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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面色冷峻：“你不是想知道是誰向朕獻策嗎？朕就帶你去看看他。”
“免得你日後為此事耿耿於懷。”
“另外，以後不要再追查此人，作為臣子，應當恪守本分。”朱元璋意味深長地看了胡惟庸一眼。
胡惟庸頓時身形一顫，急忙低頭。
朱元璋揮袖起身離去，朱標安排李善長與劉伯溫更換便服，隨同朱棣一起跟隨著朱元璋而去。
寢宮之內。
朱元璋看向朱標與朱棣，平靜問道：“你們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父皇，李善長此舉恐怕是為了自保，才會藉機攻擊朱桁。”朱棣臉色陰鬱地指出。
朱標亦是眉頭緊鎖：“父皇，李善長仍拘泥於古籍中的教條，試圖用傳統觀念來反駁朱桁的言論，按朱桁的說法，他仍受限於歷史侷限性……”
朱元璋搖頭：“先靜觀其變。”
“這……”朱標愣住。
“治國乃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朱元璋看著他，一臉認真：“哪怕只為一個布政司制定政策，朕也要反覆考量，更何況是影響國運的重大國策？朕不會偏聽任何人，不論其身份地位如何！”
“讓李善長與朱桁當面辯論一番，朕在一旁觀察即可。”
“兒臣受教。”朱標豁然開朗。
與此同時，在大殿之中。
群臣散去之後，
胡惟庸悄悄來到李善長身邊，低聲說道：“恩師，皇上可能是要帶您去見那個人……”
“朕明白。”李善長閉目養神。
“此人狡猾！多次對您發難！”胡惟庸怒氣衝衝：“若再讓他信口雌黃，還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離經叛道的話來！”
“不可再私自追查此人！”李善長霍然睜開雙眼，眸中閃爍著冷冽之意：“皇上的話，你要銘記在心。”
“學生罪該萬死！”胡惟庸面色陡變：“學生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
“噤聲！”李善長面色嚴厲。
“是……”
胡惟庸不敢再多言，猶豫片刻：“那您看應該如何處置此人？”
“剛才我已經設下陷阱，將他置於火海之中。”李善長平靜地回應：“待會見到他時，我會再做文章。”
“皇上治理國家看重的終究是才能，待會讓皇上見識到，治國還得依靠我們淮西勳貴，此後的事情，我們就無需操心了。”
“恩師高瞻遠矚！”胡惟庸欣喜萬分，充滿敬意地讚道：“到時候不用我們出手，皇上自然會捨棄那人！”
“罷了。”
李善長忽顯疲態，輕聲道：“或許近日皇上見我們淮西勳貴勢力漸長，心中有所不滿，正藉此事敲打我們。”
“傳令下去，近期內大家收斂一些。”
“老夫這棵大樹能為你們遮風擋雨的日子不多了……將來還要靠你們自己。”
“學生銘記於心！”胡惟庸臉色微變，緊跟在李善長身後離去。
兩人走出大殿時，只見劉伯溫和茹太素也剛剛離開，李善長微微點頭，然後在太監引領下前去更換衣物。
“劉公，您覺得那位屠龍術傳人是否真實可信？”茹太素皺眉詢問：“韓國公所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
在他們此行之前。
朱元璋已預先叮囑眾人，不可暴露身份，也不可提及高位之名，只可自稱東主……
彼時他們還未完全領悟。
然而此刻這番景象，
真是萬萬出乎意料，堂堂燕王朱棣，竟被視作蹭飯的食客！
何等匪夷所思之事？
“這個，朱叔……”朱桁滿腹無奈：“我今日尚有諸多要務，佃戶需繳納地租，實無暇陪您閒聊。”
“正好如此。”朱元璋瞥了一眼李善長，接著說：“這位是咱家大掌櫃，精於米糧入庫諸般瑣事，就讓他幫你照應著。”
“旁邊那位則是二掌櫃，擅長算賬，他來替你記賬。”
即使是以李善長、劉伯溫之尊，此刻也是面面相覷，心中愕然。
我身為中書省丞相，國之棟樑，
如今卻要屈尊為一介鄉紳做賬房先生？
“倒也罷……”朱桁勉強答應下來，立即將賬本遞過去：“辛苦二位了，中午請你們吃雞。”
“這個……”
李善長遲疑地看著朱元璋。
“看什麼看？還不快謝謝人家！”朱元璋皺眉催促。
“多謝這位……公子。”李善長滿臉通紅地回應道。
“今天又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朱標尷尬地咳嗽一聲：“也沒帶什麼像樣的禮物。”
“確實沒帶像樣的東西……”朱桁也頗為不滿：“昨天還說要送我侍女呢。”
