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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寧令姝的命令,江燃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寧令卿的後衣領,徑直把他往門檻的方向拖去。
領子深深地勒在脖子上,勒得寧令卿透不過氣,他慌亂得雙腿踢蹬,胡亂叫嚷。
“啊疼疼疼,你幹什麼!”
“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侍衛,怎敢這樣對我!”
“放開我,快放開!我可是尚書府唯一的公子,宮裡的靜妃娘娘是我的姐姐!”
寧令姝冷眼看著對方的醜態,就像看著一條慌不擇路、只能躺下嗚嗚哀叫的黃狗,袒露的肚腹反而暴露了他自身的虛弱。
倒是江燃,聽見這番話後手上動作稍微鬆了鬆。
不等寧令卿為此長舒一口氣,揪著他衣領的男人就先不屑一笑。
這個在寧令姝身邊一直表現得溫馴順服、即使在原主最為落魄時也仍然保持著同情友好的侍衛,面對寧令卿時態度卻頗為鄙夷。
大概是同為男性,卻看見寧令卿宛如一灘爛泥般的不齒。
“寧公子,你爹爹是尚書,姐姐是宮裡的娘娘,只能說明寧公子你投胎的本領好。可你自已又算什麼東西?”
“王妃娘娘想管教你一個科考不第的白身,還要挑日子嗎?”
此刻,寧令卿距離身後的門檻只剩下寸許的距離,侍衛如同鐵鉗般的手掌還牢牢地卡在他的後頸上。
只等寧令姝一聲令下,背後那個黑麵煞神就真會像提小雞一樣把他拎起來,然後狠狠地壓跪在半尺高的門檻上。
但凡是個識趣的聰明人,此刻一定光速滑跪,能挽回就嘗試著挽回一點。
可寧令卿從小被寧府養得心高氣傲,又一向看不起寧令姝這個同胞姐姐,被江燃嘲諷了兩句,反而大受刺激。
寧令卿瘋狂掙扎:“我呸!”
“她寧令姝算什麼王妃娘娘,這王妃的位置,還不是託陌桑姐姐的福。陌桑姐姐不屑於要,才施捨給你的位置!”
“寧令姝,你敢這麼對我,陌桑姐姐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江燃聞言臉色一變,以刀鞘為刑棍,重重抽在寧令卿背上。
“大膽!王府之內,豈容你當面詆譭王妃娘娘!”
寧令卿細皮嫩肉,從小到大連一指頭都沒被碰過,哪裡捱過這種打。
江燃一刀鞘抽下去,衣物覆蓋下的面板瞬間腫起一條,先是泛白,隨後緩緩湧起殷紅的血色,疼得寧令卿不顧顏面地叫出聲來。
“啊!”
寧令姝單手托腮,很有趣地欣賞著這一幕。
她看著寧令卿像條上岸的鹹魚一樣,彈跳著做著垂死掙扎,心情愉快地笑了起來。
“喊什麼,有骨氣你別叫啊。”
“唰”地一下,寧令卿原本疼得發白的臉孔,一下子漲得宛如番茄般通紅。
寧令姝越是風淡雲輕,寧令卿就越能感覺到自已的狼狽。
曾經需要討好仰視他,而他甚至要看心情才搭理一下的胞姐,此時竟然高高在上地端坐在太師椅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的落魄。
這種強烈的反差感帶來的羞恥就像雪崩,幾乎要把寧令卿整個人淹沒。
寧令卿緊咬牙根,一字一頓:“你再怎麼懲治我,我也不怕你,寧令姝。”
“你連陌桑姐姐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過,不過是仗著軒王的名聲,在這裡跟我耍威風罷了!”
寧令姝微微睜大眼睛,故作驚訝。
“哦,真的嗎?”
面容精緻清冷的少女目光忽然越過寧令卿的肩膀,臉色中透出幾分輕鬆的驚訝。
“呦,王爺,您怎麼來了?您是不是聽見他說您的王妃之位,是寧陌桑不屑於要的位置了?”
剎那之間,寧令卿的臉色慘白一片。
一股冷意宛如混了碎冰的雪水,從他的天靈蓋傳遞到手足末端,讓他下意識地打起激靈。
寧令卿連忙轉頭,倉促地叫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請王爺聽我……”
話音未落,就像半截斷掉的香蕉一樣,生生卡在寧令卿嗓子眼裡。
他背後只有空蕩蕩的一方小院,哪裡來的紀元軒的身影?
不遠處,寧令姝清脆悅耳的嘲笑聲傳來,像是銀鈴一樣,每一聲都動聽而清晰。
寧令卿猛地轉過來,表情扭曲。
“你耍我?”
寧令姝輕輕彈了彈指甲,自上而下悠悠地瞥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一眼。
“這怎麼能叫耍呢。”
不是寧令卿自已先擺出一副氣節凜凜的模樣,彷彿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嗎?
