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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桁卻反問一句:“你怎麼認為他會等到頒佈之後才動手腳?”
“洪武三年,胡惟庸已擔任中書省參事,李善長年邁,胡惟庸實際上已經代行相權多年。”
“九年的光陰,足夠他培植一大批自已的黨羽。”
“而皇上雖勤政,這些年來的重心一直放在北伐之上。”
“下面官員的升遷任免,大多掌握在胡惟庸手中。”
“即便假設他是諸葛亮那樣的忠臣,雖然手握大權,卻無篡逆之心。”
“但在客觀事實上,他已經變成了權臣。”
朱元璋面色陰沉。
諸葛亮未能完成三國一統,為何能名垂青史?
只因一個字——忠!
正因為諸葛亮這樣的忠臣太稀少,他的名聲才會如此顯赫!
那麼胡惟庸,會是諸葛亮那樣的忠臣嗎?
“疾風知勁草,微末見本質,如今胡惟庸的一些行為,已然暴露出他的野心。”
朱桁望著微風吹動葡萄架上的葉子,悠然一笑,接著說道:
“最近,有一件頗為有趣的事兒。”
“汪廣洋你們還記得吧?據說近些年來,他與胡惟庸走得頗近。”
“前些日子,胡惟庸還在教坊司為他挑選了一個小妾。”
朱元璋聽到此處,臉色陡變:“此事屬實嗎?你怎麼會知道這般私密之事?”
這可是胡惟庸被誅殺的三大罪狀之一,我自然有所耳聞。但朱桁隨意扯出一個頗具說服力的理由:
“廢話,教坊司裡發生的事我哪能不知道?”
朱元璋聽罷,勃然拍案怒道:“他好大的膽子!”
“是誰給他這樣的膽量?!”
然而,朱棣卻是一臉困惑:“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吧?”
“不就是一個女人嘛……”
朝廷有明確規定,教坊司中的女子乃是朝廷沒收的罪臣家眷,專用於賞賜功臣。
汪廣洋身為文官,本無資格得到這樣的女子。
但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胡惟庸此舉固然過分,卻也不至於讓父皇如此震怒吧。
朱標卻面色嚴肅,緩緩道:“女子事小,問題是他瞞著皇上做的這件事。”
“嗯?”
朱棣一臉迷茫:“那又能怎麼樣?送個女人而已。”
“不懂別亂說話!”
朱元璋厲聲呵斥,朱棣立刻縮了縮脖子,但仍滿腹狐疑。
此時朱桁微微一笑,解釋道:“送女人確實不算什麼,但胡惟庸的做法欠妥。”
“一個女人而已,哪怕出身罪臣之家,汪廣洋若是向皇上求取,皇上豈有不答應之理?”
“胡惟庸擅自贈送,意味著他是在用皇上的財物,向臣子施恩!”
“這是官場最大的禁忌!”
“恩澤只能出自皇上,而非丞相。”
“這是鐵一般的規矩,他不可能不知曉,那你想想,他為何還要這樣做?”
“況且……”
“這一切,他都是揹著皇上進行的。”
“你認為他意欲何為?”
此言一落,朱棣聽聞,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隨之憤然道:“真是豈有此理,這老狐狸膽子忒大了!”
竟敢染指皇家之物,籠絡皇家官員!
簡直是公然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朱棣恨不能立即提劍去教訓他一頓!
“別急躁嘛,胡惟庸侵害的是咱們老朱家的財產,跟我們並無直接關聯。”
朱桁笑容滿面,言語若有可能,朱元璋真心不願對淮西的勳貴勢力斬草除根。
朱桁聽聞此言,不禁翻了個白眼:“我特麼還想上天摘星星呢,可能嗎?”
朱元璋輕聲嘆息:“連你都沒轍。”
朱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疑惑地問道:“我說朱伯,你該不會是去找皇帝通風報信了吧?”
“你怎麼不回應了?”
“哎呀媽呀,你的嘴怎麼跟個漏勺似的?什麼都往外漏!”
“這朱家江山和你有啥直接關係,幹嘛把自已牽扯進來?”
朱元璋臉色凝重,徐徐道來:“我冒的風險我自已擔著,不會牽連到你。”
“若我能揭露胡惟庸的陰謀,日後不僅能加官進爵,更能有力地保護你。”
“就算我真的遭到了淮西勳貴的刺殺,也與你無關。”
“這事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何必阻攔呢?”
朱桁被這一番話懟得啞口無言,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可你這風險是不是太大了點?
朱桁緊盯著朱元璋,眼中滿是困惑地審視著他。
朱元璋有些不太自在:“你看我幹啥?”
“我只是想說……”朱桁看著他說道:“這種關鍵時刻還想著護著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你親生兒子呢。”
此時此刻。
朱棣、朱標都面露古怪之色。
朱元璋立刻澄清:“你小子瞎琢磨什麼!我就是想繼續升官發財而已,護著你不過是知恩圖報罷了!”
“我就那麼隨口一說,你急個什麼勁?”朱桁更迦納悶地看向他。
“我哪兒急了!”
“好像更急了哈。”
“真是亂七八糟的,我不跟你說了!我還有正事要辦,不用送我!”
扔下這句話,朱元璋便匆匆忙忙地,帶著朱標、朱棣二人疾步離去。
“怎麼搞得跟逃難一樣。”
朱桁疑惑地望著門外,那輛快速啟程、疾馳而去的馬車,摸著下巴嘀咕道:“怎麼總覺得這老爺子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呢?”