“下回，下回一定補上……”朱標訕訕一笑。
“罷了，我都習慣了。”朱桁翻了個白眼。
朱駟常吹噓自己能娶到魏國公家的女兒，不過是酒後的胡言亂語罷了。
秦始皇的手段還不夠狠辣……
眼前這位大哥看似文雅莊重，似乎是個靠得住的人。
現在看來，亦是同類人也。
“兄弟，我們此次前來確有要事相商。”朱棣連忙幫自家大哥解圍：“昨日你提的事，我們反覆思量，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所以……”
“你們又跟其他人提起？”朱桁臉色微變：“怎這般口無遮攔？”
“放心吧，他們是咱家的掌櫃，不會隨便亂說。”朱元璋平靜地道：“我覺得你說的那些話，對咱們做生意也有借鑑之處，故而與掌櫃們商量一下。”
“此事除我們幾人外，並無人知曉。”
“真的假的？”朱桁狐疑地打量著他們。
“咱金口玉言，豈會誆你！”朱元璋面色沉肅：“昨天承諾你的侍女，因一時疏忽出門忘帶了，下次定給你送來！”
“那好吧……”朱桁半信半疑：“再信你們一次。”
李善長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暗自納悶：
這還是那個嚴厲的朱元璋嗎？
若換作自己這樣和他說話，恐怕早被嚴厲斥責了吧？
這位小地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此時，朱元璋看向李善長：“你不是質疑朱桁所說的話嗎？那就再說一遍聽聽！”
“是……”李善長略作猶豫，平復心情後答道：“我是覺得，公子您的某些觀點……”
“怎麼說話呢？叫少爺！”朱棣瞪了他一眼。
“是。”李善長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忍住怒氣道：“我認為，少爺您關於帝國主義的看法，就如同我們在經營生意時只知道擴張而不注重管理，這樣的做法恐難持久。”
“這就如同秦始皇的耕戰體系……”
他將昨日的言論重新闡述了一遍，隱去了不宜公開的部分。
朱桁喝了一口粥，點點頭說：“嗯，你說得有道理。”
“認真點講。”朱元璋催促。
朱棣心領神會，悄悄向朱桁伸出三個手指。
朱桁不動聲色，朱棣趕緊又比劃出九的手勢。
“成交。”
朱桁滿意地點點頭，九次娛樂活動換取一次討論，不算吃虧。
真是個出手闊綽的大款！
他放下碗筷，用靈兒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然後說道：
“我昨天跟你們說過，關於帝國主義策略，存在一個致命漏洞，還記得嗎？”
李善長則冷靜回應：“帝國主義策略本身就問題重重，何止一個漏洞那麼簡單？”
“你錯了。”朱桁並不生氣，只是搖頭嘆道：“皆因你們見識所限，未能領悟該策略的真正精髓所在。”
“按照你的說法，以傳統眼光看待問題，自然會覺得帝國主義策略處處破綻，甚至將其與耕戰體系混為一談。”
“但若深入思考，果真如此嗎？”
“在我看來，二者並無本質相同。”李善長有些不耐煩，帶著一絲不屑：
“按你的話說，本質上都是對外侵略以補貼自身而已。”
“錯矣錯矣，你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沒有認識到帝國主義與耕戰體系的根本區別。”
朱桁連連搖頭：“帝國主義的本質，在於軍事擴張和財富掠奪；而耕戰體系，則是將整個國家改造成一部戰爭機器，側重於土地掠奪。”
“一個國家，即便是一個好戰的國家，其治理能力仍然是存在的。”
“而戰爭機器不同，它只能用管理軍隊的方式來管理國家。”
“比如秦朝。”
“因此，治理能力的強弱，正是區分帝國主義與耕戰體系的關鍵因素。”
“治理能力？”李善長眉頭緊鎖：“治理不過就是讓百姓安居樂業，各安其職……”
“還是錯了。”朱桁惋惜地說：“你仍在儒家的框架內思考問題。”
“開闊思路，明白嗎？”
“算了，遷就你一下，繼續拿秦朝舉例好了。”朱桁貼心地解釋道。
李善長額頭上青筋暴起，這話聽起來彷彿自己見識短淺，逼得朱桁不得不降低水平來講解！
一旁的劉伯溫雖沉默不語，
卻也被朱桁的觀點深深吸引，陷入沉思之中……
朱桁繼續闡述：“秦朝最大的失誤，在於其僅佔據了六國領土，卻未能妥善治理這些新徵服之地。”
“或者說，是始皇帝不夠冷酷決絕……”
“……”
“……”
“……”
“老爺。”李善長轉頭看向朱元璋，語氣中透露著無奈：“還有必要聽下去嗎？”
始皇帝不夠冷酷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