛?”
朱元璋一時語塞。
朱桁聰明過人，一旦回答不慎，讓他察覺到不對勁就糟了。
這時朱棣趕緊跳出來解圍：“都怪我。”
“嗯?”朱桁疑惑地看著他。
朱元璋也緊盯著朱棣，生怕這小子壞事。
朱棣趕忙解釋：“我父親在黃河邊上替我置辦了一些產業，其中還包括一個牧場……”
“我父親是想讓我來請教一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防止我家牧場出現沙漠化的問題……”
這個理由略顯牽強。
但勉強也能說得過去。
朱元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看向朱桁：“正是為此。”
“原來如此。”朱桁頗感意外地看了朱元璋一眼：“您家的家業真是不小啊。”
朱元璋回應道：“辛苦拼搏多年，只求能給子孫留下一些基業。”
“我不希望在我百年之後，這些基業都被黃河洪水沖垮。”
說到此處……
朱元璋認真地看向朱桁：“所以，請務必指點一二。”
朱桁看著他那懇切的樣子，撓了撓頭說：“指點算不上，要是提建議的話。”
“我認為你應該儘快把你家黃河兩岸的土地全部賣掉。”
“賣掉?!”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愕然不已。
朱桁耐心解釋：“黃河土地流失問題積重難返，黃河終將決堤，無法挽救，也救不得。”
“直接賣掉土地，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朱棣驚訝不已：“連你都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在他眼中，朱桁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但現在連他都無法解決水土流失的問題?
“你們是不是對我期望過高了?”朱桁自嘲地笑笑：“想要保住你們家的黃河牧場，就得確保黃河不決堤。”
“那就相當於治理黃河了。”
“這是需要國家力量全力推動的大工程。”
“你我能解決黃河決堤問題?”
“開什麼玩笑!”
朱棣皺眉思索，卻又無可奈何地點頭。
此刻，朱元璋立刻接話：“靠你我之力不成，那依靠朝廷的力量呢?”
“如果你是一國之君，可以調動整個大明的力量來整治黃河。”
“你會怎麼做?”
“越扯越遠了。”朱桁無奈搖頭：
“就算我有辦法，但那個辦法也是無法實施的。”
“只要有辦法就好!反正咱們現在只是閒聊，不妨隨便談談。”朱元璋卻興致勃勃地催促起來。
這朱伯，還真是熱衷於國事，真讓人頭疼。
權當閒聊，朱桁也就隨意地說了起來：“如果要朝廷來治理黃河，只需採取三步策略。”
“其一，科學調配水資源，發展節水農業，有效節約水資源和保持土壤肥力。”
“其二，調整土地利用格局，合理安排牧畜和大力營造護田林網。”
“其三，增加植被覆蓋率，設定沙障與封育固沙，構建完善的防護體系。”
“歸根結底，這三個方法可以用四個字概括。”
“退耕還林。”
隨著朱桁娓娓道來，朱元璋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這方法雖好，卻難以實行。
因為此策必定會在大明上下遭遇強烈抵制!
當前大明正處於恢復民生的關鍵階段，正需開墾荒地，提高糧食產量。
此時提出退耕還林，
無疑不合時宜。
朱桁所言非虛，此策確實可行，但因時機不當，實難推行。
朱桁喝了口茶水潤喉，隨口說道：“所以說，光有一個好的政策還不夠，如果沒有合適的實施時機，再好的政策也會變成民眾眼中的惡政。”
“比如治理黃河，是一項關乎百年甚至千年的長遠大計。”
“但又有多少人會考慮到百年以後的事情呢?”
“現在老百姓還在為填飽肚子發愁，你讓他們放棄黃河邊上的良田?”
“你信不信，一旦這個政策公佈出去，黃河沿岸的老百姓，立馬就會反抗，到時候皇帝要解決的就不再是黃河問題，而是民變問題了!”
這句話落下，朱元璋也不得不嘆息贊同。
絕大多數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
哪怕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告知天下，也是徒勞無功。
畢竟天地間最大的事莫過於吃飯。
大多數人只關心眼前能否吃飽飯，
哪還會去考慮死後黃河是否安瀾?
此刻，朱棣不禁有些絕望：“難道我們就只能坐視大明重蹈歷代王朝覆轍的歷史悲劇?”
如今自已已然洞悉了黃河決堤的真相。
也明白了應對之策。
卻無法付諸行動。
這份清醒中的苦楚，讓他幾近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