此時,在皇宮之中。
文淵閣內。
“這是我關於費聚等人親屬的處理意見,其家族男子罰為奴籍,女子則送往教坊司,九族流放至邊疆。”
“你們看看,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李善長端坐在首位,目光淡然地掃過廳中眾人。
下方坐著劉伯溫、胡惟庸、宋濂、茹太素四位內閣重臣。
而三法司及六部尚書等官員,則只能站在堂中,聽到李善長的宣佈後,彼此交換眼神,臉上均露出驚愕之色。
費聚等人好歹也是擁有爵位的開國功臣。
理論上講,即使他們犯錯,只要不是滔天大罪,他們的家人通常都能得到赦免,最多貶為平民。
但現在李善長竟對他們家人施以如此嚴苛的懲罰,完全不顧舊情!
這讓在場官員心中暗驚:這位文臣領袖,在經歷這次復出之後,手段竟變得如此狠辣!
更重要的是,費聚等人的家屬已被胡惟庸親自擔保!
李善長卻毫不給胡惟庸面子?
這內閣成立後的第一次會議,火藥味就如此濃烈!
眾人都悄悄看向胡惟庸。
不知這位新晉淮西勳貴領袖,會如何應對。
“此舉欠妥!”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胡惟庸面色難看地道出:“我已經擔保了費聚等人家眷,當今聖上已答應此事。李公此舉過於嚴厲。”
李善長並未接話,只是用一雙老眼掃向其他人:“各位有何異議?”
其他官員頓時噤若寒蟬。
開玩笑,這是大佬之間的較量,在風向不明時,誰敢輕易發言?
大家的目光轉向座位上的其他三位閣老。
畢竟,唯有他們才有資格在此刻發聲,而這場交鋒將決定內閣內部的權力格局。
出乎意料的是,
第一個發言的竟是向來置身事外的劉伯溫。
“李公處置公正合理!”
劉伯溫淡淡地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言語。
眾人無不驚訝,劉伯溫多年未參與此類權力爭鬥,今天為何主動趟這渾水?
莫非是因為他對當初浙東集團遭受胡惟庸打壓之事耿耿於懷?
胡惟庸同樣皺眉,瞪了劉伯溫一眼。
顯然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但還好,現在是二比一,自已仍有勝算。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再次令眾人瞠目結舌。
茹太素突然開口道:“我也認為李公的處置合情合理,費聚等人暗中謀害土豆仙人,罪行深重。”
“皇上雖答應饒恕其家屬性命,但並未承諾免除所有懲罰。”
“他們的家眷理應受到一些懲處,以儆效尤。”
群臣聽得匪夷所思。
劉伯溫支援李善長,或許還能理解為與胡惟庸有仇怨。
而茹太素與淮西勳貴並無明顯恩怨,他為人忠直,從不落井下石,為何也會附和這樣的意見?
胡惟庸一時也愣住了,隨即滿臉陰沉地看向茹太素:“費聚等人平日與你並無瓜葛,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而茹太素穩如泰山,心底卻頗感無奈:
看來胡惟庸至今還不明白得罪了朱桁有多麼恐怖!
如今朱桁所做的這一切,僅是他冰山一角的實力展現。
他施展屠龍術,一舉剷除了十六位勳貴。
如果自已反對處置費聚等人的家眷,
被朱桁記恨上怎麼辦?
此人絕不可輕易招惹!
而劉伯溫之所以支援李善長,並非因為記恨淮西勳貴。
應該是和自已一樣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朱桁,
而是要想辦法儘早與其建立良好關係。
可惜胡惟庸始終未能意識到這一點。
內閣中的氣氛愈發詭異,群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現在已經是三比一的局面,
剩下的宋濂雖身為文壇宗師,但在內閣中地位最低,無力改變當前局勢。
而在安靜無比的氛圍中,宋濂略作猶豫,終於開口道:“我也同意李公的意見。”
聽到這話,
胡惟庸的臉色已經黑得如同鍋底一般,
憤然起身離去。
在他走後,幾個文臣也匆忙跟隨他離開。
李善長對此視若無睹,淡然道:“既然多數透過,那就將此決議寫成奏章,呈送陛下批閱。”
“這份批紅必定能在陛下那裡獲得透過,果然李公才是皇上最為倚重的大臣。”一個文官連忙接過奏章,滿臉笑容地恭維道。
“那是自然!皇上離不開李公!不然怎會這麼快就恢復李公的官職,除了李公,誰能享受這般待遇?”
一時間,
整個房間充滿了諂媚奉承之聲,猶如眾星捧月般圍繞著李善長。
李善長面色平靜地回應:“還有別的事嗎?”
群臣面露尷尬之色。
“沒事的話就去處理政務,皇上讓你們做官,不是讓你們來拍馬屁的。”
群臣們紛紛諾諾應答,隨後退下。
而李善長又補充道:“另外,誰也不準再說皇上離不開我。”
眾人一愣,齊聲稱是。
李善長這才重新坐回熟悉的座位,品了一口茶,仍舊是那熟悉的御貢佳茗香氣。
看到那些偷偷窺視自已的大臣們面上流露出畏懼之色,他心中冷笑不已。
狗屁的朱元璋離不開自已。
自已能夠重回文淵閣,
唯一的原因就是投靠了朱桁!
若非如此,朱元璋豈會給機會讓自已重返朝堂?
朱桁,才是自已最堅實的後盾!
若非他,只怕自已此刻已在返回老家的路上了。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經歷的大起大落,他眼中精光一閃,突然下令:“提前通知教坊司以及邊關那邊。”
“待費聚等人的家眷到達後,務必讓他們生活在最為艱苦之地,以此贖罪!”
既然選擇了投靠朱桁,
那麼朱桁的敵人,就是自已的敵人,
對於這些政敵,必須想方設法斬草除根!
這才是作為朱桁麾下第一黨羽的價值所在!
下面的臣子們聞言一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提及過往,費聚曾經還是李善長的心腹之選。
轉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