她不過是假設了一句紀元軒在寧令卿身後,就看見對方跪得比誰都快的模樣。
在寧令姝前世,像是寧令卿這種傢伙,她實在見得太多了。
平時自吹自擂起來洋洋灑灑,彷彿全天下都迫害他,他是世上唯一一朵純淨的白蓮花。
可一旦有大人物出現,甚至不需要別人催促,他們就像是哈巴狗一樣主動巴巴地湊上去。
又是汪汪叫又是搖尾巴,為了得到一根骨頭,討好跪舔的比誰都歡。
輕蔑一笑,寧令姝站起身來。
少女高貴冷淡的面孔彷彿一把尖刀,狠狠地戳進寧令卿心裡,毫不留情地撕破了他給自已偽造的麵皮。
對於寧令卿這種自詡為國之棟樑的讀書人來說,這種作用於尊嚴和人格上的降維打擊,甚至比在鬧市裡當眾剝光衣服還讓他無地自容。
寧令姝撇了撇嘴:“寧令卿,你剛剛洋洋得意朝我顯擺的膽量和品格,也不過如此啊。”
有些睏倦地揮了揮手,寧令姝朝江燃示意。
“浪費在他身上的時間夠多了,江侍衛,直接把他壓上門檻跪著吧。”
“或許多跪一跪,就能治好他這寧可跪個還沒出現的名字,也不願意跪尊長的軟骨病呢。”
這一次,寧令卿像是個被掏空的傀儡人偶一樣,一聲不吭地任由江燃把他拖到了門檻上。
見心恭敬地攙扶著寧令姝回到後堂。
留意到見心臉上的表情,寧令姝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有想說的話就說。”
“是。”
見心欠了欠身:“奴婢只是覺得,被您這麼教育過一通後,寧公子想必也能懂點事了。”
“起碼以後做事能分得清好壞,別再一口一個把個隔著肚皮生出來的姐姐掛嘴邊上了。”
寧令姝一聽就笑了起來:“只挨一頓打就能分得清青紅皂白?他可沒有那麼聰明。”
“何況,我今天做的這些,可不是為了教育他。”
見心有些驚訝:“您不是嗎?但寧公子畢竟是尚書府上唯一的男丁,又是您的弟弟……”
話沒說完,寧令姝微微一抬手。
見心立刻很知機地不再說了。
寧令姝看了看見心,倒是對她剛才的那番發言沒什麼不滿。
見心畢竟是個古人,又生活在重男輕女的封建環境裡。
她受限於自已的見識,下意識地希望寧令姝的同胞弟弟能立起來、變得懂事、可以給姐姐撐腰。
在寧令姝看來,這並不是需要被苛責的事。
只不過……
“等你見得多了,你就懂了。”
寧令姝微微一笑,眼神卻無比清醒冷靜。
“有些時候啊,這些被寄予眾望的‘獨苗’、‘香火’、‘八代單傳’,才是最能禍害家人,只知道仗著自已受到的偏愛胡作非為的呢。”
“要是指著他們立起來撐腰,怕是連墳頭草都一丈高了,也是白等。”
見心的眼神明顯有些困惑,像是過去一直接受的教育正和寧令姝的教誨互相打架。
但她還是點點頭,顯然在努力消化著這一切。
“是。”
寧令姝露出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然後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讓寧令卿去門檻上跪著,可不是為了教育他。”
冷笑兩聲,寧令姝挑起眉毛。
“我就想讓他知道,尊嚴上的羞恥固然難熬,但肉體上的痛苦更加深刻。”
簡而言之,寧令姝就是想讓寧令卿這小子跪到嗷嗷哭。
“被尚書府寵壞的獨苗罷了,連手指頭都沒扎破過,還以為自已血性滿滿、氣節清高呢。”
對於那些真正有氣節的文人武將、保家衛國之士,寧令姝一直是發自內心地尊敬,並且會給他們配得上的待遇和榮譽的。
但像寧令卿這種人嘛,呵呵。
“只要餓他三頓,保證他連子曾經曰過什麼都想不起來。”
在寧令姝看來,寧令卿既然從不覺得自已的同胞姐姐受到了苛待,連看見原主跪祠堂,也覺得是原主自已頑劣,那他就自已跪跪看好了。
王府的門檻比寧府祠堂更高,保證跪起來也比寧府祠堂更疼。
“對了,只跪著也無趣。見心,你給寧公子拿些紙筆過去,讓他開始抄書吧。”
“什麼,他問什麼時候能放他起來?”
“呵,先抄個三刀紙再說吧。”
“像他這麼清高的讀書人,豈會不知道讀書能夠忘憂的道理呢?多抄抄書,想必不但能陶冶情操,還能幫他止痛吧。”
不用太感謝寧令姝。
畢竟,她就是這麼的善解人意呢。