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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天還沒黑，林引根據他給的地址過去了。
對方是個年紀與她養父差不多年長的男人，姓謝。
“你跟照片上一樣，很漂亮，”他拿著照片，戴上老花眼鏡，看了又看，隨後轉身進屋，拿了一個黑色老舊的雙肩揹包出來，遞給她，“這裡面有五萬塊錢，是老林生前寄放在我這兒的，他說你如果在他去世五年內沒有來拿，就讓我送過去給你。”
五萬塊現金，那得做什麼體力活，搬多少塊磚頭才夠。
林引抱在懷裡，感覺這五萬現金比五萬塊石磚還要沉，她紅了眼眶：“謝謝你，謝叔叔。”
“不客氣，我也沒想到他幹完那次活，人就沒了，早知道我就該堅持不讓他去的。”
林引知道養父生前為了給她攢錢確實幹了很多超出他那個年紀跟身體負荷的重活，但養父從來不告訴她。
“謝叔叔，你能給我講講我爸之前都做過什麼活嗎？”
“以前的都沒什麼，就是些搬貨的小活，就是最後那次，他接了個大活，做完人就沒了。”說到這個，老謝直搖頭，“都怪我沒有勸住他，人家老闆說出三萬塊，讓他在三天內把送過去的水泥全部搬到地下室，說是地下室入口窄，只能一個人進出，人多了老闆不願意，怕我們這些粗人搞壞他們的東西。”
林引忍不住腦補那個畫面，想到養父那瘦小的肩上扛起一袋袋水泥的樣子，她的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
“孩子，你別哭了，”老謝說，“這不關你的事，是那些自以為是的有錢人給害的，我當時還去看過，那家老闆不給進，也不給送吃送喝的，你說哪有那樣做人的？”
不給送吃送喝的？
林引用袖子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我爸爸在那裡做工，沒有吃喝嗎？”
“沒有啊，要幹完活，天黑了，人出來了，才能去吃飯，也不給帶東西進去，中途也不準歇息，”老謝越說越氣，“你說天底下哪有這種規矩？進去幹活還不讓人帶吃帶喝的，這不是存心想害死人嗎？”
最後這句話，林引聽進去了。
“謝叔叔，你知道是誰找我爸爸去做事的嗎？”
老謝撓了撓頭，一臉苦惱：“不記得了，我也是聽老林說的，但我曉得那處地方在哪。”
林引說：“你告訴我地址，我去看看。”
“行。”
地址很偏僻。林引搭計程車去的，司機在路口就把她放下了，提醒她：“小姑娘，這裡好久沒人來了，你看那路都長草了，天色也不早了，你進去小心點。”
“謝謝，”林引讓司機稍等，她去去就出來。
夕陽西下，頭頂上的天空有一大片橘黃色在燃燒，將一路的碧綠都染得金黃。
林引走到盡頭，停在一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看著同樣因鏽蝕而脫色的門牌號，眼淚再次落下來。
她認得這裡，這兒是陸予深以前租過的廠子，但她沒有親自來過，她記得地址，他以前跟她炫耀的時候說了很多次。
京西路261號。
這不會是巧合。
柳如腰並不是在跟她認識後才開始計劃的，是從一開始，從她養父還活著的那個時候，從她還在唸書的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或許更早。
不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的養父都不是自然死亡的，是被人故意用手段活生生累死的。
證據就是地下室裡的水泥。
她抹掉眼淚，推了幾下門，打不開。她抬頭看了一圈，把隨身包包門上丟過去，然後用爬的，爬上了鐵門。
鐵門頂端是帶鉤的，她跨過一條腿的時候就被勾住了褲腳，她用力一扯——
撕拉一下，褲腳裂開，鉤子劃破面板，血在一瞬間滲出。
她看了眼，沒有管，繼續爬。
地下室的入口不好找，她幾乎圍著房子走了一圈才找到。
地下室在屋子後方，門已經廢了，一拉就掉。
她甚至不需要走下去，眼前一整面的水泥直接堵在入口處，比她人高。
裝水泥的袋子已經破破爛爛，但水泥依舊屹立不倒，擺得整整齊齊，塞得滿滿當當。
林引抬手，指腹觸碰到水泥的一剎那，她終於哭出了聲，嚎啕大哭。
晚上陸予深發來簡訊，說要出差，因為他把柳如腰解僱了，公司需要新聘模特兒，他連夜出國，要去籤新人。
林引沒有回公寓，她去了別墅。
別墅人少，可以讓她肆無忌憚得發洩。
陸予深買的KTV，林引砸了。
陸予深的衣服，林引撕了。
陸予深睡過的沙發，林引用刀割了。
陸予深掛在牆上的他兩的合照，她砸破相框，一把火燒了。
火光衝出落地窗玻璃，映在一片黑漆漆的沙灘上。
許京舟揉下眉心的功夫，睜開眼就看到那抹不尋常的光。他合上筆記本，下樓才想起李國道出去給他買東西了。
他走出後院，走到那束光旁邊，抬眸就看到了火光的源頭。
五棟，6樓。
就在隔壁。
那層樓好奇怪，好像除了那團火光，其他房間都沒有亮燈，而且整棟樓的其他樓層也是暗的。
許京舟有股不好的預感。他摸了摸口袋，沒摸到手機。
手機應該是在房間裡，回去拿太費事。
他從五棟的後門進去，怕火勢蔓延，他選擇走後樓梯。
林引看著相片在鐵桶裡慢慢被火吞沒，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她起身，準備拿別的東西來燒時，門鈴響了。
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不知道，她如今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她猶豫了一下，邁出腳步，還沒有走出房間，門鈴聲變成了撞擊聲。
她愣住。
海島山莊是高檔別墅區，門很牢固，不會那麼容易撞開，但外面的人好像瘋了一樣，還在猛撞。
小偷嗎？
不對啊，小偷不會按門鈴吧。
突然，林引想到了陸予深的那句：把她弄成植物人。
他找人來對付她了？
可是他不是說了在她生日那天動手嗎？
這是又變故了？
撞門聲忽然消失。
林引走過去，深呼吸一口氣，握住門把手，擰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